卷二 伊人 第六章 酒會(5) 文 / 天地蜉蝣
第六章酒會(5)
豆大雨點前赴後繼地砸在地面上,濺開一朵朵小花。很快,水霧噴濺得天地似乎都朦朧起來,街道昏黃的燈光頓時如螢火一般。往來的汽車燈光大開,但照明效果極差,似乎進入了一個水世界。
忽然又是幾聲巨大的霹靂,條條被閃電照耀得雪亮的雨線不斷抽打著大地,整個天地被雨瀑所連接。很快,街道上的車輛急劇減少,行人更是絕跡。忽然一道身影從遠處踉踉蹌蹌地衝過來,而後方死死跟著幾個黑影。
終於,幾道黑影將這道身影攔住。瓢潑大雨惡狠狠地澆打在眾人頭臉上,辟啪雜亂的巨大聲響竟然讓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奇異的死寂中。
又是一道雪亮的閃電,那個被圍住的身影顯現出來,慘白的臉上不屈的恨恨之意猶存,但身上流下的道道水柱中卻帶著絲絲猩紅之色。
如果北宮靈雨在場的話,絕對會震驚地摀住小嘴:郝俊哲!
確實是軍刀社新任社長郝俊哲,這個鹿鳴岐生前最好的兄弟,南京軍區曾經的特種兵!
他左手緊緊地握著一柄雪亮砍刀,而右手按在肋部。雖然被圍堵,卻沒有恐懼,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五道黑影其中的一道。
雷聲漸漸隱去,暴雨略略稀疏。
「王封義,你他媽死了以後有臉去見鹿大哥嗎?」郝俊哲終於暴喝起來。
那被盯著的黑影桀桀地笑了起來:「郝俊哲,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將東西交給我,否則……」
郝俊哲慘笑起來,隨即卻又咳嗽不已,一道淡淡血痕自嘴角溢出,瞬即被雨水沖洗乾淨:「我姓郝的是個男人。鹿大哥生前待我跟親兄弟一樣,我為他賣這條命值!不過姓王的,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條毒蛇!」
王封義冷笑道:「你們這些自以為正義的傢伙就是不知道死活!當日我就跟鹿鳴岐說,別調查那個案件了,要不然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可他不信,竟然還懷疑老子……」
郝俊哲的身軀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鬆開按在肋部的手指著那王封義,顫聲道:「你……鹿大哥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麼樣?」王封義冷冷道,「老子給了他腦門一槍!特戰部隊出身的又怎樣?老子照樣將他的腦漿都打出來了!」
「嗷——」郝俊哲慘嚎一聲,舉起砍刀往那他衝去。王封義顯然早就防備,往後疾退,而兩側黑影抽出彎刀迎上。
「當當!」隨著兩聲脆響,郝俊哲身形急劇後退,砍刀戳在地上,一手按在肋部喘息不已,但惡狠狠的目光依然盯著叛徒不放。
王封義卻毫不在意,冷冷道:「郝俊哲,如果你現在將東西交出來的話,老子可以饒你一命,否則就算你死了,還有你家裡人。哦,鹿鳴岐的老婆雖然沒搞頭,但他家那個大丫頭長得挺水靈,要是剝光了,白白嫩嫩的……嘖嘖!」
幾道黑影聞言頓時嘿嘿人笑起來。
郝俊哲臉色劇變,渾身顫抖不已,撐在刀把子的那隻手哆嗦起來。
「怎麼樣?」王封義陰笑道,「郝俊哲,只要你說出來,衝著我們一年交情的份上,我答應放過你,而且不會去騷擾鹿家和你家。否則……」
郝俊哲張張嘴,一道血箭卻奪腔而出,身軀晃了晃,竟然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整個人在泥水中抽搐不已。
王封義吃了一驚,走近一步,卻狐疑起來,止步盯著郝俊哲。
郝俊哲極力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幾次都失敗了,渾身溢出的鮮血將泥水染得殷紅一片,神情慘厲猙獰,張著嘴嘀咕著什麼,但在雨聲中卻什麼都聽不見。
王封義身邊的一道黑影走了過去,一腳將砍刀踢得遠遠的,然後踩在郝俊哲胸口處,使勁揉了幾下。
郝俊哲慘叫起來,肋部傷口的血更是湧泉而出!
王封義連忙止住黑影的動作,道:「別弄死了,要是搞不回來東西,大爺、三爺、七爺他們那裡不好交待!」
黑影不再揉踩,但大腳板還是蓋在郝俊哲胸口處。
王封義這才放心地走過來,微微彎腰道:「郝俊哲,只要你說……」
這時郝俊哲突然怒目圓睜,王封義情知不對,但彎著腰已經來不及後退。只見郝俊哲手中竟然握住一柄鋒利的匕首,倏地插在黑影的腿上!
黑影厲聲慘號,往後一撞將王封義撞倒。郝俊哲如豹子般猛撲在王封義身上,一連七八刀捅在他肋部和胸口處!
這時另幾個黑影連忙衝過來,數柄彎刀呼嘯而下,郝俊哲頭臉、身上連中七八刀,但仍然一手勒住王封義的脖子,一手死死握住插在王封義胸口的匕首!
其中一個黑影覷準了,怒吼一聲一刀斜砍過去,竟然將郝俊哲的頭顱整個砍下,頭顱滴溜溜滾出老遠,但仍然怒目圓張!
這時,整個天地突然雪白,一道霹靂砰地劈下,所有人驚嚇得幾個哆嗦。雨勢迅速增大,呼啦啦的澆打在人的頭臉上火辣辣生疼!
幾個黑影勉力將沒有頭顱的郝俊哲從王封義身上拖開,但王封義卻早已死於非命——雖然身死,郝俊哲竟然還是為鹿鳴岐報仇了!
男人,當記取自己的承諾。郝俊哲這個漢子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在兄長靈前的誓言,雖然元兇猶在,畢竟兇手已被手刃!
「怎麼辦?」
幾個黑影在郝俊哲的遺體上搜找良久,一無所獲,一個個面面相覷,臉色蒼白,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個忽然不寒而慄,抖聲道:「聽說王封義可是大爺的親信,要是大爺知道了……」
另一人道:「如果東西找到的話還好,現在……」
幾人相視一眼,忽然發覺大家盡皆驚恐如鼠。
「不如……」其中一個囁嚅說,「我們逃吧,勝過被砍死!」
此言一出,所有人登時齊齊點頭。很快,幾道黑影將兩具屍體背起,拋棄到某個角落,然後逃之夭夭。
天雷仍在轟響,暴雨依然傾盆,一切罪惡的痕跡卻被雨水迅速洗去……
當北宮靈雨得到郝俊哲慘死的消息後,臉色登時異常蒼白。
「就算您不給一分錢我們也會繼續調查下去,否則我們軍刀社的漢子愧對大哥大嫂大娘,沒臉活在這個世上!」
那個男人上次離開時的慨然話語至今猶自縈耳未去,如今竟已陰陽相隔!
軍刀社即將成為歷史名詞嗎?鹿鳴岐、郝俊哲兩任社長的相繼死亡,定然讓餘者心寒不已。應該沒人願意接受這個爛攤子,沒人願意繼續枉自送命了吧?
「董事長,這件事情怎麼辦?郝社長是為了調查我們的事情被害,我們總得有個表示……」羅筱惠小心翼翼地問。
北宮靈雨痛苦地閉上眼睛。畢竟是一條生命,因為自己家的事情,就這麼被敵人殘害,甚至連**都蹂躪都不成模樣!
良久後她睜開眼睛緩緩道:「給相關公安部門去電話,督促他們緝拿兇手。另外,一定要安置好鹿家和郝家……」
羅筱惠點頭道:「知道了。」
北宮靈雨站了起來,毅然道:「我們現在去郝家看看吧!」
郝俊哲浙西農村出身,在東海租住在寶山區南部一處簡陋的樓房中。由於涉及兇殺案件,並且現場還不止一具屍體,警方暫時並沒有發還遺體。
郝俊哲的妻子大約30來歲,此時正蓬散著頭髮,抱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斜坐在地上哀哀的哭,而鹿家的人蹲在一旁勸慰。
至於軍刀社其餘的人,據說現在都在各處奔忙,徒勞無功地妄圖找到兇手。
她們的心是相通的。當北宮靈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淚眼朦朧中忽然這麼想。
「你又來了?」鹿小幽盯著北宮靈雨冷笑起來,臉上淌著淚水。
這時,地上郝俊哲的妻子忽然抬頭看了北宮靈雨一眼。
北宮靈雨的心咯登一下。這一眼竟然充滿著刻骨的羞辱、妒恨、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