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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節 糖船被劫 文 / 吹牛者

    第七十節糖船被劫

    裴秀莉又來布菜,「這是鵝肝膏。」她說:「這葡萄酒,是吳公子送得呢。他們的事情,老爺您費心為他們籌劃一下如何?」說著拋了個媚眼,藉著奉酒,半邊身子都依偎在郭逸身上。

    吳、董二人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喜,想不到這位裴姑娘居然肯如此出力,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有她出頭,這事情八成有戲!

    郭逸的身子,卻已經麻了半邊。雖然知道是演戲,心裡也叫苦不迭。還得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樣,道:「好說!好說,兩位既然看重兄弟,自然要為二位好好的謀劃一番。」

    「費心!有勞!」

    郭逸向兩人說道:「我有句話想動問。」

    「好,好。請說。」

    「承兩位看得起,我不敢不盡心。不過先想請問兩位,款子有多少。要把這筆款子用出去,總有個打算,是一二個月就要能還本,還是一年半載也無礙?收益想要多少?總要先拿個大主意,我才好措手。」

    吳芝香向董季重看了一下,以眼色徵詢意見。

    「紫炎兄,」董季重說,「銀子不多,我有五萬,吳兄也有三萬多。合起來不過**萬的數字。銀子不便久擱置,須得周轉的快些才好。」

    小十萬的銀子,還說數目不大,好闊的口氣。這官場之富,真是駭人聽聞了。郭逸心想,難怪大明要亡。

    他點點頭:「兩位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原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為商最重信義,如今紫珍齋出的各色澳洲貨物,統歸高老爺代銷,我也不便出爾反爾,擅自向兩位放貨,不然這商場上,我郭某人的信用,可就蕩然無存了。」

    「這個,還請紫炎兄幫忙!」吳芝香趕緊相求。

    幫忙,我憑什麼幫你。郭逸心道紈褲就是紈褲,連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不過,紈褲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有錢。現在要用他們的錢,所謂「幫忙」也是幫自己。

    「我有另一條發財的門道,不知道兩位可有興趣?」

    「願聞其詳!」兩人頓時都來了興趣。

    「兩位可知道糖?」

    「知道,知道,」董季重連連點頭,「糖是一筆大買賣!」他雖然不做海貿,但在廣州耳熏目染,知道糖是極好賣的洋莊貨,不管東洋西洋,都搶著要。

    「在澳洲,糖也十分的好賣。所以說,最近一二個月裡,我都要在廣東收糖,收到了糖,裝船運回去,就是銀子。二位可有興趣在裡面投一股?」

    他不說拆借,一則拆借要付得利息極高,二來剛才他們都說了,對放高利貸有很大的顧慮,所以只說請他們來參一股。

    吳芝香不假思索:「好,好,只是不知道收益幾何?」

    「不好說,不過每年的慣例,一兩銀子下去,二分的回報總是有的。」

    「要多久?時間耽擱的太久可不行。」董季重插嘴道。

    郭逸點頭:「當然!若是要一年半載的才能回本取息,兩位直接存在大字號的櫃上就是了。我這買賣,三個月裡就見分曉。」

    其實連一個月都用不著,郭逸自己已經計算過,一船糖從徐聞運出來,到廣州脫手,最快只要十天就行了。三個月總付二分的利息,利亦很重,但是比起拆借的利息,卻低得多。何況這三個月裡,錢還可以再過一二次手,等於是翻了三倍在用。

    心事被人拆穿,董季重臉色有些發紅,忙道:「不是這個意思!紫炎兄這麼幫襯兄弟!兄弟怎麼敢爭多嫌少,只是有些不便的事情在內……」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胡說,扭扭捏捏的透出些許消息來,說這些銀子有一部分是「暫借的公費」,在手裡不便久留。郭逸想,他爹一個副將能有多少公費,這筆錢恐怕就是餉銀而已。

    「沒事,沒事,都是自家兄弟!」郭逸做出一副夠朋友的模樣,「來,來,喝酒!」

    「即已說定,不知道把銀子送到何處收納?」董季重急著敲定此事,「我馬上寫個片子,叫人回去提了立刻送到府上……」

    「不用,」郭逸斷然道,「既然要一起合夥,第一講究信用,第二講究手續。你們兩位的款子,到時候我自會叫起威鏢局的人來收。二位和門上人、賬房交代一聲就可以。我這裡關照紫珍齋立折子奉上,註明三個月,計息二分。若是行情好,再按股本奉上花紅,這可使得?」

    「使得,使得!」這番話說得二人連連點頭,覺得這郭東主說話做事即漂亮又可靠。對他又多了幾分親近之心。大事一定,心情自然鬆快,接下來的酒自然越喝越順,郭逸也乘機打聽了不少官面上的消息。

    最關心的,自然是廣東方面對臨高的態度,廣東的官場上,劉香、諸彩老等人的動向,遠比臨高被人關注的多,董季重甚至沒聽說過有這事--臨高是報過匪情,但是這年月報匪情的州縣多如牛毛,臨高縣城如今還在官府手裡,自然也就無人在意了。

    至於北京城裡,崇禎「撥亂反正」,收拾魏忠賢餘黨的事情還忙不過來--最近已經是第三次斥責閣臣們清算「逆黨」不力了。眼看著今年的南、北兩京的「京察」必然會有一番大動作,清理魏忠賢的「逆黨」,所以官場上的氣氛是頗為緊張的。當初的反魏的官吏們,這次自然要趁勢上位;當初暗中勾搭的,要考慮如何多方打點,以便脫罪,最好還能保住自己的官位;騎牆派,則要鑽營當朝的新貴,更進層樓……整個朝廷和官場,如群峰熙熙,沒個安穩。

    這和郭逸從朝報上得來的消息大體是不差的。既然北京和廣東方向都無人注意,那麼臨高的建設還能獲得一個相對平穩的緩衝時期。這個消息,要盡快通知執委會。

    酒吃到下午三點才盡歡而散,郭逸和pepi交代了幾句要緊的話,特別是要她注意最近來紫明樓的人中間有沒有人在提及糖的事情的,有要緊的消息,要及時的派人過來通報。

    穿越集團在雷州和海義堂的對雷州糖的控制權,勢必要分出個高下來。按郭逸的看法,海義堂再強,也鬥不過穿越集團這條強龍,就算不動用執委會的特種部隊,光憑廣州這邊的運作,海義堂在這次收糖大戰中是必輸無疑的--今天成功的拉到兩筆頭寸之後他愈發堅定了這樣的信念。

    現在在款子上面穿越集團已經是穩操勝券,恐怕海義堂是料不到穿越者有本事這麼快的就搞到十幾萬的銀子,以後幾天應該還會有更多的頭寸可以調集--pepi說了,吳、董二人之外,類似的官宦人家的大少還有好幾位,多不敢說,再調集四五萬銀子是沒問題。二十萬兩的數字,足以打得海義堂爬不起身來。

    中國向來被人稱白銀的黑洞,廣州恐怕就是囤積白銀最多的地方了,說是銀根緊,其實手裡有大筆現款的人有的是!只是得想法把他們的都給挖出來。

    過去他只覺得穿越集團有了高家這條線,銀錢方面根本不成問題,但是這次在糖業上面小試身手,才發現離「銀根充裕」這四個字還查得老遠。長遠看來,多方的籌措資金才是要事。一路都動著如何更多的籌措資金,把生意進一步的做大的腦筋。

    正在轎中沉思,忽然轎子停了,跟班來報:「老爺,起威孫掌櫃的人來請安,請您即刻到鏢局去一次。」

    「什麼事?」郭逸張口一問,發覺自己冒失了,來人只是個信使,能知道什麼?孫掌櫃多半是有重要的消息,非得當面稟告,在惠福街找不到他的人,知道他到了紫明樓,才派人在半路上尋他的。

    「去起威!」

    轎簾一下,即刻往起威鏢局的方向而去。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雖然這次雷州的事情他早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但是越到最後關頭,就越不能出問題。此戰的關鍵,就是廣州的糖價,按照最近的行情來說,價錢是在節節上攀,已經到了三兩九錢二分上。他已經從華南方面知道,按照當地人的說法,雷州今年的糖產量是「中平」,也就是一般的水準,但是中國出糖的地方不止雷州一處,盡在咫尺的福建也出糖,當地的行情他還一無所知,萬一糖大批到貨,價錢一跌,大筆高利借來的頭寸就會變成一劑毒藥!

    這個節骨眼上,最怕遇到意外。郭逸已經關照孫可成,最近各地的分號、外櫃要三日一報,如果遇到糖貨過境,要設法打聽糖的產地和產量,準備運銷何處?要多讓鏢師下茶館,為得就是在這些地方獲取有用的消息--哪怕隻言片語,有時候也是極其關鍵的。

    轎子到得起威,不入大門,他是這裡的股東,又是掌櫃的密友,三五天總要來一次,算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客人了。所以轎子直從旁門進去,索性歇在花廳邊上。

    孫可成已經在滴水簷下等候了,這倒不是他客氣,而是事情緊急,他得趕快告訴郭逸才行。

    「郭東主,出事了!」

    劈頭蓋臉就是這話,顯見事情緊急。郭逸一點頭:「裡頭說。」

    孫可成這才意識到在院子裡談話不妥,趕緊把他讓進花廳,進了一側的閣子。這裡是他們密談事情的所在。

    「昨天有一條糖船在海上被人劫了!」

    郭逸一陣心緊,不會是登瀛洲號吧?這船可是一寶貝疙瘩。轉念一想,登瀛洲是從雷州運了一船糖來,前天才裝滿了煙煤往臨高去了,現在應該還在路上,所以無論如何不可能是它。

    「是廣丙!」

    廣丙是一條雙桅廣船,載重100多噸,是高廣船行專做沿海貨運的船隻。

    所謂高廣船行,是廣州站為了彌補臨高的水上運力不足,在當地與起威鏢局合辦的一家貨運船行。所用的都是就地購買來的小型沿海貨船,水手也都是本地僱用的。船行由廣州站負責經營,不屬於海上力量部管轄。唯一的業務就是跑臨高-廣州航線。

    因為業務繁忙,船隊擴充的很快,現在已經擁有了六艘雙桅船,用廣字起頭,按天干排序,從廣甲開始,一直到廣庚號。擔負了一多半向臨高運輸各種資材的任務。

    原本高廣的船,從臨高返程大多是空載--所謂的「澳洲貨」量少價值高,為了安全起見一直是用海上力量部的登瀛洲號運輸的。眼下華南廠的砂糖積壓,廣州也急於回籠資金,雙方商討下來,決定用高廣船行從臨高回程時候的空船順路裝載砂糖回來。是件即方便又有利的事情,哪曉得會出這樣的事情!

    因為海面不太平靖,船行的船上雖然沒有火炮,但是水手都配有刀槍和火繩槍用來自衛,還配有專門走海路的鏢師壓陣,航線基本不出外洋,只在內洋航行,這樣雖然路程稍遠,但是要安全些,所以船跑了幾個月,還從沒出過什麼事情--怎麼一裝糖就出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把經過說說。」

    孫可成小聲說。「船回來了,但是死了五個人。」

    「船還能不能再用?」問了這話他不由得後悔,部屬的死傷情況不問先問船隻好壞,未免太過寒人心。急忙又補充了一句,「可有傷員?」

    「船在碼頭上,正尋人去修理,有些小損傷,不過沒有大礙!」孫可成說,「水手都在在高廣客棧休息,有人受傷了,正請大夫!」

    「船大老無礙吧?鏢師們呢?」

    「聽說是受了傷,不過不礙事。倒是鏢師死了二個!」孫可成一陣黯然,「都是一起共事好些年的老兄弟了,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

    鏢局死人雖然不算罕見,但是這二個都是常年共事的老人,和最近新進的人在情份上自然是不同的。

    「人死不能復生,我這裡一定厚加撫恤!」郭逸趕緊拍胸脯,「先給每位的遺屬送二百兩銀子奠儀,撫恤的事情,你先幫我看著,到時候一起商量--不要怕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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