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十八節 甜港風雲--越南大米 文 / 吹牛者
第五十八節甜港風雲--越南大米
張大疤拉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廣寧這一帶不是海盜的目標,除非那些既不是越南人也不是中國人,即是漁民又搶劫漁民的小股海匪才有興趣在這裡活動。張大疤拉很看不起這夥人,常師德從他身上印證了一個道理:任何社會團體都是有等級的。
不過張大疤拉對這一帶的海情還是熟悉的,他剛開始這份事業的時候,每當混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溜到江坪去避避風,此地正在中越邊界之上,算是越南管轄,居民都是半漁半匪的水上人家。
這時候就起了第一個紛爭,貝凱希望去鴻基--他的任務是找煤,常師德這才知道原來他是勘探隊的人。常師德則想盡快把糖脫手,雖然他對越南古代地理一竅不通,但是鴻基顯然不會有糖的買家。
「你要挖煤沒所謂,可以慢慢的考察勘探,問題船上的糖怎麼辦?」
最後常師德獲得了勝利--一包包的糖在南中國海的驕陽下顯然不能堅持太久。
船就在張大疤拉的指揮下向北面駛去。海面上的船隻多了起來,都是些雙桅的漁船。張大疤拉叫大家把武器都準備好。在船舷四周和制高點上都佔據好位置。
「海盜?」常師德有些緊張。
「打不過你的時候就是漁民,」張大疤拉啐了一口,「猴子們眼睛都賊著呢,不敢搶就來偷,什麼都要。」
「黎朝對大明商人什麼態度?」常師德還是第一次搞外事貿易,有些緊張。
「發張文書就是一千兩銀子一年,自然是歡迎的了。」張大疤拉不以為然,他對澳洲海商的來歷略知一二,對他們有槍有炮有鐵船卻窩在臨高當地主不以為然的很,「我們去個荒涼些的地方,大概不用這許多。」
「去哪裡?」
「問這麼多作甚?去了就知道了。」張大疤拉一揮手,一點也沒有對老闆的客氣模樣。
果然是匪氣不減。常師德暗暗罵道,忽然又擔心起來,這張大疤拉在海盜團伙裡的同夥肯定不少,船上的一千石糖可值好千兩銀子,萬一他起了什麼賊念……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摸了下腰間的手槍,趕緊去找貝凱,嘀嘀咕咕說這黑胖子海盜不可靠怎麼辦?
貝凱道:「可靠不可靠我也沒辦法,這人不是外事部找來的嗎?船上有我們新軍的弟兄,三四十條槍還對付不了他?沒事。」
沒多久,海岸線上出現了一座城鎮,看起來和臨高之類的中國小縣城很相似,但是沒有城牆。這裡似乎是一條大河的入海口,沿著河岸,有石質的碼頭和木結構的棧橋。停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船隻,有些明顯是從中國來的大船。
張大疤拉關照大家把步槍和大炮收到甲板下面去,這裡有黎朝的官員駐紮。還沒登靠岸,一艘小艇就劃了過來,一個賊眉鼠眼,身量瘦小的人物,穿著類似大明官員一樣的青綠色官袍,戴著烏紗帽,手腳敏捷異常的爬了上來,張大疤拉趕緊迎了上去,兩個人嘰裡呱啦的說了一番誰也聽不明白的話之後,張大疤拉轉身對常師德道:
「他說可以把咱們的船掛在另一艘交過錢的中國船的名下,只是要給他二百塊西班牙銀洋。」
「媽媽的,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常師德咒罵了一句,大約看到這個大漢面色不善,這黎朝官員不由得把他的小胸脯往上一挺,順便扶了下烏紗帽,以顯示其「威武」。
「好,就給他吧。還有沒有其他的錢要花了?」常師德知道自己除非指揮艦隊來炮擊此地,否則不交錢就想上岸是休想的。
「還有就是貨物進出的稅了,」張大疤拉說,「花點錢就能少繳。」
「奶奶的,」常師德的咒罵升級了,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可以少花錢,「成交。」
張大疤拉又轉身和他嘀嘀咕咕了一陣,最後以三百一十塊西班牙銀元的代價成交--大頭的私人好處和小頭的稅。至於船上的貨物是什麼,他們又準備運走什麼,這個沐猴而冠的官吏都不管了,不僅如此,連進出口的水單都開了出來,上面倒是一水的漢字。看起來大家皆大歡喜,除了黎朝政府之外。
當下船隻進得港口,據張大疤拉說,此地名為海陽,是個天然形成的貿易港口,中國的海商經常來這裡貿易,運來大宗的食鹽、瓷器、砂糖、布匹、鐵器和其他各種貨物,運走的主要是生絲和檳榔。
常師德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這些門檻的?」
張大疤拉撓了下頭皮:「當年我們老大也是個海商啊--」
「哦,對對。」常師德想了起來,這個時空的海商和海盜基本就是一夥人。
貝凱悄聲對常師德說:「這裡應該就是海防港了。」
「你怎麼知道?」
「地圖啊。」貝凱打開手裡的本子,指點著:「這條河應該就是京泰河,位置在紅河三角州東北側,瀕臨北部灣的西北岸,對照下地貌特徵,只能是這裡了。」
樂琳也湊上來說:「沒錯,我剛才測算過經緯度了……」
「你就拉倒吧,昨天你還說我們到了西貢附近。」
「昨天是算錯了麼!今天的沒錯--」樂琳猶然要爭辯。
「好了好了,我們上岸吧。」
常師德和貝凱在張大疤拉的帶領下上了岸,他們帶了十名戰士換了便裝上岸,隨同保護。這裡雖然房屋卑小簡陋,市場看起來還很繁榮,人來人往的,大多數人都穿著赭色的粗布衣,除了相貌身量之外,衣著打扮頗為類似大明。也有人一看就是大明的百姓。這裡和東南亞所有中國海商涉足的地方一樣,是個華越混居的城市。中國商船源源不斷的帶來了貨物。大批用草繩捆綁的貨物堆放在碼頭上,數量相當驚人。
「這裡大明的百姓很多的,」張大疤拉興致勃勃的介紹道,「有些在這裡討了當地的女人作老婆,在這裡都住了幾代了。來這裡的海商們都喜歡在這裡納妾--女人不值錢,來做生意的時候有個安樂窩。」
常師德不由得再次相當了當年的越南遊計劃,可惜被老婆扼殺在規劃階段了。
常師德無心看,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只能信託張大疤拉了。問了幾處商行的糖價,行情在七兩到八兩之間。接著他又詢問了這裡的一家糧行,米價每石五錢。價格他是絕對滿意的,但是馬上他就發現了一個要命的問題:此地的商行習慣於賒欠,糖交給他們之後,要到第二年才能清賬。但是買米卻是要現錢的。
而且這些商行的商人對他這個陌生的面孔帶著明顯的不信任的感覺,問什麼都要等半天才回答。
「這是什麼規矩!」常師德覺得很惱火,剛想說「這些猴子」,但是想起來這幾個商行的老闆從衣服和相貌來看都應該是大明的商人。
「走,去看看糧行的行情。」
張大疤拉道:「常掌櫃不一定要銀子,稻米也行麼?」
「不錯,我主要是為了買米才來得。」常師德說。
「這就容易了。」張大疤拉道,「海陽是個小地方,除了大明商人之外,怕是沒人能拿出八千兩銀子,但是能拿出米來換的本地的財主還是不少的。直接把糖換給他們就是了。」
「他們願意嗎?」
「當然願意,糖是什麼行情。交趾人也不是傻子。只不過他們沒這許多銀子,插不上手而已。」
當下在街邊的一家茶館裡稍事休息,補充了些水。張大疤拉說接下來他們要深入內地七八里路,那裡有一處本地大地主武玉甲的莊園。
「武玉甲祖輩也是中華人士,」張大疤拉介紹道,「聽說是為了躲避元末亂世來得這裡,在這裡三百多年了。他家裡的地可多了,蓄養了好幾千家丁,連什麼黎朝的皇帝都對他客客氣氣的。」
「真是沐猴而冠!大明才有資格叫皇帝!」常師德本來就不大順心,這下發作了。
張大疤拉感到有些奇怪,這群澳洲人對大明按理說沒什麼感情的,順口道:「他家自個關起門來當皇帝,就過個嘴癮而已。」
休憩片刻,隊伍繼續朝內陸進發。現在正是春季,亞熱帶的北圻大地上早已是春光明媚,土路的兩側是翠綠、金黃的廣闊田畝,綠色的是稻秧在威風中抖動,金黃色的田地裡,是還沒有收割的稻穀。在炎熱的陽光下,正發出一陣陣稻穀和禾苗的芳香。田地裡穿著紫棕色土布的農民,正在進行插秧和收割的工作。
一年能夠收三季稻的地方,真是一座天然的糧倉了。常師德不由得流露出了貪婪的神色。道路兩旁散佈些村落,低矮而簡陋,但是看上去還很平靜。村子周圍散佈者翠綠的竹林、香蕉和木瓜樹,還有長得非常苗條筆直的檳榔樹,高出在所有的樹木之上,像旗幟一樣的葉子搖擺著。
不時的,還能看到一些農家女子也在田間地頭幹活。她們戴著三角的竹笠,穿著打了許多補丁的紫棕色的緊身布衣,用褐色的布巾把頭、額、耳鬢兩頰和下巴都緊緊的包裹起來。常師德看不清她們的面孔,但是她們都有著占城女子的典型的體型:較長的腰際線,纖細而有彈性的腰肢和低寬的『臀』圍。雖然不是他喜歡的豐乳肥『臀』形的,但是別有風味。這讓常師德的心又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這也是個被忽視的資源。」他想,買個女人不知道要多少錢。
與他有類似的感覺的人大概不少:
「真是好地方啊。」陸軍的戰士在交頭接耳。
「能在這樣的地方種地過日子,真是死也值得了。」
「得有自家的地才行,給人當佃戶,終歸一輩子受苦。」
常師德回過頭來,對戰士們說:「如果在這裡給大家分了地,大家願意來不?」
戰士們都笑了:「當然願意!」「我一家子都來都願意啊。」……
「要是這裡的人要把你們趕走呢?」
「那就把他們全部趕走!」集體回答。
「不行,得把女人留下!我還沒老婆呢。」有個愣頭青插了一句。
隊伍裡一陣哄堂大笑,笑聲引來了附近地裡的農民的張望。
張大疤拉七七八八能聽得懂些普通話,也笑了起來:「常掌櫃,你準備在這裡買地?」
「以後的事。」常師德其實也就隨口一說,調動下士氣,時刻給當兵的和職工們一些不算太遠的大餅。
說笑著道路上慢悠悠的來了一頭大象,戰士們多半沒見過這龐然大物,都有些害怕。
「別怕,這是大象,膽小的很,大家不要驚擾它!」常師德吩咐著。
張大疤拉低聲道:「掌櫃的莫慌,這是武玉甲的莊園管事人在巡視。」
「騎大象出來逛街?好大的場面。」
「常掌櫃,剛才您那二泡尿就尿在武玉甲家的地上了。」
「……」常師德頓時氣餒。這大地主的排場,果然不是蓋的。
騎大象的人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斗笠,手裡提著長鞭,雖然瘦小,看上去倒也威風凜凜。身後還跟隨著十多個黑衣服的家丁。
張大疤拉跑了過去,似乎在說話。過了一會,他折返過來說:「管事的請掌櫃的到莊子上一坐,這事有門!」
雖然對張大疤拉的可靠度他還是有些疑惑,但是事到臨頭,總不能說可能有安全問題就不去。當下硬著頭皮隨著去了。
常師德一行就被管事帶到了一處莊子上,莊子是有些怪異的中國式的庭院,倒也是雕欄畫棟,搞得很華麗,就是看著不怎麼對勁。常師德和貝凱沒有得到預料中的慇勤華麗招待,等了半天茶都喝淡出鳥來才出來了個中年人,看起來倒是方頭正臉的。通過張大疤拉交流一番之後,常師德知道此人不過是莊園中的一個管家而已,不由得產生了被忽視的心痛感--自己現在好歹也算是穿越集團裡獨當一面的大員了,見你個越南土財主都見不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