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十章 出嫁前夜 文 / 墨瓔
十天的時間一晃眼就已經過去了，現在就是再反悔都來不及了，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這兩天將軍府都是在極其忙碌中度過的，不僅要佈置楚黛出嫁的事，還要照顧老人與大伯一家人，顧夫人看上去雖然是喜氣洋洋的，但是人卻是瘦了一大圈。
顧葉煌果然沒有那個膽子將被楚黛打的事情說出去，一個兄長去要妹妹的房裡人在別人看來也確實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不過顧葉煌唯一很慶幸的是楚黛吩咐了沒有叫她打臉，至少面子上還能裝一下，而其他地方受的傷，也就只能自己苦兮兮的挨著了。
「明天就要出嫁了。」楚黛看著自己臥房裡一大片一大片被裝飾的通紅的帷帳，不知為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莫名其妙就帶著幾分失落。自己對這場婚姻一點希望也不抱，明明知道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且他們成親的原因也是另有目的。有什麼好失落的呢，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楚黛的心情雖然複雜，但是絕對沒有一點新嫁娘的嬌羞。什麼事情都有人安排好，也無須擔心。
「我可以進來麼？」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顧夫人，楚黛的親生娘親。新娘子出嫁前一晚母親會來到女兒的閨房，教導女兒一些事情，楚黛心裡也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在自己的潛意識裡也是那些秦嬤嬤跟自己說過幾百遍的那幾句話。她突然間就想起了自己的師父，從心底湧上來一陣酸楚。如果是真的自己要出嫁，師父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心情呢。她就像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啊。
小柳過去開了門，顧夫人一進門就看見楚黛一個人坐在那裡黯然神傷的模樣。小柳和硃砂果斷的退了出去，還幫她們關好了門。
「明天就要出嫁了，怎麼還不睡？出嫁是一件很累的事的。」顧夫人溫柔的幫楚黛整理好床鋪，看著楚黛的眼神慈愛而又傷感。「尤其是你的婚事又那麼趕，一點準備也沒有，真是委屈你了。」
楚黛搖搖頭，和段明澈的婚事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自己在意的，豪華和簡單，完全無所謂。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成親說白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事，只要我們不在乎就好了。」楚黛還是裝出一副和他恩愛萬分的感覺來，說完後突然覺得自己這般處心積慮的說假話很累。
「是啊，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只要你們兩個孩子開心就好了。」顧夫人沒有拿那些家族，皇室之類的負擔來給楚黛說教，相反倒是支持了楚黛的想法，「一直覺得你是個有主意的，根本就不需要旁人多廢話，你應該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娘親唯一想說的就是，那邊畢竟是皇室，你自己要謹言慎行，如果受了什麼委屈，就回家吧，娘家永遠是你最大的助力。」
「嗯，知道了。」楚黛點了點頭，他們對自己的好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顧夫人又笑了笑，「娘親沒什麼好教導你的，該吩咐的秦嬤嬤應該說的比我還全面些，正好你也還沒睡，我們就來聊聊天吧。」
「好。」楚黛沒有抗拒，雖然每次跟母親聊天到最後都會哭的歇斯底里，但是還是遏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那份感覺，或許真是傳說中的血濃於水。
「其實我覺得，我們母女的緣分真的挺淺的。」顧夫人看著楚黛，突然笑了出來，難得的朋友般的說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感受，「你雖然是我生的，可是我一點都猜不出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不知道你這十八年是怎麼活過來的。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著我們都沒有過的際遇。你才回家一個多點月，就要嫁出去了。」她心裡的複雜，楚黛現在完全能懂。
楚黛發現自己整夜整夜睡不好的時間變多了。在好不容易自己剛剛閉上眼的時候，天邊已經透出了一點白光，然後本來安靜的夜晚驀地就開始沸騰了起來。
楚黛被無情的拽了起來，開始了自己人生中最為複雜的一次梳妝打扮。京城有名的妝閣的女子全部湧了進來，每個人都不停歇但是極其有秩序的在楚黛的臉上描抹著什麼，楚黛的大腦一片空白，仍由他們對自己胡作非為，身邊的人走來走去，忙碌的拿好要用的所有東西，桌子上和床上放滿了即將要用到的東西。就連小柳和硃砂也沒有閒著，忙著幫楚黛整理好貼身的用品以及在挑選陪嫁的人等等。顧夫人更是來的極早，親手幫自己女兒梳弄著頭髮。
幾個嫂子和顧小八和顧葉環也都過了來，兩個還未出嫁的更是一點細節都不想錯過，仔細的看著楚黛上轎前的每一個步驟。終於抹好了脂粉，丫鬟們又不肯停歇的幫楚黛穿上了厚重的大紅色喜袍，笨重的頭飾他們很仁慈的決定上轎再來安上去。
「九妹妹真漂亮。」孟水柔特地拿了個鏡子來，讓楚黛親眼看著自己的變化，由衷的讚美道。平時的她不喜歡笑，也不喜歡太過艷麗的顏色，現在穿著這大紅的婚服，竟然也顯現出別樣的美來。尤其是她眉間的那顆硃砂，與她的衣衫更是遙遙相對，更是美的不知該作何形容。「這樣的美人兒就嫁出去了，端王可真是有福氣啊。」
端王？顧葉環聽見了這兩個字，心又不知不覺的砰砰跳了起來。但也只是瞬間，今天的端王應該會是比平時更加英俊瀟灑吧，可是，他是來……迎娶自己的妹妹的。
「不知道等會哥哥們會怎麼為難今天的新郎官，昨天聽他們說可是要好好的瘋一把。」顧小八故意在楚黛面前說道，想看見她有什麼不一樣的表情，結果還是一樣讓人失望。
這邊在楚黛的閨房聊得開心，另一邊，端王府也是熱鬧無比。沈淑妃特地從宮裡叫了人手來，唯一看起來跟這件事沒有關係的人就是段明澈。
他早就已經換好了喜服，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著身邊的人忙碌著。蒼翼更是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接收禮物，安排客人，準備席位等等，還要時刻注意時間提醒那個在一邊坐著傻笑的主子去接新娘子。
段明澈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雖然一直刻意迴避著那個問題，但是在真正要用一頂大紅的轎子把她抬回來的時候，心底的歡呼雀躍還是不容忽視的。是啊，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兩個月以後不想放開她了。
這一場婚事辦下來，其實就只有下人累而已。整個王府帶著一種喜氣洋洋的氛圍，段明澈的心情也是極好的。「王爺，快到吉時了，現在出發去接新娘子吧。」
段明澈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嘴角一揚，極其瀟灑的上了馬，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往顧家的方向前去。
「好了，我們也走吧。去大廳聽爺爺奶奶的教誨，然後等端王爺過來迎親吧。」顧夫人細心的幫楚黛別好了沉甸甸的的鳳冠，眉眼裡都是掩飾不盡的喜色。
楚黛整個人都處於一個失神的狀態，穿著與自己格格不入的衣服，這印入眼簾的滿眼的大紅色，周圍人有的真心有的假意的祝福。這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麼？
不，不對，這個跟自己沒有關係。楚黛突然一下感覺很慌張，什麼東西彷彿就要從胸口中噴湧出來，但是就是堵在喉嚨裡，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縱然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醫者，恐怕也治不好屬於自己的這個病症。楚黛只想逃，瘋狂的逃出去。
但是現實又狠狠的將她拉了回來。是啊，這是自己選擇的路，沒有人逼迫自己。她可以選擇不這麼做可是沒有，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決定。現在又這個樣子是要給誰看呢？
楚黛木訥的聽著他們說的話，但是都像是浮雲從身邊繞了過去，他們就像是跟自己不在一個世界一樣。楚黛看著跟自己雪白的肌膚鮮明對比的喜服的大紅色，腦中就只有一個念頭。真的，真的就要這樣嫁給那個男人了麼？等會段明澈就會趁著鑼鼓喧囂的時候過來將自己接走，接著，他們之間，就是名義上的夫妻了。就這樣，要嫁人了？
「今天阿黛可是新娘子，愁眉苦臉的可不行。」孟水柔喜氣洋洋的塞了個蘋果在楚黛的手裡，「成婚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嫁過來的前一天也是忐忑的緊呢，沒事的。想想馬上變成你夫君的那個人，來，笑一個。」孟水柔以為楚黛是新嫁娘出嫁前的不安，所以特地安慰道，不過她的一番話也是正好將楚黛從自己的想法中帶了出來。
是啊，這只不過是一場戲，自己又何必那般在意？今天自己才是這場戲的主角，也應該做到一個戲子的本分才是。本來這一切，就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不是麼？
楚黛羞怯一笑，算是認同了孟水柔的話。終於知道了自己該要做些什麼。
「小九居然也緊張了，看你前些天那麼淡定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對端王沒有感情呢，原來是藏在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啊。」顧小八打趣道。但是她沒有發現，楚黛每次的微微一笑，都會讓顧葉環的臉色白上幾分。
「端王爺來了！接新人來了。」喜婆帶著歡喜的喊叫聲終於傳了來，楚黛的頭上立刻被蒙上了一塊繡著精緻花紋的蓋頭，然後等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南圻的習俗是由新娘子的嫡親兄長將其背出二門，然後交給她未來的丈夫。顧葉璟微微一笑蹲在了楚黛的身前。「妹妹，三哥送你出嫁。」
楚黛帶著蓋頭，看不清周圍人的表情，但是應該感覺得到娘親在偷偷的抹眼淚，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也都是複雜的。硃砂扶著楚黛站了起來，然後小柳熟練的在她的腿上綁上了支架，緊緊的扣在了腰上。楚黛只能暗暗感歎瑞南的手藝又有進步了，這個可是比上次那個靈活的多。上次那個支架又一次的毀在了段明澈的手裡，估計段明澈看到這個東西也會驚訝的吧。呃，怎麼自己又想到他了？他的反應又關自己何事？
楚黛輕輕的趴在了顧葉璟寬闊的溫暖肩上，然後被後者毫不費力的背了起來，一步步非常穩健的走著，朝著那個身穿大紅色的身影。
段明澈依舊是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裡，大紅色更加顯示出他的英俊不凡。他直接從顧葉璟的身後將楚黛攔腰抱起，溫柔道，「你們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