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母女交心 文 / 墨瓔
楚黛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雖然傷口看上去很是嚇人，但是實際上並沒有多嚴重，畢竟自己是大夫，對於怎樣看起來像是受委屈的樣子還是挺拿手的。但是她卻不能說，一說就什麼都白費了。
顧夫人的樣子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她輕輕觸碰著楚黛青紫的淤痕，慌張的抹掉眼淚，「我去拿藥。」她沒有多問楚黛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只是單純的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女兒受傷的心疼。
楚黛沒有說話，看著顧夫人焦急的跑了出去，然後同小柳對視一眼。很快顧夫人就回來了，手上多了一些聞起來帶著幾分清新氣味的藥膏。她迅速的走到楚黛面前，蹲下來與她差不多高度，用指腹塗抹了一點帶著香味的藥膏，然後輕輕地碰觸在楚黛的傷口上，熟練但是盡量不使自己弄痛了她。
「疼嗎？」顧夫人眼裡滿滿的都是心疼，但是她的表情卻是微笑著的，一面幫楚黛塗著藥膏，一面輕聲的開始絮叨著一些其他的話，「以前我們家的那幾個猴孩子經常鬧事打架，沒事就弄得一身傷回來，我每次幫他們塗藥膏的時候都恨不得打死他們。之前想著小八是個女孩子，沒想到她比她的幾個哥哥都皮。還好你是個閨女，要不然我真的以為我生了一窩的小子。看到你們受傷，我這個當娘心裡最難受，巴不得傷的其實是自己。」
「不疼。」楚黛冷漠的回答著。但是她居然肯回應顧夫人的話，這樣那個專心為她上藥的女人的手頓了一下。楚黛是自己弄成那個樣子的，而且只要自己願意，瞬間恢復原來的樣子都是可以的。她自己知道其實傷勢並不重，只是看上去有些嚇人而已。
楚黛聞到了鼻翼周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確實是上好的藥膏，裡面的藥材也是對活血化瘀很有效果。而且帶著顧夫人身上獨有的帶著溫暖的味道。難道，這就是母親的感覺麼？
從小在師父身邊呆著，卻是很少受傷，就算是偶爾的碰到了哪裡，更是用內力眨眼間就能恢復。九年前那件事以後，身邊看著自己的人也是更加的小心不讓自己受到一點傷害。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過這種被撫摸，被心疼的感覺了。楚黛覺得自己哪個地方被填滿了，暖暖的。
可是，她如果是這麼的愛著自己，那麼，又為什麼在十八年前要拋棄自己呢？是有苦衷的對吧，一定是有苦衷的。那，這十八年，從來沒有派人去找過自己，又是為什麼呢？
「好了。過兩天就好了。」顧夫人微笑的看著楚黛，收起了藥膏，就擺在楚黛的梳妝台前，卻是對上了楚黛看她那深究的眼神。眉間的那顆硃砂痣更加耀眼的閃動著，顧夫人心裡的愧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我餓了。」楚黛逃避著她的眼神，心裡突然多了幾分無法適從。或許自己不習慣她對自己那麼好，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編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跟她好好解釋一下關於自己這一身的傷是哪來的。
楚黛自己搖著輪椅，然後打開了她帶來的食盒。都是這幾天他們察覺到自己可能會愛吃的菜。「你吃過了麼？要不要一起吃一點？」楚黛猜到了她應該也是還沒有吃東西，但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來。
顧夫人先是一愣，然後眼睛裡似乎又閃起了熠熠的光，如果沒有記錯，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主動對自己示好。看來，這是顧家這麼多天終於感動到了她的結果麼？這個孩子終於開始願意對他們的態度有些鬆動了。
楚黛看著顧夫人就那樣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然後她的筷子始終是在為自己夾菜。雖然不是很習慣，但是還是沒有發出不同的意見，默默的將她夾過來的東西全部嚥了下去。
難得的靜謐，看起來是那麼的溫馨。
「之前因為怕你生氣所以這件事就一直都沒有跟你談。」顧夫人只是隨意吃了點，然後又開始跟楚黛交談起來，還是那般小心翼翼的試探，「現在你回家已經有了好幾日的光景，也是經常和小八和哥哥們一起出去。所以我和你爹想著，要不為你開一個宴，向他們宣佈一下，我們顧家的小九終於回家了？」
她還是有些不確定楚黛會不會同意，這件事自己和丈夫在小九回來的第二天就開始計劃，但是小九那個時候還是有些牴觸。但是現在稍微有些不一樣了。她已經跟小八和幾個兒子一起出去了，再加上她被端王送回來的時候動靜鬧得那麼大，很多人都不知道大概這是個怎麼回事，如果可以在這個時候舉行一個大一些的宴會，堂堂正正的將小九介紹給他們認識，這樣也好少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楚黛拿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聲音卻是微不可聞，「好。」
顧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楚黛居然答應了，而且她還說好！「那……我去安排一下。」她的眼裡幾乎閃出了激動的淚花，看著楚黛的樣子竟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自己的小女兒終於答應了要回家。她只是感覺，在楚黛回來的這幾天，她流的眼淚比之前加在一起那九年還多。但是所幸沒有白流。
「那個……我有長命鎖麼？」楚黛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想起了九年前自己裝成顧小八回來時的那個場景。她拿走了那塊屬於小八的長命鎖，而在自己問小九有沒有的時候，她卻沉默了。
楚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件事，關於長命鎖的執念未免也太重了些。
「有啊。」顧夫人的笑聲都有幾分心酸，「當年在你們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就有太醫給我看了說是雙生子。你爹很高興，說，要是是一對女兒就好了。我們已經有了三個兒子，真的希望膝下再多兩個女娃娃。當時你們的爺爺奶奶就去打了兩隻銀子的長命鎖，說給將來的這一對小傢伙一人一塊。沒想到後來……」
後來，真的如願生了一對女兒，但是，卻只留下了一個孩子。另一個孩子，被自己親手扔在了戰場上。想起那段不堪而又苦澀到流不出眼淚的記憶，多少次在夢中無助的哭醒，想起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子，像貓咪一樣的嗚咽著，被自己無情的拋棄在烽火狼煙的戰場上，隨時會被亂石砸死，被飛馳的馬踏死……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在那個原本以為會死去的孩子身上，自己又是顯得如此的不堪和渺小。或許，自己真的不配做她的母親。
「算了，不說了。看到你現在好好的在我面前，我也就放心了。」顧夫人抹了一把奔湧出來的眼淚，岔開了這個話題，慈愛的看著這個女兒。九年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感覺她與自己的熟悉感，若不是那個誤會她可能就會留在自己的身邊。她雖然跟小八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性格什麼的卻是完全的不一樣。
「我們在回來的時候，被人劫持了。」楚黛沒有繼續顧夫人的那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傍晚發生的事，「我們雇了一輛馬車準備回來，沒想到在一個路口被一群鬧事的人群擋住了，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馬車伕被人換了。他本來是想要殺我們滅口然後嫁禍到端王段明澈的身上，被我們識破後惱羞成怒。就在這時，我們被一個俠女所救，那個賊人逃走了我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有去追，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就直接回來了。」
這些話說的一句都沒有錯，楚黛真的沒有多編一句話，可是卻構成了一個與事實真相完全不一樣的故事。
「你們一定嚇壞了吧！」顧夫人沒想到她只是回家一趟竟然會弄出這種事，「以後出門要小心些了，最好以後都拉上小八跟你一起出去。不行，這件事我得告訴你爹，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是怎麼回事！」顧夫人又一次的看向了楚黛的傷痕處，認定是自己的女兒一定是受害者，還好沒有受到更嚴重的損傷。
「沒事了，我沒事。」楚黛淡淡一笑，回答著。「多虧了那個女子所救，我想好好謝謝人家。」
「應該的應該的，你知道那個救你的女子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麼？」顧夫人贊同的點點頭，救了小九，就是他們顧家一家的恩人，一定要好好的報答一下才是。
「我只知道她叫做凌月邀。應該還在京城吧。」楚黛緩緩勾起了嘴角。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把她拉進這趟渾水裡來的。
流言已經漸漸的起來了，而一直站著流言的最前端的人也是迅速的知道了這件事。
「她受傷了？」段明澈手中的筆啪的一聲斷成了兩截，「蒼翼，好好給本王查一下是誰幹的！」段明澈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也是她的計劃。不知為何，段明澈突然萌生了一種跑去將軍府看看那個女人的傷勢怎麼樣了的衝動。
她自己就是天下最好的大夫，還有那麼高強的內力。應該能夠將自己保護好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