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天靈佛偈 文 / 墨瓔
淨安大師的手是顫抖著的，接過段明澈和楚黛手中的簽差點沒有昏過去。這對男女一定不是一般人。這一對簽百年前才被人求出來過一次，現在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又被求了出來。當時求出這只簽的人物後來可是做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啊。看起來被佛祖眷顧的人又一次出現了。
「果真是靈簽！」淨安大師難得的那麼失態的樣子，將簽還給了他們，恭敬道，「二位貴人的簽貧僧才疏學淺無法相解，請移駕禪房，貧僧請雪逸師叔為二位細細的分析這兩隻簽的指向。」
段明澈和楚黛對視了一眼，不過是為了應付他們隨便搖的簽，看起來還真的有幾分不平凡呢。說實話，自己連想要什麼都不明白，真不知道那個什麼雪逸法師能說出個什麼道理來。
「二位施主，請往這邊來。」一個小沙彌聽見了淨安大師的話，乖巧的走了過來，對著段明澈和楚黛說道，「雪逸師叔祖的禪房就在不遠處，請跟著我走吧。」
其他人本來想要跟著去，但是被淨安大師阻止了。雪逸禪師不喜歡很多人去打擾他，等到那兩位年輕人聽完禪師的教導，就會回來的。於是顧小八他們只好耐著性子在這裡遊覽著風景，順便等著他們的出來。
繞過了好幾間高大的廟堂建築，走過一片竹林。沒想到這裡竟有這麼一個幽靜的地方。竹林的深處是一間不大的竹屋，看上去格外的致。周圍有著石桌與石凳，種著一些簡單的花花草草。
「雪逸師叔祖，我奉師父之令送兩個貴客過來。」小沙彌輕叩了一下竹屋的門，聲音恭敬的不像話。
「進來吧。」僅僅只是三個字，卻能被裡面的人說的那般好聽，空靈的就像是天上淌下來的泉水，滋潤著凡間乾涸的大地。段明澈和楚黛同時呆了一下。原本以為這個雪逸禪師會是一個極其蒼老頗富哲理的智者，沒想到聽聲音竟然像是個年輕人一般。直到走了進去，看到裡面的真人更是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他就像是天上下凡的謫仙，分明就是簡單的白色僧袍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格外的好看，多了幾分聖潔不可沾染俗氣的味道。他並沒有剃度，一頭如墨的青絲閒散的披在了他的肩上，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食人間煙火。
他的面前擺著一塊白玉做的棋盤，然而他卻一手執黑一手執白在自己與自己對弈著。而他的雙眼是緊閉著的，這個如同仙人一般的年輕男子竟然是一個瞎子！他看上去是那般的年輕，可是在臨華寺卻有著極高的輩分。
「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雪逸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滯，將手上的白玉棋子還是按照順序擺放好，他本人雖看不見，卻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發生的事，彷彿真的能看見那樣輕笑道。
「打擾了。」楚黛也跟著開口。不知道為什麼，楚黛在他的身邊總有一種自己是俗人的錯覺。一開口彷彿就能打破這份靜謐的畫卷。倒不如好好看著這個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那個男子。他真的是凡人麼？
「我聽說這簽只有你能解。」段明澈直接坐到了他的對面，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得見，將一黑一紅兩隻簽扔在了他的面前，「跟我們說說這兩隻簽到底有什麼來頭吧。」
楚黛瞪了一眼段明澈，怎麼能這樣對待雪逸禪師呢！後者對楚黛的注視完全沒有反應，甚至沒有回頭看她。
雪逸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著，然後伸手拿起了紅色的那只簽，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那簽上的紋路，「果然是靈簽。百年難得一見，沒想到今日竟是一連出了兩支。難道真的是天意麼？」不知道為什麼，段明澈看見他的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不舒服。
「何解？」楚黛搖著輪椅走了過去，與段明澈坐在一旁，看著他雖然是緊閉著但是卻是極其睿智的雙眼。
雪逸反覆撫摸著那道竹子做的簽，嘴角勾起的笑意更甚，緩緩道，「這是公子抽到的簽吧。恕我直言，公子可是意在這天下？」
段明澈身邊猛地泛起一陣殺意，但很快就消退了下去。這個男人僅憑一隻簽就能知道自己的想法，看起來還真是有幾分水平的。「是又如何？」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因為藏也沒有用。
雪逸淡淡的點了點頭，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卦象顯示公子將來必有一番作為。但是若是那個作為是天下的話，那就應該會讓公子失望了。」雪逸的語氣平淡，真的只是在敘述這麼一個事實，「公子的能力極高，坐上那個位置也是綽綽有餘的。但是，公子所抽到的這個簽表示，您本來在可以成功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變數。就是這個變數，讓您和您所想要的失之交臂。」
「什麼變數？」楚黛看見了段明澈的手驀地握緊，他問出來的話還是像他本人一樣的不失冷靜。
雪逸則是淺笑著搖了搖頭，「公子還是不要操之過急了。該來的總是會來，將來總會有自己的造化。」
段明澈不再講話。變數？難道自己真的會為這種可笑的變化放棄自己制定多年的計劃麼？自己稍微的一鬆懈很有可能身後就是數千條血淋淋的生命！自己怎麼能不去爭不去搶？就因為那道所謂的百年靈簽麼？
「他會死嗎？」楚黛看著雪逸手上的簽，突然就脫口而出這句話。突然間好想知道，他的所謂的宿命若是不能成為那個主宰生命的帝王，還會成為什麼樣子。他會死嗎？會被那個已經登上帝皇寶座的人殺死嗎？
雪逸笑而不語，而是轉而拿起了楚黛搖出來的那支籤，同樣也是仔細的臨摹了一遍簽上的圖案，然後肯定道，「姑娘是一個醫者。過去救了很多人，將來也會救很多人。可以說，姑娘是一個極善的人。」
楚黛聽了以後沒有多餘的反應，那支籤的意思就是說自己將來還會一直行醫然後救更多的人麼？楚黛一直不認為行醫救人跟『善』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醫術，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
「可是姑娘雖是個善人，但是卻好像從來沒有得到應該得到的東西。姑娘從小被親人拋棄，少年時又遭逢打擊。明明就是有鳳來儀的命格，可是最終結局卻會是孤獨終老。這中間也會有一個極大的變數。姑娘生性堅韌，應該可以撐得下去。」雪逸的語氣有些惋惜，雙手道了個佛號，「這兩支籤都不算是什麼上簽。二位施主自己珍重。無需在意外在。既然上天讓二位抽到了靈簽，二位將來可能決定數以百萬計的生靈死活。在下只想奉勸二位一句，凡事多考慮後果。」
楚黛與段明澈對視一眼。這個簽的結果都不會是自己想要的。而且就算是知道了結局又能改變什麼呢？楚黛淡然一笑，自己本意就沒想過身邊會多出一個人，孤獨終老這種事情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既然已經知道了簽的意思，那我們也就不打擾禪師清修了。」段明澈聽到楚黛將來會獨身到老，不知怎的一下子特別不舒服起來，直接就推了楚黛的輪椅，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留給雪逸這麼一句話。
楚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雪逸，然後回過頭去任由段明澈將自己弄了出去。直到過了很久以後，他們分別才明白了雪逸當初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們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行為付出代價。
屋子裡重歸寂靜。雪逸又重新拿起那兩支籤，輕輕的歎息了一口氣，「這兩支籤本就是劫數。彼此就是對方的變數卻不自知。若是要化解這般變數，難道真的要重生再改命格不成？念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佛雲，世人皆愚相。活的太過清楚明白反倒不是一件好事，看透了別人的生死，已經淡薄了世間的百態。知道了結局然後再感慨一路的艱辛，明白了很多事就算是再努力也無法改變的宿命。這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楚黛自從出了那片竹林就一直沒有說話，段明澈突然冒出了一句，「乾脆我娶了你吧。」
她差點沒從輪椅上滾下去。詫異的看著段明澈，「你現在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嗎？」他明明知道自己跟他只是交易的關係，他知道自己只會在京城待三個月。難道為了得到顧家的信任連婚姻都能用上麼？
段明澈輕咳了一聲，臉上竟有些薄紅。「我只是覺得那兩支籤上所說的話太過荒謬了些。你從小就孤獨不假，但是這並不代表你會一直這樣一個人，將來你總會碰到個願意以真心待你的男子，相守白頭。」
段明澈想到她將來可能會和另外一個男人一起生活，一起一直到老，突然說不出的煩躁。要是她身邊的人是自己……為何自己突然會有這個想法！自己難道是真的想要娶她麼？
楚黛呆呆的看著段明澈，這個男人莫不是被那道簽刺激到了？怎麼說出這些與平時不一樣的話來？不過，聽到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自己心裡，卻是有著難以名狀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