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笑憑闌 第七十八章 她的傷口 文 / 天下歸元
太史闌把這個三句不離流氓本色的傢伙給推開。容楚坐定,又自顧自召人搬進一張軟榻,道:「我就睡在這裡。」
「夜裡孩子要餵奶,你不方便。」
「他們吃他們的,我只照顧你。」容楚道,「孩子和我睡,你不能總被驚醒。」
太史闌和他對視一陣,也只得沉默。容楚看似溫和,其實所下決定從不更改。他所謂的溫和調笑,也只對她而已。
軟榻搬了進來,容楚果然抱著兩個孩子過去睡了,太史闌倒也不擔心他睡熟了壓著孩子,這種低級錯誤容楚不會犯的。
她看著容楚舒舒服服躺下,女兒放在身側,兒子放在肚子上,一大兩小酣然安睡,心中也覺靜謐安詳,隨即又覺得恍惚,這樣的安寧心境,很久沒有過了。
或者這樣的安寧心境,只有容楚能給她,他在這裡,哪怕什麼都不做,哪怕只是在一個角落合眼安睡,她就覺得天地完滿,便縱天降災難,身側必有人予她蔭庇。
她因此也很快睡熟了,是這段時日以來最沉的一次睡眠,之前那麼久,她睡覺也睜著一隻眼睛,疲倦積壓,早已到了臨界點。
她睡得太死,以至於半夜隔間的奶娘過來把孩子抱去餵奶,容楚輕輕起身睡到她隔壁,她也不知道。
容楚鑽進她被窩,她也不知道。
容楚手輕輕靠向她脖子,她也不知道。
容楚的手拂過她的睡穴,他也不知道。
容楚的手,慢慢移了下去,並沒有在溫香軟玉中停留,而是一路向下,摸索向腹部。
隨即他的手忽然一停。
手掌下,凸凹的觸覺……他的手顫了顫。
只這一觸,他心中似起驚濤駭浪,一口血都似乎悶在了嗓子眼,他的手指頓在那位置,忽然僵硬,不能再動。
一瞬間他很想掀起被子,清清楚楚看一眼,但他忍住了。
太史闌一定不願意他親眼看見那條疤痕……
他的手指,好半晌才恢復移動能力,一路慢慢向下,摸索過去。
長長的……隆起的……豎著的……刀口。
黑暗裡,他用指尖讀完了整條刀口,讀完了一個女人一生中最艱難最偉大的一頁。手指到最後在顫抖,為那刀口的粗大猙獰。
那是什麼樣的經歷……
一霎慟極。
他想過她生產的最大艱難,是在群敵環伺之中生產,在炮火紛飛戰船之上坐月子,她四次拒絕了他送來的護衛,他只能給她安排了精心設計的密室,想著以兩人手段,合力之下,不懼天下之敵,可是他卻忘記,最大的敵人是命運。
她所經歷的,他已經不敢想像,一眼瞟見隔間那對粉妝玉琢的小兒女,吃飽喝足睡得安詳,誰曾想到這對小東西,是生生從她腹中拉出……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兒子特別瘦弱,而她特別偏疼,想必那孩子當初存活的難度,比姐姐更低。
兩個孩子的命,是她不要自己的命,拚死換來的。
他曾於懵懂中便險些失去一切,是她拚命為他挽留,再次相見,她一聲不出,只道安好。
他容楚何德何能,遇見她?
他的指尖一遍遍摩挲過那蜈蚣般的傷口,顫抖從指尖漸漸傳到全身,這手握智珠的從容男子,一生歷經人心傾軋,從來姿態巋然,然而此刻他渾身顫抖,失去言語的能力。
他忽然俯身抱住了太史闌的臉,狠狠低下頭吻她。
低頭一霎,有淚珠落下來。
月光淡淡穿簾入戶,映亮床榻一角,映亮這從不哭泣的男子,這一刻熱淚橫流,那些淚水從眼角滲出,從臉頰流過,流入彼此的嘴角,伴著彼此氣息的交纏,將人生裡甜蜜苦澀諸般複雜滋味,親口領略。
……
太史闌醒來時,覺得嘴裡苦苦的,像剛喝過藥。
她下意識去找容楚,床邊沒有,對面軟榻上被褥攤開著,兩個娃娃趴在那由蘇亞照看,容楚不在。
她怔了怔,若有所失,門簾一掀,容楚已經進來,身後跟著端著托盤的侍女。
太史闌著重看了容楚一眼,他看起來臉色如常,說不上神清氣爽,倒也沒什麼異狀。
太史闌自己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她覺得昨夜好像做了個夢,夢中容楚在摸她的肚子,摸了很久,然後忽然抱住她狠狠地吻,她記得那漫長的吻的過程中,不斷有苦澀的東西流入嘴角,那滋味和現在嘴裡的滋味一模一樣。
可惜容楚太會偽裝,如果他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那就絕沒有人能看得出。
「昨晚睡得好?」她問他。
「很好。」容楚一笑,「在你的鼾聲中入眠,高低起伏,甚有韻致。」
太史闌才不相信自己會打鼾,更不會被他轉移注意力,「沒有夢遊?」
「如果我夢遊。」容楚意味深長地瞧著她,「你現在應該在洗澡。」
蘇亞丟下孩子出去了,這兩個人都甚無恥,說起話來百無禁忌,她一個姑娘家實在抵受不住。
容楚過去,想把趴著的女兒翻過來,誰知道小丫頭忽然握拳,自己抬頭,定住。
雖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史闌已經很歡喜地道:「她能抬頭了!」
容楚手指墊在女兒軟軟的下巴下,扶住她的腦袋,小丫頭抬頭對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一抿。
「哎,她是在對我笑嗎?是在笑嗎?」容楚驚喜得魂都飛了,一把將小丫頭抱起來,「叮叮!笑一個,再笑一個!」
叮叮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這孩子注意力一向很強,長久看人一眨不眨,似乎要努力將人記住一般,那雙烏溜溜的,幾乎全是瞳仁的漂亮眼睛,看得人心花都開了。
「一個月還不沒到,怎麼會笑?」太史闌懶得理那個愛女如命,自說自話的傢伙,估計女兒對他撇撇嘴,他也會當媚笑的。
「哎,當當,對你爹笑個?」容楚低下頭問乖乖躺著的兒子,小子睜著眼睛,也在看父親,這孩子一雙眼睛和姐姐不一樣,相對細長,雙眼皮極深,向上揚出極其優美的弧度,總體輪廓是太史闌的眼睛,卻比太史闌眼睛形狀還漂亮,眼瞳也極大,泛出嬰兒才有的純淨的鋼藍色,這樣的眼睛看著同樣令人心動,感覺卻和女兒不一樣,只覺得更深邃,更神秘一些。再配上小子經常皺著的眉頭,常沒來由讓人覺得不可褻玩。
此刻這不可褻玩的未來小國公,端著架子皺著眉頭瞟他老爹,沒有半點要配合的意思。
容楚才不管兒子給不給褻玩,抓住他的腮幫揉了揉,「你小子真可氣!」一邊玩一邊道:「冷熱差不多了,放下吧。」
太史闌一愣,隨即才明白這傢伙是對侍女說話,難為他一邊玩兒女一邊還記得她的早飯。一邊侍女端過漱盂來要伺候她洗漱,容楚卷捲袖子就要過來,太史闌道:「別,我不差人伺候,你笨手笨腳的反而礙事。」
容楚一笑,也不爭,坐在一邊看她洗漱,太史闌吐一口水,抬頭看見他在看她,擦一把臉,抬頭看見他在看她,擰一下手巾,抬頭看見他在看她……還有那抱在懷裡的小丫頭,擺著和父親同樣的姿態,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兩雙含情脈脈的眼光,看得她毛骨悚然,實在抵受不住,將手巾一扔,道:「過來伺候我吃粥吧!」
容楚立即將女兒交給奶娘,過來親手喂粥,粥是一大碗,超過太史闌平常的量,太史闌剛要抗議,容楚已經道:「你一口我一口,咱們平分。」
說起來是你一口我一口,粥裡的補品全部是太史闌的,米是容楚的,容楚絮絮地給她表功,「這皖南金絲棗是我親自處理的,去皮去核溫水泡過,是不是分外好吃些?」
太史闌心中鄙視——沒聽過紅棗要去皮的!她嗯了一聲,斜眼瞅他,「今日怎麼這麼慇勤?」
「我哪一日不慇勤?」容楚笑,「娘子,你是在指控為夫平日薄待了你嗎?」
「只怕你太膩歪。」太史闌推開碗,容楚順勢湊過來,舌尖迅速在她唇邊舔了一圈,道:「給你擦個嘴兒。」
太史闌瞟他一眼,點頭,吩咐外頭侍女,「明兒早飯記得配蒜頭。」
……
肚子吃飽,太史闌又躺倒不想動了,容楚瞧她那瞇眼如豬模樣,將兩隻娃娃抱過來,道:「沒事玩玩。」
太史闌瞪他一眼,把兒子接過來,雙腿支起,雙手托著他腋下,讓兒子俯視著她。
小子眼睛半睜不睜地瞧著太史闌。
「你在幹什麼?」容楚立即在她身邊躺下,有樣學樣,把女兒抱在自己腿上。
「訓練他的聽覺和協調能力。」太史闌認認真真盯著兒子,「當當,今天睡得好嗎?」
當當不語,斜睨著老媽。
「叮叮,今天睡得好嗎?」容楚問女兒。叮叮捧場地吐泡泡。
「你很快要出遠門了。」太史闌對兒子道,「你媽我有些話要囑咐你。你可仔細聽著。你記住,雖然你是弟弟,但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有責任感,能承擔。你和你姐姐在外面,要保護你姐姐。看你這性子,保不準有點像我,像我自然是完美的,可是完美太過也不好的。我的意思,你盡可以人品正直,行事果斷,但對人呢,還是要客氣一點的,你媽我的面癱臉雖然有時候很有用,有時候也會引出很多誤會,你要學會笑,笑是溝通人類情感的橋樑,只是不要笑得像你爹那麼招蜂引蝶就好了。」
當當眼睛斜過去,看了他爹一眼。
「叮叮。」容楚躺在太史闌身邊,對女兒道,「你爹我也有些話要囑咐你,你可仔細聽著。雖然你是女孩子,但你是姐姐,做姐姐的要溫存包容,憐愛弟弟。你弟弟瞧著性子不那麼討喜,將來寄人籬下怕給人欺負了去,你做女孩子的,便要親切些,可愛些,討喜些,也好令人愛屋及烏,對你弟弟好些。看你這性子,自然是像我的,人見人愛天生完美,我覺得如我這般就夠了,既親切又清淨,可別學你娘,面癱臉還桃花不斷,你爹我整天提心吊膽……」
「嗯?」太史闌轉頭看他。
容楚對女兒道,「你爹我原有未婚妻三個,在你娘之前都斷了乾淨,遇見你娘之後,那更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此情此意感天動地。而你娘,卻有藍顏知己一二三四,就這樣,她還要攻擊我招蜂引蝶……」
「一二三四是誰?」陰惻惻的聲音響在他耳側,一雙蓄勢待發的手指也等在他耳側。
「叮叮。」容楚對女兒語重心長地道,「看見你娘的手指沒?記住這樣的事日後萬萬不可學……啊……」
太史闌放在他耳邊的手指,忽然滑進了被子裡,順著他胸膛滑向小腹,再順著小腹滑向……
當某些要緊遭遇緊緊一手掌握時,容楚渾身一顫,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太史……」美人的眼睛瞬間變得水汪汪的,剛才一本正經的慈父形象被拋到九霄雲外,連聲音都低沉蕩漾,「你這壞女人……絲……」
「嗯?」太史闌唇角一扯,一本正經地道,「你要不要和女兒說,這樣的事萬萬不可做?」
「嗯確實,太史你在女兒面前不能……啊別別鬆手……很好……不對……」容楚嗯嗯啊啊語無倫次幾句,腿微微顫抖起來,連帶被子抖女兒也在抖,小丫頭眼睛越發亮,緊緊盯著她爹的臉,似乎想要搞清楚,爹為毛半邊臉歡笑半邊臉痛苦,抽筋了嗎?
噹噹的臉斜過來,瞟著容楚,眼神永遠充滿蔑視。
「你小子……」容楚滿臉痛苦,語氣**,抽搐著回敬兒子,「有種你以後……哎呀別停……好太史……好闌闌……好乖乖……好心肝兒……」
「堅持住!」太史闌手下不停,給他打氣,「別太快!別給兒子留下心理陰影,日後他雄風不振可得怪你!第一次實戰觀摩啊!」
「絲……你這無恥的女人……再快些……哎喲……」容楚瞟著太史闌,難為這奇葩女人,幹著最放蕩的動作,擺著最冷峻的表情。手指挑逗,神情聖潔。可不知怎的,這種蕩漾與禁慾交織,矛盾到變態的感覺,越發地……令人**。他禁不住微微地抖,抖……
「嫌我無恥可以拒絕啊,怎麼不拒絕?哎!堅持住!」太史闌道,「腿穩些!你要把女兒顛下去嗎!」
「太史闌……有你這麼早教的嗎……有你這麼混賬的女人嗎……」容楚呻吟,「可憐我久曠之身啊……正當適齡啊……你這麼折騰我……擦槍能不走火嗎……慢些……」
他忽然身子一顫,整個人向後一仰,太史闌立即道:「撐住!叮叮要掉下去了!」
容楚只好繃緊身子兩腿一夾,把女兒夾住。臉上的表情,痛並歡喜著。
太史闌慢條斯理抽出手,看看,點點頭,嗯了一聲道:「看得出來,最近寶刀未出,存量豐厚。」
容楚在枕上斜瞟著她,膩聲道:「還可以再來三次,萬萬不能叫當當和你失望。」
太史闌瞧著美人烏髮亂枕眼波橫,肌膚如雪唇如櫻,瞬間色心大動,很想撲上去再次啃吃,想想自己的身體,也只得歎口氣。
容楚把女兒塞她懷裡,披散著頭髮,懶洋洋下去端水,先給她洗了手,再自己清理換衣服,太史闌瞧著他,被尿褲子了要換新衣服,被弄髒了要換新衣服,這麼奢靡浪費,她怎麼養得起?這貨還要住多久?
兩個孩子又給支在了腿上,一對當面演春宮的無恥父母,坦然繼續早教。
「性這件事。」太史闌對當當道,「我當初和你景泰藍哥哥也說過,沒什麼大不了,正常生理需要。人到了年齡就會需要,不要聽那些酸儒唧唧歪歪,什麼存天理滅人欲,把這事說得如何不堪如何下作。沒那麼上綱上線,朱大師自己還強姦嫂嫂呢,蘇大師日記還會寫『昨日與拙荊敦倫一次」呢。你和姐姐到了山上,我聽說李家的師兄師姐師妹們是很多的……「」不行。「容楚立即對叮叮道,」嚴守男女之防!記住不要在大庭廣眾下脫褲子,不要給任何人看見你的小屁屁,不要接受任何人的饋贈,不要理會任何想對你獻慇勤的李家徒弟,那些江湖草莽,配不上我家寶貝女兒……「
兩個孩子合上眼睛……絮絮叨叨的催眠曲,很催眠。
容楚一邊輕輕握著女兒小手,一邊道:」康王應該就在這兩天進入靜海。「
他說起正事,太史闌也立即進入狀態,」你打算怎麼做?「」他自從上次失利一次,之後非常小心。「容楚把康王和景泰藍的相鬥始末說了一遍,才道,」你知道在京中他屢次派人暗殺我,自然,我也要回敬一二。不想他不知道從哪裡招徠來一批高手,又改造了府邸,把自己和太后,都護得嚴嚴實實。若無必要他絕不出行,出行也必定是防守嚴密,我竟然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好容易這次逼他出了麗京,無論如何我要他回不了麗京。「」這一路上可找到機會?「」他身邊有能人,不止一個,他甚至原本打算以傀儡出麗京,本人還留在京城,我一路相逼才把他逼出來,之後一路上他費盡心思自我保護,我的人殺了他身邊三個高手,還沒除盡。「容楚道,」一旦進入靜海地域,我就收了手,我怕你正處於虛弱之中,不敢隨意給你惹麻煩。我估算著,康王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大張旗鼓進城,轟轟烈烈給你賠罪,讓他進城的事人人皆知,逼你無法下手。之後再以最快速度,悄然離開靜海,在你發覺之前遠離你的勢力範圍,讓你來不及追上。「」好主意。「太史闌冷笑,」但望他做得到。「」我倒覺得,真要除他並不容易。「容楚道,」緊挨著靜海的兩廣、南徐兩省,總督都是康王派系的人,你要麼就在靜海下手,要想在這兩省境內殺康王,難度會很大。但在靜海下手,雖然容易,你卻會擔上無法推卸的罪責。「容楚在慢慢思索,」而且,我也擔心那個遺旨。「
提到遺旨,太史闌就皺眉,就因為這不知真假的見鬼遺旨,她和容楚都錯失了好些除掉康王和太后的機會。」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在誰的手上,到底寫了什麼,誰知道怎麼回事?「她忍不住道,」難道我們一輩子都被這見鬼的玩意拿捏住,放過他們,直到他們找到機會反殺了我們?「」遺旨是有的。「容楚把她往懷裡摟摟,給她順毛,」先帝在時,景泰藍年紀尚幼,但遠不是現在這個模樣,觀其品性,實在看不出半點明君的可能。而當時康王年輕,待人處事十分謹慎圓滑,很得一批先朝老臣的好感。那時候景泰藍被封為太子,還有一批老臣反對,希望能兄終弟及,由康王承續大統。先帝自然駁了。但先帝心裡也明白,自家兒子們沒一個成器的,如果成器,也不會勉強挑了最小的兒子,就是希望小兒子將來還有機會成人。可如果這個兒子也不成人,南齊的江山難免不穩。先帝再怎麼希望自家血脈承續大位,也不能眼看南齊江山被兒子玩掉。所以他確實曾經表現出這個意思。「」那也應該是有前提的情形下。「太史闌不以為然,」皇帝無過,即使有遺旨,那也不能說廢就廢。「」現在不知道先帝當初是在什麼情境下寫了遺旨,是否當時已經糊塗了。「容楚歎氣,」南齊以孝道治國。先帝遺旨的力量,不容小覷。「」你有沒有試圖在太后和康王身邊把這東西偷出來?「」自然有,但是一無所獲。即使我派出了最優秀的此道高手,也無濟於事。而且看太后和康王出行各種坦然,我現在擔心,這份要命東西,並不在太后和康王任何一個人手上,而在另一人手上,而這人,偏偏又不知道遺旨在自己手上。「」那範圍就大了。「太史闌皺眉,」所有和太后康王有關係的人,都可能無意識地擁有這東西。既然不知道,言行也就不會有漏洞,這些人也太多了,沒法一家家去搜查。「
她心中掠過」喬雨潤「這個名字,這位論起和康王太后的關係,是最有可能的。想到喬雨潤她心中一陣煩躁,上次小翠無暇他顧,雖然下令城門攔截,還是給她跑了,現在也不知道這女人到了哪裡,也許又偷偷回了麗京,因為聽說近期西局又開始四處害人了。
這個女人不除,終究是個隱患。
兩人思考了一陣,都覺得這事情棘手,想要動康王,先得解決遺旨的陰影,但這東西偏偏又毫無線索,不得不說,太后和康王在藏東西這事情上,終於聰明了一把。」上次你要去了我一半的天外鐵,說要製作一批武器,裝備一批秘衛。「太史闌問,」如今可練成了?「」成了。這批人是留給景泰藍防身的。「容楚道,」是我為將來做的安排。你不知道,先帝曾有一批密衛,用來保衛他的安全,但是後來卻失蹤了。「」失蹤?「」嗯。不排除被人控制,在關鍵時刻拿來做殺手。「容楚道,」精挑細選的皇帝身邊影子衛,最為忠誠和強大,也因此掌握宮廷中相當多的秘密。據我所知,南齊皇宮在每一任皇帝繼位後,都會經過一次修葺,所謂修葺,很可能是改建密室密道或者機關,這些秘密將由皇帝和密衛掌握,在最關鍵的時刻使用。先帝駕崩後密衛失蹤,隨即景泰藍繼位,卻沒有修建皇宮,所以現在南齊皇宮的真正秘密,很可能掌握在那批密衛、以及暗中掌控密衛的人手裡。「
太史闌驚得霍然坐起,」你的意思,是景泰藍其實時刻處在危險中?只要對方願意,隨時可以打開一個不為人知的密道,潛入景泰藍身邊,殺了他?「」你又緊張了。「容楚按住她的肩,把她往被窩裡塞,」我怎麼會令景泰藍時刻處於生命威脅之中?他重返宮中,驅走太后之後,我便安排了一些護衛跟隨進宮,將整個皇宮都查看了一遍,確實找出了很多密室暗道夾牆,都已經盡量做了改動和毀壞。可以說,整個日宸殿的每一塊磚頭,我們都已經敲過,景泰藍的安危,應該沒有問題。「
太史闌稍稍放心,躺在他懷裡,心中猶自有些不安,容楚淡淡地道:」所謂擒賊擒王,把幕後作祟的人解決,再多密道也不會起作用。「」我想……「太史闌慢慢地道,」如果殺康王會給我們帶來麻煩,那麼,讓他自絕於人民,是不是就沒有人說話了?「
然也。」容楚一笑合掌,「真是夫妻所見略同!」
太史闌正要和他盤算下長期計劃,一抬頭看見叮叮噹噹竟然沒睡,兩雙眼睛都緊緊盯著父母,竟似很感興趣模樣。叮叮大眼睛睜著,看著容楚目光亮亮的,當當瞇著眼睛,盯著太史闌,似乎對她動著的嘴角很有興趣。
太史闌忽然覺得,這樣的「早教」似乎太酷了,萬一這兩隻三歲開始就盤算怎麼害人怎麼辦?
容楚倒無所謂的樣子,和叮叮玩拔蘿蔔的遊戲,就是把自己的手指塞在叮叮圓潤的,十個窩窩的小手裡,叮叮會立即緊緊攥住,容楚再裝模作樣向外拔,他一拔,叮叮便嘴角一撇,要哭不哭模樣,容楚再趕緊把自己的蘿蔔給塞回去,以博小美人一笑,太史闌瞧著這無聊的遊戲半天,下了個結論:女兒超強佔有欲,爸爸超強女兒狂。
容楚玩了半天,玩到叮叮累了,張開粉色小嘴打了個呵欠,順手抱過來哄她睡覺,才想起什麼般忽然道:「我帶了很多玩具來,還有景泰藍也有給弟弟妹妹的禮物,一併拿來你看。」
「哦。」太史闌無可不可地答應一聲。
一刻鐘之後她後悔了。
「你這是把玩具店都搬來了嗎?」她瞪著已經堆滿半間屋子的玩具,再看看外頭,嬤嬤們還在源源不斷地向裡頭送東西。
「父親送的木刀木劍木輪車,母親送的綢花泥娃娃木偶,黃金項圈如意鐲子之類的就不必提了。」容楚道,「至於我帶來的,市面上孩子的玩意都有。景泰藍的屬於皇帝御賜,還沒打開。」
太史闌毫不客氣地把皇帝御賜的金色封條給撕了,抽出一個長長圓圓,奇形怪狀的東西,那東西軟軟扁扁的身體,一前一後兩個腦袋,「這是什麼?」
容楚瞇眼凝視了半晌,「縮小的奧特曼?」
「我看是小怪獸吧?」太史闌把那個奧特曼版小怪獸拿到當當面前,當當瞟一眼,立即抽動嘴角,似乎要哭,叮叮倒是還好,只是泡泡吐得更急,也不知道是中意了還是太中意了要暈。
容楚抽出一張紙,「他有留言……他親手做的……雙頭奧特曼。」
太史闌把信奪過去。
「麻麻,弟弟妹妹好嗎?聽話嗎,胖嗎?有我好看嗎?公公說我做哥哥了,得給弟弟妹妹送禮物,但是不能送那些金的玉的,不稀罕,沒誠意。要送就送獨一無二的,我最寶貝的。我最寶貝的就是麻麻給的奧特曼,我捨不得,所以我重新做了一個。公公說弟弟妹妹是雙胞胎,雙胞胎是不是都連在一起的?所以我做了一個雙胞奧特曼,左邊紅色的腦袋是妹妹的,右邊藍色的腦袋是弟弟的,這樣他們自己玩自己的,膩了可以打個結,換個頭繼續玩……」
太史闌扶額……景泰藍怎麼不去做黑暗玩具師?她把那恐怖的奧特曼比了比——打個結?換個頭?叮叮噹噹夜裡看見不做噩夢她跟景泰藍姓。
某人的愛心十分氾濫,看樣子是把自己的珍藏家底都奉獻了出來,計有:滿火藥的小炮車一輛,壞了一個輪子;全套南齊傳說一百零八神仙圖片一套,每張圖片男的添了小弟弟女的添了大咪咪;全套南齊名將面塑一套,大多數掉了耳朵或者手臂,唯有容楚那個完好,不僅完好,景泰藍為表重視,特意給加上了一雙泥捏的翅膀,臉也塗得更白,望去如吊死鬼;四季撥浪鼓四個,基本完好,只是羊皮面斑斑點點奶黃色,疑似當初愛戀大波妹時的各種成果;全銅未開刃口小刀劍全套,這個很新,景泰藍統統在上面刻了紅心,下刀凶狠,筆畫抽搐,太史闌第一眼望去以為是一坨屎,因為相信景泰藍人品不至於此,認真辨別揣摩半天後確定那不是一坨屎,那只是疑似一坨屎的一顆閃閃紅心。
餘下的她也懶得再看了,實在太考驗人的心臟和眼力,說實在的景泰藍的玩具也實在有限,他是皇帝,所謂玩物喪志,誰也不敢給他進獻這些,擔上引誘皇帝不思進取的罪名。所以景泰藍對於玩具的發散性思維有限,認為世上最好玩的玩具就是麻麻做的奧特曼。
雙頭奧特曼在他手中發揚光大,太史闌十分慶幸幸虧自己沒生三胞胎,不然那第三個頭他打算安在哪裡?襠下?到時候是奧特曼還是奧特蛋?
容楚的玩具就顯得高雅多了,而且還能用得上。全套的南齊江山縮小版彩泥掛圖,色澤美妙柔和,賞心悅目,造型趣致可愛,用來給孩子培養美學能力;做得非常蓬鬆的七彩小圓球,用來給孩子練習抓握能力。真人一樣大的絨布貓狗,粉紅色粉藍色。可以垂掛在小床上的銀質風鈴,用來鍛煉孩子的聽力和樂感;加厚的羯胡羊毛墊子,用來給孩子爬行。各種色彩柔和,氣味純淨,發出美妙聲音,大小合適,邊角圓潤,不會導致孩子受傷,也不會令孩子誤食的玩具。
至於孩子更大一些玩的童車之類的東西,還在後頭箱子裡源源不斷送來。
太史闌對此表示滿意,容楚這些禮物沒有鑲金嵌玉,大多都是棉布製作,十分淳樸可愛,談不上價值,卻能看出用了十足心思。有些東西南齊是沒有的,是她和他提過的現代的玩意,他都一一做了來。
不過數量太多了,再來十個孩子玩十年都用不了。
生在這樣的家庭,可謂含著金湯匙出生,錦衣玉食應有盡有,太史闌覺得,物質過於豐富不見得是件好事,所以此刻她對孩子送往李家倒更能接受一些,否則她擔心兩個孩子遲早被爺爺奶奶和父親哥哥溺愛壞,就算前頭幾個她能攔著,景泰藍的愛心不能攔也不能傷,到時候慣出幾個二世祖那才叫杯具。
容楚備的東西裡還有很多是給她的。有根據脖頸弧度設計的軟枕,有採用了羯胡極其珍貴的羯羊絨做成的昂貴的毯子褥子,有貼身的萬金難買的南徐行省天方緞做的柔滑褻衣,有用來暖手的羊羔毛袖筒,還有一堆用來打發時間的各地傳奇話本子。至於補品藥物衣服飾物,都是一個箱子一個箱子裝著,太史闌看著兩眼發暈,道:「你把麗京的鋪子都搬來了?」
容楚握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沉聲道:「我如今卻恨我自己心意太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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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嫌我更得少的,問我說月底月票還想不想要的親,我正色告訴你:我——不——要——你——的——謝——謝——我——還——想——多——活——幾——年——多——寫——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