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小修) 宿命4 文 / 陳泓之
第五百零一章(小修)宿命4
又是一次黃昏時分,軍營中的士兵為了歡迎淳歌的歸來,弄了個篝火似的晚會,其實很簡單,一批士兵在林中打了一些野味,一批士兵負責烤,到了夜幕來臨,那火光便照耀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香氣飄入每一個人的心中。
淳歌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晚餐,他似乎回到了那些年,打了勝仗了,與士兵們同吃同喝,慶祝的日子。只可惜,原來在他身邊的那些人,都已經各奔東西了。
「大人,大人您快出來,快出來啊。」外頭的士兵已經在帳外叫囂了,好似淳歌再不出去,他們就要衝進來拉人似的。
「這些傢伙。」淳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才幾年沒來,這幫人就已經無法無天了。
「太子的晚膳,可端去了?」淳歌抬頭看向樂水,問道。
「端去了。」樂水坐的地方是淳歌下方的桌子,離淳歌較近,他們兄弟倆早就適應了這樣的工作狀態,只可惜一直是分在南北兩方,除了平定山匪,他們基本上是沒有合作過的,但是默契就是一種說不清的事兒,即便隔了十五年,依然如初。
「哥,如果我們三個人都在的話,那該多好。」淳歌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場景,想起了當年在私塾的那些事兒歷歷在目,可有一個人卻永遠地沉睡了,心中不甚唏噓。
「淳歌,這些年你做得很好。」樂水知道淳歌懷念的是樂山,他們的大哥。那個英年早逝的人。那個總讓著他們的人。
「從未有人。像你一樣,讓官家繁榮到這般,這本該是我們的責任,可這些年卻擔在你的肩上。」樂水起先怨過淳歌,但看著淳歌自責的樣子,實在是恨不起來,因為愧疚,淳歌將官家抗在肩上。讓所有人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而他自己卻深陷在官場中,與人虛與委蛇,這麼些年,樂水心疼著這個弟弟。
「哥,怎麼說起這些來了。」淳歌放下手中的筆,笑瞇瞇地看著樂水,一如初見。
「我知道,你這次請命,為的是官家。為了官家的名聲,你不得不與林洎對壘。你不說,不代表你的難處我不知曉。」樂水歎了一口氣,自從樂山去世後,淳歌便嚴禁官家的人到京城為官,所以樂水幫不了淳歌。
「沒有的事兒,我有我的打算,即便沒有官家,我還是要接下這場硬仗的。」淳歌走下位置,拍了拍樂水的肩膀,樂水這些年越發成熟,人也越來越陰沉了。
「哥,我可是天下聞名的官淳歌,沒什麼事兒能難得到我,所以哥,你沒什麼好內疚的,我有桑青陪著,我幸運,很幸運的。」淳歌粲然一笑,之後便大步走出了營帳。
「大人,你怎麼磨蹭了這麼久啊。」外頭的士兵們等得都著急了,不過那燒烤的香味,可真誘人。
「這不是出來了。」這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傢伙們,淳歌指著那一壇一壇的酒,說道:「不知何時會有戰事,今夜不准喝酒。」
「那時自然的,這些可都是為了大勝之後準備的,這一次,大人您可等著。」他們依稀記得,大勝山匪之後,淳歌一溜煙就逃了,結果他們最想灌醉的人,不在,只剩他們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大人,聽說您當年帶著北方的士兵,直接打到了北夷的家門口,這是真的嗎?」這件事他們可都是聽別人在傳,說得那叫一個神乎其神,只可惜淳歌一直沒有時間親自跟他們說。
「成年舊事,你們也要提。」淳歌接過一隻雞腿,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沒有一點兒形象。
「什麼叫成年舊事,大人您都不知道,我們以為你在打山匪的時候,下手已經夠重的,未曾想,您倒是個狠角色,直接打到人家家門口,滅了北夷一族。」士兵們皆露出驚歎的神情,好男兒就當如此,在這世間做出一番事業,只歎他們沒有那個福分一直跟隨著淳歌。
「若有的選,我只希望這世上再無戰事。」淳歌搖了搖頭,眼中泛出淡淡的哀傷。
「說這些事兒做什麼,現在咱們又能跟著大人了。」一個士兵,大聲說道:「想當初,大人不過是六品的軍謀,現在可是名動天下的官卿士,每當我跟人說,我是跟著官大人打仗的,人家那叫一個羨慕呢。」
「我也是」大傢伙倒圍繞著這個話題說了半天,一陣陣笑聲傳了出來。
蘇佑君本是在營帳中用膳的,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不應該去打擾淳歌他們敘舊,然而吃到一半,外頭卻傳來了歡笑聲,還有一陣陣的香味,他叫了幾聲,卻無一人回答。故而他終是出了營帳,一探究竟。
可外頭的情況委實讓他驚訝,淳歌治軍怎能如此鬆懈,一個個將士席地而坐,圍著火,吃的吃,聊的聊,不像個軍營,倒是像來野餐的,這成何體統,大戰在即,他們都不知備戰嗎,戰前調以輕心,都不知驕兵必敗的道理。
蘇佑君這廂是氣得直冒煙,猛地見淳歌出來了,他本以為終於要整治這群兵了,那知淳歌也找了塊地兒坐了下去,還聊上了。蘇佑君走進一聽,他們所說的內容,天南地北都有,將士們好似憋著一口氣,想要將這些年的生活一股腦告訴淳歌一樣。
蘇佑君感到一股凝聚力,自淳歌發散出去,每一個士兵,因為淳歌變得無比自信,軍心也因為淳歌團結到了一起,彷彿有了淳歌他們就無後顧之憂了。
這便是軍人嗎,蘇佑君的世界中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他不禁自問。
「大人,我幫您算過的,你出道的第一戰到這一戰之前,沒有敗績,可謂是百戰百勝啊。」一個士兵掐著手指頭,嘖嘖說道。
「有,有過一
一場敗仗的。」淳歌清淺的聲音響起:「北夷的阿史那是個對手,在他攻至松城城下的時候,便是我此生第一場敗仗。」在那個時候,淳歌失去了樂山,那個一心為他的男子。
「那不算,您最後還是贏了啊。」將士們起哄道。
「贏的不過是一場戰爭,可我確輸了一輩子的遺憾,你們倒是看得開。」淳歌指著這一群傢伙,惡狠狠說道。
「那這一次,大人可有把握。」大傢伙眼巴巴地看著淳歌,等待回答。
「盡我所能。」淳歌沒有保證,但這話卻比保證更加實在。
「好了,大傢伙也聚夠了,以戰時模式,休養生息,明日我會親自看你們操練,看看隔了這麼多年,你們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淳歌麻利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走進營帳。
士兵們見淳歌都走了,自然而然就散了,留幾人收拾地面,又又一撥人站崗,其他人去睡覺,一切都是那麼地有條不紊。
此時,蘇佑君才來到淳歌的帳前,沉聲問道:「淳歌,睡了嗎?」
「有事?」淳歌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
「嗯」蘇佑君應了一聲。
「殿下,請進。」淳歌與樂水本來是想商量軍情的,現在蘇佑君來了,只能先停下來。
蘇佑君掀起簾子走進來的時候,裡面坐著淳歌與樂水,他倆一見蘇佑君便起身行禮,淳歌更是要走下位置,將主位讓給蘇佑君。
「你坐著便好,我隨便找一處坐。」說著蘇佑君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知太子深夜來訪,所為何事?」淳歌重新坐回位置問道。
「先前看你們熱鬧,也不便打擾,只是想來問問你,何時拔營。」蘇佑君考慮的是正常的,他雖不懂行軍打仗的事兒,但是先發制人的道理還是懂得的,淳歌若是率軍早些出發,便可佔到先機。
「拔營?」淳歌與樂水相互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驚訝。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此處乃是東南的中心所在,當時挑在此地建設軍營,便是看準了此處距離杭城較近,且易守難攻。」樂水似是知曉了蘇佑君的意圖,解釋道。
「殿下,現今只是聽說林拓以林洎為先鋒,不知其具體動向,貿然出動反倒是打草驚蛇,臣以為按兵不動更為妥當。」淳歌沒有看著蘇佑君,而是隨意地翻著一本書,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可。」蘇佑君還是覺得現在什麼都不做,並不是上上之策。
「殿下。」淳歌微微一笑,說道:「謀定而後動,乃是行軍之道,將領身上背負的不是戰爭的輸贏,而是將士們的性命,故而行的每一步,更要謹慎再謹慎。」
「如今林拓謀逆,大軍在南方邊境,可上可下,若是他們往北行,因是定山王派兵,若往南走,則是要我方做好萬全準備,而此處便是可進可退之地,輕易行軍,只會讓林拓看清我方意圖,做出反應,到時便得不償失了。」淳歌這番話說得誠懇,這些可都是他這些年打仗的經驗之談,或許他是想將這些經驗傳給蘇佑君吧。
「如此看來,倒是我魯莽了。」蘇佑君還以為淳歌會因為林洎而有所保留,未曾想人家淳歌公私分明,再者淳歌的考慮確實比他縝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