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林相之死(大修)2 文 / 陳泓之
第四百九十一章林相之死(大修)2
林洎代替淳歌道歉之後,最後看了一眼他的父親,終歸還是追上了淳歌。隱蔽的角落裡淳歌背對著他,所以淳歌根本就感受不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淳歌,淳歌。」林洎邁著極輕的步子,靠近淳歌,輕輕地拍了拍淳歌的肩膀。
「桑青。」淳歌沒有轉過身來,他並不想讓林洎看到這樣的一個他,以往他不信報應,可如今卻不得不信。
「我沒能把林相救出來。」淳歌略帶哽咽的聲音問道:「是不是我弄巧成拙了,是我打亂了你們的計劃。」
「淳歌,淳歌。」林洎扯過淳歌的身子,捧起淳歌的臉頰,認認真真地看著淳歌說道:「為什麼不願意去相信,你做得夠多了,你沒有任何的錯。」
「不,若是我沒和他對著幹,興許林相就不會秋後處斬,興許事還有所轉機。」淳歌撇過頭去,林洎的眼睛似乎能將他看透一樣。
「你要自欺欺人到幾時。」林洎強迫淳歌看向蘇見豫所在的地方,說道:「你為什麼非要救出我爹,為了我?」
林洎指著自己再度反問道:「真的只是為了我?」
「不見得吧,淳歌。」在林洎眼前,淳歌是透明的,根本就不存在秘密。
「你這般努力,一是為我,二便是想看清他的為人?」林洎口中的他就是蘇見豫。
「我。」林洎說得絲毫沒有差錯,淳歌的確是想藉著林相看清楚蘇見豫的為人,林相為朝廷奔波數十年,淳歌想看看面對這樣的兩朝元老,蘇見豫會怎麼做,只是林洎這真話未免也太過直白了。
「我不介意的淳歌。」林洎輕撫淳歌的臉頰說道:「即便你是利用我,我也不在乎,可你為什麼要逃避?」
「他就是那樣的狠心絕。他再不是你心目中的長輩,而是你該畢恭畢敬應付的君王。」林洎指著蘇見豫行宮的那些侍衛說道:「我們,在他的眼中不過是連信任都沒有的下人,你該醒了。不要妄想著往日的恩,不要奢望什麼誼,那都是空話,在猜疑,權力面前,這些算什麼?」
「是,他是那樣的人,我看清了。」淳歌艱難的呼吸一口氣,說道:「這樣的人,是我效忠的對象。為了這樣的人,為了這樣的人。」
「我失去了多少,我還剩下多少,你告訴我。」淳歌顫著手,搖晃著林洎的肩膀。似乎林洎就能給他一個答案。
「如今,我要告訴自己,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你要我告訴自己,從前的一切,都是我一廂願。」淳歌錘著自己的胸膛,說道:「試問。那些為我犧牲的人,我將他們放在何處,我又該怎麼去面對。」
淳歌不敢置信地退後幾步,差點就站不穩了,說道:「他們,他們不過是我為了討好他。一個自私可恨的人,的犧牲品,他們的性命急這麼不值當,我竟然可以隨意的揮霍?」
「啪」淳歌狠狠地賞了自己一巴掌說道:「那我真是豬狗不如。」淳歌踏在無數屍骨上得到的地位,不過是一個可悲的笑話。
「錯了。」林洎握住淳歌的手。平淡說道:「人,會成長,需要去認清一些事實,如果,要用我的命,讓你去成長,讓你認清一個人,一件事。」
「我甘心付出我的性命。」林洎眼中的清澈不含一點兒雜質,是那樣的真誠可信。
「沒有一個人,可以用失去,來證明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自己的信仰是正確的。」林洎將淳歌摟緊自己的懷裡,輕拍淳歌的背,用那種哄小孩子的語氣,輕聲說道:「季乾的死,是為了東南的統一,他知道他錯了,他願意用死來解脫,即便那個人不是你,也會是別人,他始終逃不過一死。而你的存在,卻讓他的生命變得更加的有意義,他不會怪你,更是感激你。」
「樂山的死,那是個意外,樂山最為重要的就是你,軍人常說馬革裹屍是將士最好的死法。同樣的,為了救你而死,樂山死得其所。」林洎還有一點不敢說,他能篤定,樂山對淳歌的感不止是親,更有一份別樣的愫,可是樂山不願意點破,那麼他也就將這事兒放在心裡。
「官二伯的離世,是太突然的事兒,他並不是因為你才會去謀權,成為一方的統帥,那是因為他姓官,他是東南的官家人,是一家的家主,他就有義務去守護自己的家族。」林洎知道淳歌的心結,便也在此時開解道:「你一直對二伯為了你而操勞耿耿於懷,說是他早就可以致仕,他是為了你才會一直堅持的。」
「不是的,沒有你,二伯依舊會堅持,大家子弟哪裡有自由身啊,你在京城為官,恰恰是給了二伯喘息的機會,讓他知道即便官家沒有了他,還能有你。」林洎堅定地說道:「自始至終,你沒有錯,只是不夠自私罷了。」
「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在這泥潭苦苦掙扎。」林洎說的道理,淳歌都明白,的確他的心還不是石頭,不至於凝結得毫不動搖。
「最初是為了正義。」林洎自嘲一笑,曾幾何時他也勢要與天比高,可是當一些事,清晰的剖析在他的眼前,他選擇成長。
「後來,是為了平衡。」林洎自有一番傲骨,他不願與林相蘇見豫等人一樣,一生追求權力的頂峰,所以他選擇放手。
淳歌細細回想過往的一切,似乎林洎在朝中有他的特殊地位,穩步上升的同時,卻沒有太多的功績堆積,難道:「他隨時準備處置你?」
「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重用我。」對於心高氣傲的林洎,最初是不接受這個事實的,但是到了後來他妥協了,也看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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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當你第一次踏上考場,我就知道。你是蘇見豫的人。」林洎挑眉笑了笑,他那會兒像個孩子一樣,還偷偷地將淳歌縣試的卷子拿過來看。
「最初是出於對官鵬兒子的好奇,然後看到你的字。你的,再到你的人。」林洎搖頭說道:「我也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有些東西我感受得到。」
「所以,我在等,我一直在等,等他遺棄你。」不可否認林洎並不是什麼善類:「那時我在想,我林洎難道還不如你這個黃毛小子,他看好你,我就看看你到底哪裡比我強。」
「好啊,你以往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啊。」淳歌嗔怪地瞪了林洎一眼。
「可是當我知道,你是青山的那個淳歌的時候,我捨不得了。」林洎與淳歌第一次的見面,第一次的談話,改變了林洎很多很多。對於淳歌,林洎是有一種特殊的感的。
「當我看著你,一次次的為了他,一個只顧利益的師父,義無反顧,甚至是受傷,被迫成長。我第一次知道了憐惜是什麼滋味。」林洎一直關注著淳歌的成長,平心而論,他與淳歌異地處之,可能根本做不到淳歌那般的忠誠。
「沒有愛是無理由的,總需要一個契機,種下種子。而那顆種子,便是你的才智。」林洎年少輕狂,鮮少佩服人,只有淳歌才是他心服口服的那一個。
「你每一次的絕對反擊,每一次的處事態度。都出乎我的意料,我從最初的好奇,到後來習慣了去關注你,習慣了生活中有你的消息。」林洎委屈地望了淳歌一眼說道:「等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苦於你已娶妻,糾結了好些時候,終於鼓起勇氣想要告訴你,只可惜晚了一步,你已經有了蘇祐啟了。」
「那你為何不放棄呢?」淳歌也奇怪呢,似乎無論他處在什麼困境下,只要一回頭,林洎總是在身旁,不離不棄一樣,他也好奇林洎為什麼能堅持那麼久。
「說出來,你別笑。」林洎竟然難得地害羞了,淳歌越地好奇。
「恩恩。」淳歌乖巧地點著頭應道。
「我覺著,終有一日,你會現在我比蘇祐啟好,再者說,我確實比蘇祐啟好。」林洎小嘴巴一翹,一臉的傲嬌。
「噗嗤」淳歌先頭的悲傷氣氛,被林洎這麼一通打岔,全然不見了,剩下的是膩死人的甜蜜,或許再聰明的人都有過不去的坎坷吧,這個時候,慶幸有一個人會在身旁陪伴,分擔。
「好了,你笑了就好。」林洎揉揉淳歌的小腦袋,撫上了淳歌略顯紅腫的臉頰問道:「還疼嗎?」
「不疼。」淳歌握住林洎撫在臉頰的手,問道:「你疼嗎?」被判斬的是林洎的父親,打斷了筋骨,血肉還是連在一起,淳歌能夠想像林洎心底的那一份悲傷,但是林洎還是選擇來開解自己,足以說明,於林洎而,淳歌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早就知道,他的下場不會是好的。」林洎心中早就有了準備,因此也不至於吃驚難以接受。
「宰相,宰這個字,本就是宰割的意思,坐上了那個位置,時時刻刻都有一把刀,不在今天落下,就在明天落下。」林洎還是笑了,笑得那樣的無關痛癢:「他這一輩子,拚搏過,富貴過,痛苦過,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半個月後的夜晚,那是林相處斬的前一晚,淳歌與林洎帶上了酒菜為林相送行。
「你們來了。」獨自待在牢房的林相沒有半分的緊張,至今還拿著一本書在閱讀,興許是死期將至,蘇見豫對林相還是極好的。
「帶了你愛吃的酒菜。」林洎將酒菜擺在桌子上。
「你竟還記著。」林相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從來不關心自己,未曾想林洎還是有心的。
「我與淳歌成親的時候,你沒喝到那杯媳婦茶,今日,我們夫妻倆,就給你補上。」說著林洎拉著淳歌一齊跪地,三拜之後,淳歌給林相敬茶。
林相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能喝到淳歌敬的媳婦茶,自是欣喜:「起吧。」
「淳歌啊。」林相輕抿一口茶,說道:「老夫欠你甚多,老夫這兒子,便賠給你了。」
淳歌釋然一笑,說道:「是啊,你我結怨甚深,也只有拿林相抵了。」
「合著,我就是由來買賣的啊。」林洎做出一副失落樣子,引得一片笑聲,之後三人便一齊吃了這一頓,不是怎麼應景的飯。
翌日午時,林相被押往刑場,哪兒不滿了人,淳歌與林洎站在最先,淳歌想要摀住林洎的眼睛,然林洎確實輕笑一聲,坦然地看著那個被稱作是他的父親的人,走上斷頭台,跪在哪兒,等候行刑。
午時三刻,監斬官說了一句:「時辰到,行刑。」
於是,堂堂一代丞相,縱橫官場數十年的林拓,被處以斬之刑,成為有蘇歷史上,第一個被斬的官,也是史官筆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同時結束了朝廷林派一家獨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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