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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命的號角 文 / 陳泓之

    第一百六十七章生命的號角

    風吹雲,卻始終吹不散頭頂的那一抹陰霾,雨打枝葉,卻始終發不出悅耳的輕鳴,好像是世間的所有事兒,都不能盡如人意一樣。

    淳歌望著初出放晴的天,眼中皆是無奈和蕭索,抬頭是看不穿的天,低頭卻是忙忙碌碌的人。那些人其實也是好的,只是比一般人多了分私慾,多了點貪心,但誰又能說這樣的人不能存在於世上。他們一樣會有忘卻一切的時刻,正如此時,他們你幫我,我幫你,互幫互助的眾人拾柴,只可惜天公的一場雨,便是乾柴變濕柴,火焰也高不到哪裡去了。

    「解元公,大伙撿的都是濕柴,您看還能用嗎?」李秀才剛做完柴火的統計,這不到淳歌休息的臨時帳篷處報告。

    「用是能用,就是要耽擱幾天了。」淳歌坐在稻草鋪成的地上,靠在額頭的左手,時時刻刻都在提醒這淳歌的疲憊以及煩躁。

    「解元公那要耽擱幾天啊。」李秀才像是想到什麼,很是急切的詢問淳歌。

    「若是天好,便是三四天的事兒,倘若是天公不作美,十來天也是有可能的。」淳歌回答的聲音極輕加之他的頭又是低垂著的,若不是那時不時顫動的眼睛,李秀才都快懷疑淳歌是睡著了。

    「三三,四天。」劉秀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重複著,最後也化為一聲哀歎:「可是咱們的吃食,就算是每日一頓,也只夠吃三天了。」

    自打淳歌拿到了這幫人的領導權,他就將大伙用的吃的,都交到了一處,便於分配,並且向所有人灌輸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思想。因此現在大家是幹事兒一起幹,要活命一起活,關係十分的融洽。而淳歌也將物資的管理權下放到了李秀才的手中,故而李秀才才會如此瞭解吃食的事兒。

    當李秀才的歎息落地,迎接他的是淳歌如冬日一樣的寂靜,他幾乎看不見淳歌的動靜,好像淳歌已然變成了雕塑。

    想來現在也只有淳歌自己能知道,他內心的憤恨,他手掌心的刺痛,是他的指甲狠狠插進肉中所致,他是怒極了,都忘了什麼叫疼痛,他的心中充滿這不甘。讓他活著逃出了埋在地下而死的命運,讓他看到生路就在前方的希望,為什麼只是一個瞬間便磨滅的這般徹底。

    「呼」安靜的空間響起了極重的呼吸聲,淳歌放開有些血肉模糊的手,將帶著略微顫抖的頭抬起,扯出了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容。

    「讓他們先別找柴火,找碎石搭小石屋,十人一間,要能堆最多的柴但又是最小的範圍。」淳歌的話一如既往的輕聲,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掙扎,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的順風順水。

    「是,大人。」說完李秀才便很有效率的辦事去了。或許淳歌並沒有注意到李秀才對他的稱呼已從解元公轉變為大人了。

    老實說解元和大人的差別是很大的,一個人能成為解元公,就代表了這人,學富五車才能出眾,但是做的瞭解元卻不一定能當一位大人。若說解元代表的是人的學識,那麼大人便是一個人能力的象徵,彼時李秀才肯稱呼淳歌為大人,就是對淳歌能力的一種佩服。

    別看李秀才對淳歌是以禮相待的,事實上他是極為瞧不起淳歌這樣的世家子弟年紀輕輕便是身居官職,所以他一直都是叫淳歌解元而不是大人,可這一刻他與淳歌的獨處使他明白了,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微笑,所有情緒只會存在在心底的人,當得起一句大人。那種心性那種毅力,即便淳歌如今是一介布衣也不會妨礙淳歌來日登上高位,故此李秀才這個行為也算是提前巴結淳歌了。

    不過李秀才的用意淳歌此時是無心理會的,他並不是像想像的那般冷靜,只是他的無助痛哭流涕,早在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揮霍乾淨了,剩下來的連淳歌自己都不清楚還有什麼,亦或是什麼都沒有了。

    「公子,在想什麼?」阿奴的傷勢未好,一直都與淳歌同處一處,他看著淳歌一次次的發呆並且是時間是一次比一次的久,真的是擔心淳歌魔愣著了。

    「我在想,許多年前的那一天,我青山村的村民是不是也為了活著而手足無措,是不是也為了必死的結局唉聲歎氣,是不是也有一個人曾給過他們這樣的生機。」淳歌緩緩而言,不見悲色,卻是那樣的痛心。

    「公子」對於淳歌那段不可言喻的回憶,阿奴不曾參與也無法參與,他只能如這般的叫喚,陪著淳歌體會難以言喻的疼。

    「我那時輸的很慘,幾乎都爬不起來了,但是打到我的,是我自己。」淳歌的右手靜悄悄的撫上了自己的胸口,似是安撫後的一副天真模樣,像孩童般的聲音卻是這樣說道:「當日我敗在第一步,可今日我絕不會再次敗在自己手中的。」

    這樣的淳歌何其陰狠,那那眼神裡透出的寒氣,是這樣的?人,這一刻阿奴悄然落下一滴淚來,他的公子永不會再是那個埋頭苦讀的人了,只是他的心捨不得,捨不得啊。

    「大人,有些人已經累到在地,李秀才讓我問您一句,是不是讓大伙歇歇。」十三鑽進帳篷,向淳歌稟報道。

    淳歌沒有回答,就是眨了幾下眼睛,隨後便起身逕自走出了帳篷。滿地的人,躺著的,坐著的,蹲著的,都是氣喘吁吁的人。

    「我知道你們很累。」淳歌揚起了一個頗為苦澀的笑容說道:「但是能不能請你們不要放棄,直到死亡的前一刻,都請努力地為活著而活著,好嗎。」

    「大人,不是我們不相干,是真的沒力氣了。」離淳歌最近的一位年輕男子,沒什麼氣力地說道。

    「大人,我們吃的本就不多,可干了快一整天了,真的是幹不動了。」另一個嚥著唾沫的中年漢子,也是喘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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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李秀才,將食物分給大家,咱們吃飽了,接著干。」這一次淳歌說的無比有力,那股激情也是狠狠的撞擊了所有人。

    終於柳護城的廢墟上也響起了生命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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