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文 / 陳泓之
第一百五十三章可憐天下父母心
見鄭昌呆了許久,不知被身後的誰一推便跪跌在地上,那個狼狽的勁兒與先前的囂張是大相逕庭。這時的鄭昌才回過神來,可惜他本人已經以低人一等的態度跪倒淳歌腳下,受的是他這二十幾年來從未受過的屈辱。恨意毫無理由的增長,一時間竟蓋過了他的懼意,讓他重新起身,直視淳歌。
「怎麼,鄭大公子頗有怨言啊。」淳歌甩甩左手,用右手撫上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
「官淳」鄭昌眼中燒著怒火正打算怒喝著,但卻被一聲熟悉的叫喚聲打斷。
「昌兒,退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收到消息的鄭昌的爹,鄭世安,官居正五品,整整比淳歌大出兩個官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鄭世安身上,沒人瞧見淳歌暗中露出那個自嘲的笑容,也許是那笑閃過的太快了,但那一刻的苦澀卻是真真實實漫過了淳歌的心。像鄭昌這樣的孩子,無論闖了什麼禍都會有他們的父母第一時間跳出來為他們解決,而這種尋常人家的幸福卻是淳歌做夢都不曾體會過的。
「鄭通判」淳歌很有禮貌地作揖,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空氣一樣。
淳歌說的鄭通判就是鄭昌的爹鄭世安,這人年約四十五,也是個可圈可點的官員,在柳護城任通判一職直屬杭城知府手下,也就是淳歌大伯的前手下。
「官軍謀」淳歌稱呼鄭世安為通判是他的官稱,所以他也得喚淳歌官稱。
官員之間互叫官稱是有蘇的一大特色,就像林洎的爹,大伙都會尊稱一句林丞相,後因圖個方便便稱林相,所以說剛見面的官員大都以官稱相稱,一來把自己顯得不卑不亢,二來也是對對方的的尊敬。
「下官未經通告便到了柳護城,還望大人恕罪。」有蘇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有官職在身的官員,若是因公事道另一官員的地界上,必須要提前打招呼,以示友好。因此淳歌也算是突然到訪,雖然為的是私事兒,但畢竟要從人家地盤上挖人,總要先打個招呼的。
「子謹,老夫可以這樣叫你嗎?」那鄭世安身著便衣,還真像是個年老的儒生,他見淳歌不反對他的提議,這才接著說道:「子謹這話說的生疏,老夫是官大人的老部下了,你到了這兒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
「爹,你幹嘛呢。」一旁的鄭昌早就傻眼了,他這個疼他入骨的親爹,今天怎麼不幫他了。
鄭昌這般想法十分正常,他是家中獨子,自是萬般寵愛集於一身。況且在鄭昌出世後鄭世安仕途大順,故而這位通判很是疼愛這個兒子,這也就是鄭通判在民間頗有清名,卻養出一個略有些驕縱忘形兒子的原因。
見那鄭世安一個轉身便對著鄭昌罵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趕緊回家反省反省。」眾人只見他們的父母官破天荒的訓斥了兒子,又表演了一出川劇大戲,一臉和藹朝著淳歌說道:「子謹初到柳護城,便讓老夫做東,到老夫那吃上一頓?」
「樂意之至。」淳歌是典型的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老大人這般放低姿態,他還能拒絕嗎,倘使他今日說出一個不字,明日那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名聲定會扣到他的腦門上。
「子謹這邊請。」只見這鄭大人瞬間變成一頂兩人小轎,示意淳歌坐上去。
「大人請先行,下官與這些朋友說幾句便走。」淳歌朝著鄭世安又作一揖。
鄭世安倒是沒多說什麼,回以一禮後便率先上轎了。而淳歌也與林成業等人寒暄了幾句他日再聚等等,也坐上轎子,隨鄭世安而去。
淳歌等人走遠後,曲風咂咂嘴說道:「官兄也是小氣,怎麼不請咱們也去通判大人家吃吃。」
「吃。」林成業沒什麼好氣地說道:「通判大人家的飯可沒那麼好吃的,官兄是給咱們善後去了。」
大夥一聽更是不好意思了,是他們硬拉著淳歌在這春遊,結果攤上這事兒,還要人淳歌給他們去擦屁股,真是什麼心情都沒了。最後一群人興致缺失的說了幾句,便也各自散去了。
林成業那邊剛散伙,淳歌這邊是才開席,席上人也不多,就是鄭家父子和淳歌三人。
「子謹啊,老夫在這兒為這個不懂事兒的兒子,給你賠罪了。」說罷鄭世安便端起桌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下官與公子的玩笑開得委實有些大了,下官也自罰一杯,望大人見諒。」淳歌這番的順桿爬倒不是怕了鄭世安,而是為那林成業一幫人撇清關係,好讓鄭昌日後不能找他們麻煩。
淳歌的上道使得這位通判大人更加的不好意思,其實這人也是個老好人,就是太寵他兒子了。若是他兒子惹上一般人,那他還能和人商量自行處理,可惜這回碰上的是淳歌,他也只能陪著老臉。沒想到這位素未蒙面的官淳歌真的給他面子,這讓他心中深為羞愧,只得拉拉鄭昌的衣角,指望著他兒子給淳歌陪個不是。
鄭昌這會子還沉浸在在他爹不護短的驚訝中,有感受到了他爹的催促更是氣憤,可當著他爹的面又不好多說,只得惡狠狠得瞪了淳歌一眼,起身進了裡間。
淳歌的臉上還殘留著鄭昌走時揚起的袖風,不禁眉頭一皺手中的動作一頓。
瞧著淳歌的異樣,鄭世安趕緊是陪笑道:「這孩子還小不懂事,子謹你沒跟他一般見識。」這話一說完,鄭世安就想扇自己一巴掌,鄭昌都二十好幾了,他還在年僅十五的淳歌面前說他兒子小,這不是寒顫人家淳歌嘛。
「無妨的。」淳歌眼看著鄭世安又要說些有的沒的,便淡淡開口阻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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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頓飯注定是吃的沒什麼味道了,但淳歌卻仍舊是耐著性子,同這位老大人說笑地吃著。也就是一刻鐘左右,終於是吃完了,淳歌沒啥事兒也不想再待下去,便要告辭,鄭世安更沒什麼理由留著淳歌只得答應。可淳歌在臨走前要求鄭世安再見鄭昌一面,倒將鄭世安嚇得不輕,但轉念一想淳歌又不是什麼妖怪,便也應允了。
這不淳歌便來到了這位官家子弟的房門前,老老實實地敲門:「咚咚」
「本公子說了不見人,滾。」門內傳來鄭昌的怒吼聲,這樣聽著這人的氣還是沒消呢。
「開門,讓本官進去。」淳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遭這個罪,只怪自己嘴賤,怎麼就提了這事兒。
房內的鄭昌這輩子都忘不了淳歌的聲音,自是一聽便知道是誰,當場就從床上躍起,幾個箭步就開了門。淳歌見門開了,也不多說在鄭昌的冒火的眼神中自個走進去,找了個坐。
「喂,你給本公子出去。」鄭昌的房間,淳歌這般自如的行動,自是將鄭昌的怒火更提一個高度。
面對火星四溢的鄭公子,淳歌挑眉冷淡地說道:「我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你爹不聲不響地死在任上。」
淳歌這話猶如冷水傾盆而下,頓時便澆醒了鄭昌,他終於知道了他卻是不如官淳歌多矣。人家淳歌弄死他爹是靠自己,而他作弄別人還是靠的他爹,這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這就好像淳歌是經驗十足的老木匠,而他鄭昌還是個剛入門的小菜鳥,根本就比不得的。再說他已經從嫉妒中甦醒自是瞭解到淳歌背後所代表的力量,壓根就不是他這種小門小戶可以惹得起的。
「對,對不起。」正所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鄭大公子槓上氣場彪悍的淳歌,也就只有默默受傷的份了。
「哼」淳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會子知道害怕了,早前幹嘛去了?」
鄭昌一聽是一股冷意自天靈蓋順流而下,竟是不敢再多說一句,只是一個勁兒的低頭,右手還微微有些顫抖。
瞅著鄭昌這幅還不算太慫的模樣淳歌卻語重心長地說起話來:「你也是這屆的舉子,將來總是會為官的,莫不成還要一直給你爹惹禍,讓你爹一把年紀專門給你收拾殘局,那你可就早該死了。」只聽見淳歌的話越發嚴肅,人也越發有氣勢地說道:「你還年輕,將來的官位只會比你爹大不會比你爹小的,到了那時你爹還能庇護你?沒被你鬧個晚節不保就謝天謝地了。」
鄭昌沒想到淳歌會和他說這樣掏心掏肺的話,從來也沒有人這樣真誠的教訓他,他一下子沒忍住,眼眶就紅了。
淳歌覺著這人是真的知道了這些利害關係,也不想多留,便在鄭昌自我反省的時候起身出去。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淳歌的身後響起了鄭昌哽咽的問話。
淳歌只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帶著心中的酸意說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便不做停留,快步走了。
在淳歌離開後鄭世安走進鄭昌的房間,撫著他那兒子低著的腦袋,顯然他是將淳歌說的話都聽了個遍,此時無聲勝有聲,或許說的就是這種氛圍。
忽然間鄭昌猛地抬起了頭,暗叫了一聲:不好。等鄭世安反應過來,他兒子已是狂奔了出去,嘴裡還叨叨著什麼糟了,完蛋了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