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世上本有兩個我 文 / 奔放的程序員、
「我不但在鏡子裡看見了不一樣的自己,我還看見了田濤。」魯大剛在審訊時交待。
看到這裡,我問廖警官這個田濤是誰。
廖警官說:「這又是這件事裡很有意思的地方。據魯大剛交待。這位田濤是交通大學物理系的高材生,詭異的是,這位田濤已經在一年多前因為地鐵事故死了。」
我問:「魯大剛和田濤是好朋友?」
「沒說嘛,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裡。」廖警官說:「據我們當時初步調查,田濤和魯大剛雖然都是大學生,年齡相仿,可是在生活上沒有任何交集,甚至說兩個人都不認識。」
「那就怪了,魯大剛為什麼會夢見一個陌生人?」我問。
「我們問魯大剛,他和田濤什麼關係,魯大剛沉默不說。後來我們調查田濤的死因,發現了一點蹊蹺。田濤事故發生的時間是晚上18點30分,正是晚下班的高峰。因為地鐵人太多。田濤被夾在閉合的安全門裡,車子啟動之後,他被擠後跌落站台,拉到醫院搶救,晚上20點剛過,搶救無效,死亡。」
「哦,悲慘的地鐵事故。」我說。
「我們調用查看當時事故的監控,你猜我們看見誰了,」廖警官賣個關子。沒等我回答,自己便說道:「魯大剛。他當時也在那輛地鐵上,就在田濤出事故的那道門後面。田濤從安全門被擠出去,跌落的瞬間,我們在監控鏡頭裡看到魯大剛隱藏在車門後面模糊的臉,看不清五官。但十分能確定就是他,他的表情和動作有些慌張。」廖警官說。
我倒吸一口冷氣:「難道田濤是魯大剛擠出去的?」
「差不多。」廖警官道:「我們分析整個事故的過程,田濤是絕對的意外,沒有人故意殺他。那時候田濤和魯大剛還是完全的陌生人,魯大剛之所以會出現那樣的表情,很可能田濤就是他擠出去的。可以想一下,就算是意外。你無意中導致了另外一個人的死亡,而且這個人的死就發生在你的眼皮底下,你能安之若素嗎?」
我整理一下思緒:「就是說,不管是不是意外,在魯靈之前,魯大剛還殺過一個人。」
「是的。」廖警官道:「我還是不同意這麼粗糙的說法,田濤的死或許是魯大剛擠的最後一下,可和他沒有直接關係,車上人這麼多,安全設施又不到位,很難說是誰的責任。該怎麼說就怎麼說,這是意外。」
我忽然腦子裡生出一個念頭:「廖警官,魯大剛交待第一次掐死妹妹的時間是什麼時候,是在田濤死亡之前,還是死亡之後。」
廖警官顯然從沒意識過這樣的問題,他打了個電話確認一下。時間不長,那邊回了電話,他放下之後告訴我:「田濤意外在前,魯大剛第一次掐死妹妹的時間在後。這兩者有關聯?」
我想了想說:「我也不是不成熟的想法。廖警官,假如說,假如啊,魯大剛的妹妹魯靈真的能不斷死而復生,魯大剛說得都是實話。他第一次殺妹妹時,下不去手,他妹妹魯靈會不會拿田濤的事情來刺激他。說你都能殺一個人,也不在乎再殺我第二個……」
說著說著,我自己都笑了,覺得這種想法有點不切實際的幼稚。
廖警官倒是一本正經,不知在思考什麼。半晌他說:「小羅,你在解鈴的身邊時間也挺久了,見到的那些東西也比較多。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咱們之間就是探討。」
「你說吧。」
「你說萬物萬事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繫,比如我今天走在街上,樹上一片葉子落在我的頭上,三天之後我的車被人劃了。這兩件事看上去是孤立的,隨機的事件,可它們內在,會不會有聯繫,有我們人類還無法瞭解的關聯。」
「你說的是因果?」我嘗試著問。
廖警官想想說:「我認為這個世界上萬事萬物之間的聯繫不單單只有因果這一種形式,我剛才說的那兩件事,或許背後隱藏著我們人類根本不知道的鏈接方式。」
我說:「你說這個我想起來,古代有占卜,通過火燒龜背的裂紋,來預測吉凶禍福,兵戈戰禍。這烏龜殼子的裂縫和戰爭之間又有什麼聯繫呢?可人家古人偏偏就發現了,有聯繫。這種聯繫絕對不是因果,龜背燒裂和千萬人的戰爭沒有任何因果關係。這種超自然的現象,沒法說。」
我明白廖警官有此疑問的原因,他認為魯大剛前有意外殺死田濤,後有殺死妹妹,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我認為就算有,也是魯大剛心理上的變化。田濤意外死亡,刺激了他,然後他狂躁變態的心理更加扭曲,導致了最後殺死妹妹。
這也算是因果的一種方式。
如果拋開這條心理變化的暗線來說,單單看這兩個事件,完全就是孤立的,不相交。
「我想起一個心理學家的鴿子實驗,」廖警官抽出一根煙遞給我,自己也抽上一根。辦公室沒人,我們可以自由地聊天。他說:「這個實驗十分詭譎,他養了八隻鴿子,分開飼養,每個鴿子籠每隔五分鐘就自動投放一次食物,經過實驗觀察,八隻鴿子有六隻行為異常,有的在轉圈,有的撲騰翅膀,這個心理學家管這個現象叫迷信。鴿子產生了某種因果上的迷信,認為只有保持這種動作,就會有食物出現。其實這種因果是什麼呢,並不是鴿子由於動作創造了食物,而是鴿子之外有更高級的生命體——人,他們來操控整個流程。」
我聽得目瞪口呆:「廖警官,你可真是天馬行空。」
他乾笑了兩聲:「其實,這些話也就是咱們私下說說,我和誰也沒談過。我覺得你和解鈴這樣的人,接觸的神秘東西比較多,思維比我們常人更開放更包容,也就允
許我胡說八道。」
「沒事,我愛聽,那聯繫到魯大剛你有什麼結論呢?」我問。
廖警官看著窗外的白雲,狠狠抽了兩口煙,說道:「我覺得是不是在魯大剛、魯靈、田濤等等這些人這些事之外,還存在了這麼一個系統,它在調控發生的一切。」
我驚的說不出話來,繼而笑笑,不以為然。
「小羅,你不在我的位置上,有些信息有些感覺你是沒有的,」廖警官說:「我參與了整個案件,越來越感覺到力不從心,很多事都在意料之外,偏偏又在邏輯之中。算了,不說這些,假想沒有意義。」
我低頭繼續看著報告,最後幾段是市精神病醫師對魯大剛的鑒定報告,上面寫的很清楚,魯大剛很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多重人格。
「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我問廖警官。
他吐出一口煙圈,說:「魯大剛在審訊後期,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頭。他堅稱自己的體內有兩個『我』。」
他一說到這裡,我陡然一震,看著他。
廖警官也明白過來:「他在看守所禁閉室寫的那個字!就是『我』字。」
「然後呢?」我問。
廖警官有些坐立不安,他還是繼續說下去:「醫生和他談話,甚至做過催眠,但結果很平淡,魯大剛並沒有引導出第二種人格。魯大剛接受審訊說:你們找不到『它』的,因為『它』就是我。你們再催眠再誘導,就算『它』出現了,你們也發現不了,因為『它』就是我。」
我聽得有點糊塗:「分身?克隆?」
廖警官搖搖頭:「我們也不明白。有人甚至以為,這是魯大剛要逃避法律的嚴懲,而編造的奇妙謊言。這個人確實不正常,所思所想和常人都不一樣。他就算沒有多重人格症狀,也有其他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嫂索妙筆閣陰間那些事兒
我靜靜聽著。
「魯大剛說,第二個『我』,和他本人沒什麼區別,但是更加陰沉。如果用顏色來標記,他的本我是灰色,而第二個『我』是稍稍近於黑色的深灰。」
我苦笑一下,精神病人的世界,果然是常人不懂的。
我們正說著,有人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張圖,正是禁閉室裡拍攝出來的刻字。
廖警官趕忙站起來:「小羅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老張,市局大名鼎鼎的筆跡鑒定專家。老張,這位是協助破案的,你管他叫小羅就行。」
老張戴著深度眼鏡,一看就是技術控,和我簡單寒暄一下,馬上切入正題,是個很幹練很講究效率的男人。
「這個字由兩個人寫成的。」老張推推眼鏡,一字一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