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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賜盲 文 / 奔放的程序員、

    這時,從煉丹室走出一人,乍看這形象,我都愣了,還以為是解鈴。這是一個年紀和我們相仿的年輕人,看面相不過三十歲,他的身材修長,挎著大包,穿著一身黑色夾克,下身是衝鋒褲,臉上始終露著淡淡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這個徒弟戾氣太重,對你們做過什麼事還請見諒。」他非常客氣。

    他的態度很誠懇,說話看不出拘泥造作,確實在誠心誠意道歉。人家這麼大的腕兒能做到這一點已經不錯了,我們就不要再端著架著,趕緊就坡下驢,說沒事。尤其趙癩,看到這個人,激動不得了,搓著手說:「您是九哥的師父?」

    「是啊。」他呵呵笑:「我認識你們兩個,你是趙辰,你是羅稻。羅稻,你是不是前段時間和一個叫解鈴的在一起。」

    「啊,對啊。」我眨眨眼,驚奇地問:「你認識他?」

    他笑:「何止認識,老相識了,我叫李大民。和解鈴有很深的淵源。他這些年做過的事情,基本我都瞭解一些。」

    我也高興,還得說解鈴交遊廣闊,走哪都是朋友,我趕緊道:「李師傅,這次真是謝謝你深明大義,我們以為一輩子都不見天日了。」

    李大民笑:「我是亡羊補牢,只要你們別記恨甘九為好。他這個人急功近利,不過很聰明,有我年輕時候的影子。」坑住畝才。

    我和趙癩面面相覷,這位李大民才多大歲數啊,居然就自稱「年輕時候」。

    李大民看我們:「你們這是中了屍毒,必須要用糯米配酒來拔毒,這個事情交給我了,你們盡可以放心。現在我要先清理門戶,希望二位不要說話。」

    我和趙癩點頭,好奇看著。

    李大民走進煉丹室,把甘九扶出來。甘九滿頭滿臉都是黑色灰塵,眼睛瞇成一條縫,全身打哆嗦,嘴裡喃喃:「救救我,師父……它們……要來了。」

    「他怎麼了?」趙癩忍不住問。

    李大民道:「煉丹一道,對於工序要求極為嚴謹,講究很多,一分之差便謬之千里。這些日子你們所煉之丹按照丹譜是沒錯的,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工序都有紕漏,最後所成並非九轉七仙丹,而是凝煉了屍氣和陰魂的鬼丹,服用之後能使人半人半鬼,陰陽混淆,生出陰間鬼眼,觀照和體驗地獄裡諸多情景,苦不堪言。這是甘九自作因果,怨不得旁人。不過事情一碼歸一碼,他私心作怪,背叛師門這筆帳我要好好和他算算。」

    「甘九,你入我門下為徒多長時間?」李大民問跪在眼前的甘九。

    甘九顫抖著說:「兩年有餘。」

    「門規還記得吧?背叛師門是什麼罪過?」

    「視情況賜聾賜啞賜盲賜死。」甘九心如死灰。

    李大民道:「我也不多罰你,賜盲吧,在這座雙仙觀閉關半年,享受享受地獄鬼宴。我相信你會有所悟,心境有所提高,我還會再來,看看你的情形再說。」

    甘九抽泣著說:「賜盲倒也罷了,還請師父為我解鬼丹之苦。」

    李大民歎口氣,拍拍他的頭:「這是你的因果,為師也沒有辦法。」

    甘九擦擦臉,哭著說:「師父,你真的不管徒兒了嗎?看在這些年我盡力侍奉你的份上,救救我吧。」

    李大民輕歎一聲,從包裡緩緩抽出一根亮亮的銀針:「為師給你賜盲。」

    我和趙癩在旁邊默默看著,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門派中當師父的清理門戶,氣氛很緊張,難道李大民真的要把甘九刺瞎?

    這時,誰也沒想到的變故突然生出,一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甘九猛然發難,袖筒裡落出那柄鋒利的古劍,出手毫無徵兆,揮劍直奔李大民刺來。李大民端坐其上,看上去有些木訥,根本沒做反應,古劍在電光火石中就刺到眼前。這一瞬間,我和趙癩心都涼透了,這李大民看著架勢唬人其實是繡花枕頭,他要被甘九弄死了,我們也不得好。

    說來也怪,那柄古劍眼看就要捅到李大民的心口,忽然甘九手一軟,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我們看到他整條右臂像是掉了環,軟塌塌的好似一條面口袋。甘九臉色劇變,想再揮動胳膊就是控制不了,像是小兒麻痺,胳膊只有前後甩來甩去。李大民的手裡像變戲法一樣,不知何時多出一條臂骨,迅速收進隨身背包中。

    「抽骨換胎。」甘九顫抖著說。

    李大民笑:「你可真是自作孽。那沒辦法了。」他談笑風生間出手如電,用銀針刺扎甘九的雙眼。甘九慘叫一聲,兩道殷殷血痕順著眼角流下,一直淌到下巴,此時此景相當駭人。

    李大民摸摸甘九的左臂,瞬間這條胳膊也耷拉下來,同樣無聲無息中被抽去臂骨。李大民再一俯身,摸到甘九的雙腿,輕輕一拂,甘九瞬間癱軟,兩條腿像是沙包一樣甩在旁邊,無力支撐他的身體,他的兩條腿骨也被李大民用這種詭異的邪法抽了出去。

    甘九癱軟在地,像只可憐的爬蟲,雙腿雙臂皆廢,雙眼被刺瞎,只剩身體軀幹還能動,一爬一爬蠕動著。他這種情況吃飯喝水都費勁,估計吃點東西都得像狗一樣趴在地上。

    我算是看明白了,李大民會一種叫做抽骨換胎的法術,能悄無聲息把人骨從身體裡抽出來,不疼不癢不見血。

    李大民表情淡然,示意我和趙癩架起甘九,走進曾關押我們的柴房。柴房籠子裡,冬哥還在迷迷糊糊睡著。李大民道:「把他弄出去,用井水洗洗臉,清醒清醒。」

    李大民真是不怒自威,懲罰甘九這一舉動,乾脆利落,殺

    伐果決,完全震懾住了我和趙癩。打開籠門,趙癩進到裡面把冬哥扶到院子,只聽嘩嘩水響,在給他洗臉。

    李大民把甘九扔進籠子,摸摸他的頭髮:「小九,半年後我會再來,希望那時候你還活著。」

    甘九靠在牆上,早已萬念俱灰,喉嚨發出「啊,啊」的痛苦呻吟聲。李大民看我:「把你們的登山包都拿來。」

    我趕忙跑到外面,挨個廂房查找,終於找到來時帶的幾個大登山包。我招呼趙癩,一起提到柴房。李大民把包打開,從裡面拿出許多食物和水,堆在甘九身旁,然後把籠子門鎖上。

    黑暗的籠子裡,甘九躺在地上,身邊堆滿了食物,他不斷發出「咯咯」的聲音,在地上一抽一抽的蜷縮著。我實在受不了這般壓抑的氣氛,趕緊走出柴房。

    趙癩慇勤地過去:「師父,你看還需要我們做什麼?」

    李大民看看我們:「休息一晚吧,明天帶你們出山。羅稻,你和趙辰出山之後跟著我走,我給你們拔屍毒。」

    我擦擦冷汗,總算能出山了。千萬別生其他的ど蛾子。

    就在這時,趙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磕頭:「師父,我一直仰慕你老人家,你收我為徒吧。」

    李大民看看他,也沒扶,背著手忽然問:「你們知道我怎麼來的嗎?」

    趙癩和我都傻了眼,互相瞅瞅,趙癩這人機靈,趕忙道:「師父,你是神機妙算。」

    「錯了。」李大民搖搖頭:「我不是諸葛亮,我不是算出來的,也不是在跟蹤你們,而是一個月前我已藏身在這座道觀。」

    我們都愣了。

    李大民道:「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雙仙觀的具體位置,來往多次。你們進觀之後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其實,這座道觀是我對徒弟的一次心性考驗,很顯然,小九沒有把持住自己的內心。修道之人,首忌貪婪。表面是貪修道進度,貪修道境界,實則是魔心。所謂道心一起,魔即相生。」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第一感受就是來自心底的莫名寒意,繼而有些憤怒。你考察徒弟不要緊,為什麼不早點顯身?甘九一有貪心動搖你就應該出來,看看現在,大剛死了我們被囚禁多日,折磨得沒個人樣,這時候你出來了,還有什麼用?

    我心中隱隱有種想法,可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總覺得李大民之所以現在出來,其實他是一直在等待甘九煉製的丹藥成爐。這七天,他都在暗中窺視,想看看成丹的結果。

    李大民此時正盯著煉丹室出神,忽然問:「陳道長的遺體你們是在哪發現的?」

    趙癩趕緊說我們也不知道具體地點,一直是甘九在用羅盤定位。

    李大民若有所思,讓我們把發現陳道長遺體的過程說一遍。在我講述的過程中,他始終未發一言,聽罷之後,拍拍我的肩:「跟我來。」趙癩還在地上跪著,眼巴巴看著我們。

    李大民沒有發話,他也不好站起來。

    李大民把我叫到一處無人的廂房,把門關上,說道:「你把發現陳道長的具體細節再說一遍,尤其是井下的遭遇。」

    這次我不敢隱瞞,詳詳細細把發現無頭屍的過程,以及井下所雕刻的那些不認識的古字圖案都說了。李大民微微沉吟:「你在這呆著別動。」他走出房門,逕直來到趙癩面前。

    我有點奇怪,趴在門縫往外窺視。只見他來到趙癩身旁拍了拍,示意跟著他走。兩人進了對面一間房,關上房門。我忽然明白了什麼,下到那口井的人只有我和趙癩兩個,井底下有什麼也只有我們兩個清楚。

    他分開問詢,是怕我們串口供,他想知道最真實的細節。這個人不但多疑,而且心思縝密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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