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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陳道長 文 / 奔放的程序員、

    趙癩靠在坑邊,緩了幾口氣這才慢慢說道:「下面很小,除了一具死屍啥玩意也沒有。」

    「什麼死屍?」甘九問。

    趙癩搖搖頭:「不知道。我就用手電照了一下,差點沒把我嚇死,趕緊上來了。」

    甘九轉了兩圈,手扶著井邊往裡看看。他是想自己下去的,又非常猶豫,在井邊轉來轉去。我們幾個人沒說話,就這麼盯著他。可以肯定,如果甘九真下到井裡,基本上他是別想活著上來。冬哥眼神熱烈,就在盼他這麼做。

    甘九可能也有警覺性了,猶豫半天,他用手點我:「現在輪到你,下去。」

    「還下去幹什麼?」我火了,沒這麼使喚人的。

    「把那具死屍背上來。」甘九道。

    我頓時怒了,一股火竄到頂梁門,欺負人不帶這麼欺負的。剛要說什麼,眼前人影一花,甘九突然躥過來,一個大嘴巴扇在我臉上。他力氣極大,下手也狠,這一巴掌打得我都耳鳴了,鼻子竄血,直接麻了半張臉。這一嘴巴真是把我打懵,我傻傻看著他,很長時間都沒做反應。

    甘九陰森森地說:「你下不下?」

    趙癩神色萎靡,靠在坑邊,沒有說話。冬哥和大剛冷冷看著,全都默不做聲。

    我心中那種屈辱和恐懼真是無法形容。一直以來,我就覺得冬哥是個狠角,可看到甘九的這雙眼睛,我心悸發現,此人的心狠手辣應該不次於冬哥。

    現在我在隊伍裡是絕對的弱勢群體,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了。我眼圈紅了,一下想起瞭解鈴。如果他在就好了,肯定不會讓我受這樣的委屈。

    我摸摸臉,默默走到井邊,慢慢垮了進去。甘九扔給我一把登山繩:「把屍體背上來的時候,用繩子固定在身後。」

    我苦笑。

    我挎著繩子,扒著井壁邊緣凸起的地方,慢慢往井下爬。井並不深,大約三米來高,可就是奇寒澈骨,越往下越冷,像是到了冰窖。終於踩到了實地,雖然戴著手套還是感覺手指頭都僵了,我像征性地哈了兩下手。

    井裡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雖然掛著頭燈,可照射範圍還不到半米。周圍黑氣瀰漫,像是有無數的小顆粒在光線的照射下翻騰,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我從兜裡摸出手電,慢慢點亮,頓時井下亮堂起來。趙癩說得沒錯,這裡空間極其狹小,井底空空,只是在中間空地上,盤膝坐著一具死屍。

    四面井壁泛著幽幽的青光,好像雕刻著什麼圖案,還寫著很多古字。看著眼前這具死屍,雖然有了一定思想準備,可我還是驚出一身冷汗——這具死屍……竟然沒有頭!看樣子應該是個男人,他披了一件寬大的道袍,道袍色彩錦繡,圖案複雜,我沒有膽量細細查看,只能匆匆一瞥。雖然沒有腦袋,可這具死屍卻透出一種鎮定威嚴的氣勢,一看就是得道高人。

    我握著手電,一步步走過去,伸出手小心翼翼摸摸道袍。我下意識覺得這東西特髒,這個人不知死多少年了,那衣服保不齊都生虱子了,說不定上面有什麼毒。

    我一扯之下,鬆鬆垮垮的道袍頓時滑落一角,露出裡面死屍的肩膀。屍體身體發黑,而且黑得發涼,像是摸了一層鞋油,碰一下感覺硬硬的,像是用什麼特殊材料雕刻,根本不像人的皮膚。

    我心裡稍稍安定,只要別把這東西想成人屍就行了,就當它是石頭刻的。我把它的道袍繫好,猶豫一下,雙手合十念叨兩句:有怪莫怪,老先生你死後不得安寧,可不要怪我,要找就去找甘九這個兔崽子,是他逼我做的。

    我深吸一口氣,用嘴叼著手電,反身把死屍背在身上,然後用尼龍繩從後面拴住。我掂了掂覺得還算結實,踩著井壁往上爬。

    爬了一段,按說眼瞅著到井口了,可寒氣還是特別重,尤其我的後背,簡直就像光著身板背著冰塊,血液幾乎凍住。

    我突然意識到,這口井的寒氣其實是身後的死屍發出來的,它到哪裡這股陰寒之氣就會跟到哪裡。媽的,不會這麼邪性吧。

    心裡一有了雜念,就覺得全身不舒服,總覺得背後那個東西好像是活的,像是有一雙眼睛在緊緊盯著我。

    好不容易爬到井口,甘九眾人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時,看我露出頭,抓住肩膀,一把拽我到外面。

    甘九眼神狂熱,哈哈大笑:「果然果然,我沒有看錯人。羅稻,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讓你下去嗎,你根骨不凡,有一副好肉身。」

    我解開繩子,把死屍往地上一放,一句話也不想說。

    甘九用手電照照,疑惑道:「頭呢?」

    「不知道。」我疲倦地說:「我下去就看到它沒腦袋。」

    甘九搖搖頭,蹲在死屍旁,解開道袍,用手輕輕摸著皮膚,然後又很仔細地去查看道袍。

    「羅稻,下面還有什麼?」他頭都不回問我。

    我正要作答,忽然看到趙癩在望我,他眼神有點緊張,衝我輕輕搖了搖頭。我心下恍然,第一次是他到井裡,甘九問下面有什麼,他說什麼也沒有。我本來想說下面的井壁上有雕刻圖案和字,可這麼一說便把趙癩給賣了,這事我不能幹,我隨口道:「什麼也沒有,下面空間很小,只有這麼一具死屍。」

    甘九也就這麼一問,他的心思全在這死屍和道袍身上,尤其那件袍子,他用手電照著亮反覆看。

    這時,淅淅瀝瀝的雨停了,甘九招呼我們把那石頭蓋子重新蓋到井上,然後往

    坑裡填土,重新掩埋。這一忙活,一直折騰到早上七點,整整一宿就沒睡覺。

    眾人唉聲載道,甘九把屍體背在自己身上,招呼大家回營地休息。

    等進到帳篷,鑽進睡袋,我眼睛就睜不開了。趙癩把鎖鏈拉上,面色凝重像是要和我說什麼,他剛說了半句,我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覺睡到下午,被趙癩推醒。我還是覺得特別困,趙癩讓我忍忍,要不然晚上就沒法睡了,破壞了生物鐘,再想調整回來會很困難。

    我吃了點東西,鑽出帳篷吹吹風清醒清醒,趙癩和我在水潭邊溜躂。我看他神色惶惶,像是有什麼要說的,便問怎麼了。趙癩猶豫一下,說道:「稻子,我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再往下走我們要出大事。」

    我問他怎麼了。

    趙癩問我還記不記得他爺爺死的時候。

    那時候趙癩還小,晚上放學回家,一家人都在飯桌前吃飯,他忽然說道:「爺爺,你死了嗎?」

    老人家就怕聽這個,爺爺臉色一沉,當時把碗筷扔下。

    趙癩讓他爹一頓胖揍。趙癩哭著說:「爺爺就是死了。我都感覺出來了。」

    轉過臉第三天,老爺子果然睡覺過去了,無疾而終,一點徵兆都沒有。全村人議論紛紛,都說趙癩這小子眼毒嘴毒,最是邪性。都告誡自家孩子不能找趙癩玩。

    可以說,趙癩現在身上有種偏激的個性,和小時候這種孤立也不無關係。

    聽他說這個,我皺眉:「怎麼了?」

    趙癩背著手,看著深深的潭水說:「我總能預感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一旦出現這種感覺,就是要……死人了。我感覺到,我們再往下走,肯定會出事。」

    我聽得心驚肉跳,全身寒毛直豎,直直看他。

    趙癩拍拍我,慢慢走回營地。

    我們休整一天,可算休息過來。第二天一大早,收拾行囊繼續趕路。我們四個人背著登山大包,而甘九則背著那具無頭乾屍,情形相當怪異。

    甘九在前面領路,我們在後面跟隨,又走了大半天,翻過一個高高的山頭。

    「九哥,你幹嘛背著這具屍體?」大剛問。

    甘九也有點累了,停下來喘口氣說:「你們知道這是誰嗎?」

    我們面面相覷,一起搖搖頭。

    甘九說:「這就是抗戰時期物化往生的雙仙觀主持陳道長。」

    「啊?!」我們驚叫一聲。我靠,這陳道士真邪門,死就死了,怎麼還把腦袋混沒了,還下葬在一口石頭井裡。

    我把疑問說了,甘九搖搖頭:「我也想不明白,想來可能是他們丹道一派特殊的儀式。這具屍體我之所以帶在身邊,其實大有用意,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這時冬哥驚叫一聲:「快看,前面那座山。」

    我急忙拿起望遠鏡去看,只見不遠處一座大山,山勢奇偉,山形挺拔,形如大門,就在山崖峭壁上出現一截截簡易的棧道,極為殘破,只剩下些許木板。

    最為壯觀的是,只聽轟隆隆作響,如同地震一般,有滾滾清泉從懸崖上飛落,形成一道巨大的瀑布。

    「終於找到了」甘九顫抖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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