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面首 文 / 西西弗斯
眼看花姐的神色越來越疑惑,似乎馬上就要識破這個夢境。我連忙說道:「不是要吃東西嗎?我現在有點餓了。」
花姐回過神來,衝我笑了笑。說道:「對啊,我倒忘了。」
我們兩個走到屋子裡面,然後朝灶膛裡看了看,沒有任何食物。
花姐傻眼了,看著我說道:「這個……這可怎麼好?」
我心想:呂先生果然是送我吃苦來了。
好在尾生的故事我已經聽了不下幾十遍,知道該怎麼做。我向花姐笑了笑,說道:「沒關係,你在這裡歇一會吧,我去找點吃的。」
花姐很內疚的點了點頭。
我從小院裡面慢慢的走出來,心裡面想著:我在夢中經歷的這一切,呂先生能看到嗎?如果能的話,偷偷給我一碗飯,先填飽肚子也好。
我正這樣想著。忽然聽見旁邊有人說道:「小兄弟。要不要來一碗飯嘗嘗?」
我心中一喜:「簡直想什麼來什麼。如果一直這樣心想事成的話,我倒不想回到現實中了。」
我扭頭看了看街邊放著幾張桌子,很多衣衫破敗的人正坐在桌邊,低著頭狼吞虎嚥。
我謹慎的走過去,向一個穿短衫的漢子說道:「不要錢?」
短衫漢子笑了笑:「當然不要錢。」他指了指吃飯的那些人,說道:「你看看這些窮鬼、餓鬼,像是有錢的樣子嗎?」
我心想:這人語言粗魯,心腸倒也不壞。然後我端起飯來,也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等我吃完之後,那短衫漢子吆喝了一聲:「行了。放下碗筷,都跟我走吧。」
我愣了:「去哪走?」
短衫漢子瞪瞪眼:「當然那是幹活了。難道這飯是白吃的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裡面多了一條短鞭,像是驅趕羊群一樣,趕著我們到了一處倉庫裡面,來回的搬運麻袋。短衫漢子監督著我們。一邊自吹自擂的說道:「我們家老爺菩薩心腸,知道你們這些窮鬼不吃飯沒有力氣,所以先讓你們吃飽了肚子再幹活。你們還不心懷感激?」
眾人累得汗流浹背,稍微慢了一點,鞭子就落在了身上。對於短衫漢子,和所謂的什麼老爺,無人不罵。
我從早上一直搬到了晚上。短衫漢子終於說道:「行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然後每個人給了我們十來個銅錢。
眾人紛紛叫到:「這是不是太少了?」
短衫漢子怒道:「怎麼少了?你們之前吃的那一碗飯,難道不要錢的嗎?」
眾人紛紛大呼倒霉,搖頭歎息的走了。
而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向回走。路過一個包子鋪的時候,想起來晚上還沒吃飯,於是把銅錢全買了包子。
我回到小院之後,和花姐把包子分而食之。吃的乾乾淨淨。我累得倒在床上,心想:這下好了,每天累個臭死,剛剛能夠吃飽。也不要想著發家致富了。
我正在歎息,忽然一個柔膩的身子爬上來了。花姐在我耳邊柔聲說道:「趙才子,我終於等到你了。」
我抬起酸疼的胳膊,說道:「花姐,咱們不是還沒有成親嗎?我記得柳城八鬼說了,要等三年。」
花姐說道:「咱們雖然沒有拜堂,可是現在與夫妻有什麼區別。再說了,現在深更半夜,又有誰知道?」
我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不行啊,我今天太累了。一點力氣都沒有。」這話倒不是敷衍和推辭,我是真的累得夠嗆。
花姐聽了這話,一臉不高興的睡下了。
水滸傳裡面,有幾位被戴了綠帽子的英雄。諸如楊雄、盧俊義。這幾位長得都不錯,家世又好,武功也高強。可是他們的老婆,偏偏願意和僧人、僕人偷情。水滸傳給出的解釋是,這些英雄癡迷武學,每日舞槍弄棒,打熬力氣,以至於冷落了夫人。
以前看到這一段的時候,總覺得解釋的不是太通。但是現在我卻明白了。幹了一天體力活之後,什麼男女之事,確實半點都不想了。
第二天的時候,我趁著肚子還不是特別餓,早早的爬起來,琢磨著弄些吃的。結果在街上轉了一圈,發現唯有昨天的那短衫漢子在招工,無奈之下,我又去了。
吃飯的時候我看了看周圍的苦力,有一大半倒是昨天的人。我們罵歸罵,可是在飢餓面前,誰都受不了。
日子就這樣週而復始的過去。我感覺這種生活簡直暗無天日。每天一睜眼,就欠了短衫漢子幾百隻麻袋要背。等好容易躺在床上,卻捨不得睡覺,因為我知道,一睜眼,又要去背麻袋。
有一天,花姐忽然對我說:「這些日子,每天只吃一頓飯,我有些餓。咱們兩個這麼下去總也不是辦法,怎麼也得攢點錢。我在外出的時候,看見有人在幫著富人洗衣服。我也想去幹這個。」
我歎了口氣,看著她的花容月貌,有些不忍心,可是在飢餓面前,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只好點點頭,說道:「好,去吧。」
說了這話之後,我心裡面又有些愧疚,總覺得我和人合起伙來,把花姐給騙了。可是仔細想想,這只是一場夢而已。如果她在夢裡面不經歷這些,早晚要在世上經歷。與其到了人間追悔莫及,難以改變,還不如在夢裡面先實驗一番。想到這裡,我也就坦然了。
接下來,我們兩個開始層出不窮的出事。富家小姐說,花姐洗壞了她的衣服,帶著人要來教訓她。我聽到風聲,連忙趕到,大發神威,將那些惡奴打跑了。花姐滿眼歡喜的看著我,可是還沒來得及撫慰一聲,更多的惡奴趕到了,把我通揍了一頓,滿身是傷。
花姐急得跺腳,卻又無可奈何。這樣的事情多了,她開始歎息,原來想要安安靜靜的隱居起來也不容易。還不如做有錢人。
春去冬來,河水冰冷。花姐兩隻手生滿了凍瘡,每天洗衣服都像是在受刑。我勸她在家歇著,而花姐卻氣呼呼的說道:「歇著就能掙來錢嗎?還不是要餓肚子?」
粗糲的生活,把花姐這種精緻的人,也打磨的粗暴起來了。做工的時候不免受氣,回到家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就要把這種壞心情帶回去。到後來的時候,我和花姐時不時就要吵上一架。
又過了幾天,我正在背麻袋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婦人。這婦人穿金戴銀,當真是華貴至極。她坐在轎子裡面,朝我們這些苦力看了一圈。然後指了指我。隨後就走了。
短衫漢子衝我露出諂媚的微笑,稱呼也變得客氣無比:「趙兄弟,恭喜你啊。貴婦人看上了你,想要我幫她問一聲,你願不願意去做面首?」
我打了個哆嗦,想了想那張施了過多脂粉,仍然掩蓋不住皺紋的臉。我搖了搖頭,說道:「不願意。」
短衫漢子勃然變色,然後揮舞著鞭子打了下來,罵道:「那還不快去幹活?」空亡屋:妙
等我精疲力盡回到家的時候,看見花姐正坐在屋子裡面,一臉冷笑的等著我。她問道:「聽說有貴婦人想要挑你去做面首?你還回來做什麼?」
我坐在凳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不想去,所以回來了。」
花姐說道:「去了之後,錦衣玉食,勝過你背麻袋千百倍,你為什麼不去?」
我笑道:「那貴婦人的年紀,實在是……」
花姐又冷笑道:「如果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千金小姐,你就去了對不對?」
我看見她神色中滿是鄙夷,不由得有些生氣,我說道:「真是不可理喻。」然後躺在床上了。
等我躺下之後,心裡面忽然一驚:「這種情況,三妹好像早就已經在她的故事裡面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