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見可欲 為捧場巖幣過萬加更【18萬】 文 / 西西弗斯
辨機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子都有些發抖了。他的嘴裡不住的嘟囔著:「假的?都是假的?」
周圍的那些僧人圍上來,紛紛說道:「師父,你早已修成正果,千萬不要被這魔障蒙蔽,壞了修行啊。」
辨機搖搖頭,將他們推開,說道:「誰也不用勸我,我要自己想想。」
他轉身走過去,想要坐在那蓮花台上。然而,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登上去。
他坐在了一個普通的蒲團上,說道:「小施主,你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我有些畏懼的看了看周圍的僧人,然後慢慢地走過去了。
辨機問我:「我的弟子說,你是我的魔障,專門來破壞我的修行。你自己怎麼說?」
我愣了一下,然後隨口問道:「什麼是魔障?」
這話出自本心,並非作偽。辨機聽了之後,倒愣了一下,然後他點點頭,說道:「坦坦蕩蕩,很好。」
隨後,他又問道:「你知不知道,請你來的是什麼人?」
我撓撓頭,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一位公主。」然後我顛三倒四的,把從紅衣女子那裡聽來的事,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
辨機站了起來,說道:「我知道了,多謝小施主。」
然後他擺擺手,說道:「你們都過來吧。」
那些僧人圍了過來,行了一禮,齊聲叫道:「師父。」
辨機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不要叫我師父了,我並非你們的師父。」
那些僧人大驚失色,紛紛說道:「師父,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辨機說道:「這些小施主,並非是我的魔障。他的眼神很陌生,與我沒有半點關聯。你們也不必瞞我了。我並沒有成佛。那些往事,我也已經記起來了一些。」
僧人們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了。
辨機站在台階邊緣,向下望了望,說道:「咱們有多少年,沒有下過這高台了?」
眾僧人猶豫的回答道:「已經很多年了。我們也記不清楚了。」
辨機歎了口氣,說道:「辛苦你們了,這麼多年來在這個地方陪著我。」
僧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辨機說道:「你們給我講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怎麼被關到這幅畫中的,你們又是怎麼來的?」
他們幾個又重新坐回到蒲團上面。只不過,講述的變成了弟子,聆聽的變成了師父。而他們講述的內容也不再是深奧的經文,而是世俗中的故事。
我坐在最後面,聽得津津有味。
據這些僧人說。當年辨機被判了腰斬之刑,他的師父協同番僧,連夜將他的魂魄封在了這幅畫裡面。
這個過程,很像紅衣女子逼著劉局長畫魂,辨機同樣的毫不知情,魂魄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辨機的師父當真對他頗為器重,於是在選了幾位意志堅定的僧人,要他們同辨機一同進入畫中,助他修行。這些僧人聽說有這樣一處不受塵世紛擾,沒有輪迴之苦的好去處,自然個個應允,歡天喜地的來這裡修行。
這些人哄得辨機以為自己在一處隱秘的世外桃源。於是整日研習經文,不問世事,他們幾個的水平也確實在不斷地提高。到後來,這些人見辨機舌燦蓮花,深通佛理,無不佩服。乾脆尊他為佛了。
辨機聽完眾僧人的講述之後,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恩師一番美意,恐怕倒害了我。」
然後他向我招了招手,說道:「小兄弟,我跟你走。」
眾僧人一聽這話,頓時嚇了一跳,然後說道:「師父,你不能走。你一旦走了,這千年來的修行,全都毀了。」
辨機笑了笑,說道:「幾位難道還沒有看明白嗎?我們在這裡學了千年的經文,自以為已經大徹大悟了。可是今天這位小兄弟,三言兩語就把這裡攪得天翻地覆。」
「你們雖然尊我為佛,但是想必自己也知道,我這個佛只不過是水中明月罷了。風平浪靜的時候,還可以以假亂真,如果真有一顆石子落在水裡面,月亮馬上就碎了。」
說道這裡,他指了指我:「這位小兄弟,就是那顆石子。」
然後他向僧人們拱了拱手,就拉著我向前走了。
我們走到台階的邊緣。向下面望了望。台階一直向下延伸,被雲層淹沒了。
我扭頭看了看他,說道:「咱們怎麼出去?下面是白茫茫的雲彩,什麼東西也沒有。我就是從哪裡來的。」
辨機微笑道:「既然是從那裡來的,我們自然要從那裡去了。」
我點了點頭:「你知道路就行,咱們走吧。」
然後,我就小心的下台階。沒想到,我剛剛下了一步,就聽到身後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施主,得罪了。」
我正要回頭,就感覺有人在我背後推了一把。我的身子一趔趄,就掉了下來。
一瞬間,那些台階像是全都不見了。我的身子直直的向下掉落,身下像是無邊的深淵,永遠也到不了盡頭一樣。
我正在惶急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高聲的喊道:「趙莽。」
我猛地打了個哆嗦,緊接著,眼前的世界支離破碎了。我睜開眼睛,發現我直挺挺的站在地上,眼睛正在盯著面前的那幅畫。陣盡農劃。
畫中的佛祖已經不見了。而那幾個僧人,卻仍舊做出一副聽經的樣子,望著空空的蓮花座。
這時候,有人拍了拍我的後腦勺,小聲說道:「趙莽,回過神來了嗎?」
我扭頭,看見呂先生正一臉笑意的站在我身邊。
我始終沒有忘記,我剛被他坑了一次,所以臉色一變,就要發火,然而,呂先生卻神秘的指了指屋子正中央,說道:「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屋子裡面還有別人。
紅衣女子站在地上,像是有些發呆。而辨機則站在他面前,一臉笑容。他們兩個就這樣站著,誰也沒有說話。
我看了看房間四個角落燃燒著的蠟燭,似乎並沒有變短。
我有些奇怪的問呂先生:「我剛才,在畫裡面呆了多久?」
呂先生說道:「一瞬間。你剛剛進去,幾秒鐘之後,房間裡面陰氣大盛,辨機就從畫裡面走出來了。」
然後他小聲的問我:「你在裡面都看到什麼了?怎麼這麼快就把他說服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正要說話。卻聽見紅衣女子說道:「我打擾了你修行,你恨我嗎?」
辨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把我從夢中叫醒,我感激你還來不及。」
紅衣女子說道:「我叫醒你,並不是為了讓你修行,是為了和你再續前緣。」
辨機微笑道:「我是出家人。不近女色。」
紅衣女子淡淡的說道:「當年你也是這麼說的。最後還不是和我如膠似漆?」
辨機有些憐憫的看著他:「我修行了千年,心中已空無一物。」
紅衣女子臉上露出來一絲俏皮的神色,她說道:「敢不敢讓我試你一試?」
辨機沉吟不決。
紅衣女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說道:「麻煩你們兩位先出去。」
我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呂先生,而呂先生將我拉出來了。
我們兩個站在加油站外面。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呂先生忽然說道:「這是一處凶地,但是今天晚上,我卻感覺無比的祥和,真是難得。」
我問呂先生:「你猜,辨機能不能禁得住考驗?」
呂先生微微一笑,說道:「佛家的事,我不懂。但是道家的道理,我還知道一點。所謂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辨機雖然修行了千年,估計也只到這個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