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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五九章 此物舉世無雙 文 / 大蘋果作品集

    烏海鎮韃靼國大營之中一片忙碌景象,半個多月前,把禿猛可率大軍脫離險境逃往北方,三日三夜疾奔二百多里地來到了烏海鎮,見明軍果然守信在長城外二十里駐紮下來並不追擊,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看著手下韃靼兵馬丟盔卸甲垂頭喪氣的模樣,把禿猛可的心情極為糟糕,但他天生是個樂天派,回想當年自己還是個部族首領的時候,手下勇士不過三千,還不是最終橫掃了瓦刺諸部落?雖然這次進攻大明受創巨大,幾乎葬送了絕大部分的手頭兵馬,數年來勒緊褲腰帶攢下的家底幾乎打了個精光,但起碼他把禿猛可還活著,還有數萬可用之兵,還有數十門拖回來的神鷹大炮,這一切都是他的資本。

    更重要的是,明人愚蠢,居然在那樣的情形下跟自己定下了和議,相信自己會和他們皆為友好鄰邦,平息兩國邊鎮的戰火,簡直是太可笑了。韃靼人什麼時候會和漢人和平共處了?這次栽了這麼大的跟頭,又怎麼可能跟明人和平共處下去?韃靼人從來都是從哪裡跌倒便從哪裡爬起來,此仇不報,長生天也不答應。

    抵達烏海之後,雖然把禿猛可很想立刻趕回烏蘭巴托,但他知道,連續的征戰,數番死裡逃生之後,手下的兵馬士氣低落,應該及時的休整一番;再說烏海是前方重鎮,防禦措施做得很不錯,明人也沒來追趕,何不在烏海停留休整,清點損失的人馬和物資,也好重新安排在國內的兵力配置,以防有人趁機作亂。

    還有個原因把禿猛可沒說出口來,那便是把禿猛可承認自己敗了,但他希望給人一種從容落敗的感覺,就在烏海靠近明朝邊界的地方停留休整,若立刻回到烏蘭巴托,難免會被人看作是嚇破了膽。這就是俗話說的:摔了個狗吃屎還要擺個姿勢,純粹的自欺欺人之舉。

    大軍休整了半個月,把禿猛可認為差不多了,於是決定這幾日開拔回國都烏蘭巴托,手頭剩餘的正規兵馬不足三萬,尚有三萬多百姓是充人數的,正值牛羊最後一次入冬前的上膘的時機,他現在考慮的是要盡快將這些牧民送回各自的部落之中;日子要繼續,還要靠這些人飼養牛羊馬匹東山再起,可不能破罐子破摔。

    把禿猛可獨自一人坐在金帳之中喝著冷酒,聽著帳外的冷風吹過帳篷頂上的旗幟發出的啪啪啪單調的聲音,外邊的兵馬忙著收拾,他卻百無聊賴之極,只默默思索著將來要辦的事情,如何向部族長老首領們解釋,如何同莫斯科大公國的使者忽悠,能讓他們給自己些火器彈藥等等;不知不覺中,一壇冷酒喝下去了大半,整個人也有些熏熏之意。

    忽然間,外邊嘈雜聲起,腳步雜沓之聲來到帳外,有人高聲叫道:「求見大汗,大汗在否?」

    把禿猛可抬頭坐直了身子叫道:「進來,本汗在此。」

    簾幕掀開,一股冷風混著著臭氣熏天的牛馬糞便的味道衝了進來,幾名韃子將領一哄而進,當先一人是烏海大營負責外圍警戒的千夫長突先,他手中抱著一個大紅布包著的包裹,紅艷艷的顏色跟帳內的清冷空曠極不協調。

    「突先,何事啊?你營明日最先開拔,可都準備好了?」

    突先撫胸行禮道:「尊敬的大汗,卑職已經準備妥當了,這等事豈會讓大汗操心。剛才在烏海城外的游騎發現了十幾名明軍信使,特來稟報大汗。」

    把禿猛可一愣,皺眉道:「人呢?」

    「他們不肯進城來,說是大明鎮國公宋楠派他們來給大汗送禮物來了。」

    「大明鎮國公?這小子升了國公了?嘿嘿,這可都是拜本汗所賜呢,他也原該謝謝我才是。」把禿猛可自嘲道,眼光落到突先抱著的紅布包裹上道:「這便是那禮物麼?」

    突先道:「正是,沉甸甸的,不知何物。」突先說著話,用力將紅布包裹掂量了掂量,包裹內傳來匡當匡當的聲音。

    一名將領忙道:「突先將軍小心些,明人喜歡送名貴瓷器花瓶什麼的,若晃動的碎裂了,可就不值錢了。」

    突先忙停止晃動,恭謹的將包裹擺放在把禿猛可的帥案上,一群人伸著脖子不肯離開。把禿猛可道:「你們還站著作什麼?各自回營辦事去吧。」

    突先笑道:「大汗打開看看,我等也開開眼,這位大明鎮國公送給大汗的禮物想必不同凡響,我們也想一飽眼福呢。」

    把禿猛可微笑道:「那還能有什麼不同之處?無非金銀珠寶罷了,若是什麼鳥字畫的話,我便扔進爐子當柴燒,若是什麼鳥瓷器的話,便拿來當夜壺,咱們韃靼人可不喜歡明人的那些寶貝玩意兒,咱們只信真金白銀。」

    「那是,那是,明人都是些奇怪的人,一張紙上畫上似是而非的一些花鳥人物居然也當寶貝,真是可笑。」眾將哄笑道。

    把禿猛可很願意聽到眾將的笑聲,他們依然會笑,便代表他們並未失去希望,也逐漸從大敗之中恢復過來,所以把禿猛可願意讓他們開開眼界,若是金銀珠寶的話,他甚至打定主意要賞一些給將領們,讓他們也開開心。

    紅綢包裹一層層的打開,一層紅布下邊還是一層紅布,一層又一層,總共三層,弄得把禿猛可都有些不耐煩,一把扯開所有的紅布之後,一方做工考究錦盒靜靜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錦盒上用絲帶捆著一份信函,牛皮信函封面上鄭重的蓋著一方火紅的大印。

    「突先,念一念。」

    把禿猛可將信函拿起來遞給突先,突先接過來撕開封口,從裡邊抽出一張雪白的信箋來,展開口朗聲讀道:「尊敬的達延汗把禿猛可國主,前番長城一別忽忽半月過去,未知國主身體如何,心情何如?是否平復了之前兩國交戰帶來的些許傷痛?」

    把禿猛可哈哈笑道:「他娘的,這只草原上的野兔子,不忘羞

    羞辱本汗一番,本汗的心情好的很,勝敗兵家常事,只有他才會沾沾自喜罷了,這個蠢貨,翻了最愚蠢的錯誤尚不自知。往下念。」

    突先咳嗽一聲磕磕巴巴的念道:「人說對手之間亦是朋友,本人深以為然,這次本人榮升大明鎮國公,也是大汗拱手相送,這番情義當銘記在心。我大明禮儀之邦,講究禮尚往來,大汗送我一個國公爵位,宋某理當致函道謝,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特命人送上厚禮,答謝大汗成就之義。」

    把禿猛可連聲冷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此錦盒之中的禮物算不上貴重,但卻是當世無雙之物,盤古開天乃至悠悠億萬年之後,此物也是獨一無二的一件,再無第二件此物;而且我敢斷定,大汗必是喜歡這件禮物的,大汗也莫感謝我這份厚禮,朋友之間不該謝來謝去,情義存在心中便是。若是大汗不滿意這份禮物,也不必開口罵娘甚或是怪罪宋某,不日宋某即將和大汗見面,若有不快,咱們當面解決便是。如上,致以最深的敬意,大明鎮國公宋楠親筆手書拜上,祝大汗福壽永.康。」

    把禿猛可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他忽然覺得宋楠這封信函似乎包含著某種惡意,最後那幾句說什麼『宋某不日將和大汗見面』云云,這是何意?雙方罷和議罷兵之後,不出意外該是沒有機會再見面才是,若再見面,除非是……在戰場之上,難道說……

    「突先,打開這錦盒,本汗想看看這世間獨一無二,盤古開天到天地悠悠萬年之後都不會有的東西是什麼?」

    突先眼睛發亮道:「真讓卑職打開麼?」

    「開吧。」

    突先摩拳擦掌上前,輕手輕腳的扯開錦盒上捆紮的絲線,小心翼翼的打開錦盒一側的插銷,眾人屏氣凝神伸長脖子兩眼放光的死盯著錦盒,但見突先猛地一掀錦盒盒蓋,只聽啊的一聲大喊,眾人炸了鍋一般的往後退,口中發出驚駭的喊叫聲。

    突先離得最近,嚇的手一抖,將那錦盒撥的摔落桌案,盒中之物咕嚕嚕滾出來,順著地上的氈毯滾到把禿猛可的腳邊,把禿猛可臉色煞白,彎下腰來雙手捧起那物,胸腹之中一片翻騰,一張口哇的一聲吐出剛喝下去的冷酒和肺腑中積淤的鮮血,碰的手中那物一片狼藉淋漓。

    「宋楠小兒,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把禿猛可嘶啞著吼出一句話來,身子後仰,咕咚一聲暈倒在地。

    眾將領回過神來,一擁而上,口中亂叫著扶起把禿猛可施救,一時又忙叫人請隨軍醫官前來,嘈雜之際,腳步雜沓,將那盒中之物踢來踢去滾到大帳一角。

    被宋楠形容為古今無雙獨一無二的那物事,正是韃靼國大王子圖魯的項上人頭,從每個人都是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那一個的哲學觀點來看,宋楠的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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