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九四章 春花何在 文 / 大蘋果作品集
「桐兒,聽說你生病了,叔父前來探望探望你,你身子如何?」安化王帶著一股凌冽之氣踏進房來,口中大聲道。
平安郡主微微欠身起來,隔著一層半透明的輕紗帳幕,都感覺到三雙利目正緊緊盯著自己。
「叔父來啦,這麼晚了怎敢勞動叔父,恕侄女兒身子倦怠,不便起床行禮,青鸞,快些沏茶。」
「桐兒莫起身來,是受了風寒麼?」安化王踏步上前來,隔著薄紗盯著床上的郡主,說著關切的話語,臉上卻殊無關切之意。、
青鸞生恐被看出破綻,畢竟床上的隆起顯得略大了些,有心去看,顯得顯眼的很,忙道:「請王爺落座用茶。郡主有些發燒,晚間喝了一碗薑湯,今晚捂了被子睡一覺便會好的,婢子給郡主加了幾床棉被呢。」
安化王回轉身來點頭道:「那就好,明日上元節,病在床上可沒什麼好玩的。」
「侄女兒感謝叔父的關心,也不是什麼大病,可能是天氣太過寒冷之故,一不小心就著涼了。」
「嗯,也有可能是昨夜府中進了賊人,鬧騰的府中人都受了驚嚇,叔父無能,咱們王府居然會發生這等事,也是意想不到。」安化王呵呵而笑,坐在桌邊的椅子上,伸手端茶來喝。
安化王有意提及賊人入府之事,平安郡主保持緘默,不願在此事上接話,但站在一旁的青鸞忽然神情緊張起來,因為順著安化王伸出去的手,她忽然看到了桌上擺著的兩杯殘茶,這是宋楠晚間藏匿好李老八之後回來時喝的茶水,另一杯是郡主睡前喝的茶,自己居然忘了收拾了。這屋子裡只有郡主一人住著,若是被發現兩杯殘茶,恐立刻便要引起懷疑。
青鸞急的身上冒汗,緩緩靠近桌子,想用衣袖遮擋住兩個茶杯,站在朱寘鐇身側的護衛葉保義朝他瞪眼,伸手阻止青鸞的靠近,另一名護衛葉保仁也警惕的看著青鸞。
「哎呦。」青鸞忽然驚叫一聲,身子一個趔趄撞在桌邊,登時將桌上的茶盅茶壺撞的翻翻滾滾,放在桌上的一杯沏好的熱茶也一下子翻倒,朱寘鐇嚇了一跳,身子站起躲避,葉保義和葉保仁幾乎同時彈起身子護在朱寘鐇身側,熱茶翻轉滿桌淋漓,朱寘鐇身上卻是一滴也沒有,盡數傾在護在身前的葉保義的身上。
青鸞爬起身來,額上鮮血淋漓,半邊肩膀上還冒著熱氣,顯然熱茶也潑到了她的身上。
「青鸞,你怎地這般冒失。叔父沒事吧,青鸞還不趕緊道歉。」床上的平安郡主雖不知是怎麼回事,但青鸞失禮若是被朱寘鐇責罰那可不妙,自己身邊貼心的人可就那麼幾個了。
「婢子該死,婢子該死,王爺您沒燙著吧,婢子袢到凳子腳了。」青鸞噗通跪倒在地磕頭,口中連連告罪。
安化王從驚嚇中恢復了過來,皺眉道:「怎地這麼不小心,你這毛手毛腳如何伺候人?」
「婢子該死,婢子這便收拾。」青鸞起身來拿起布巾將桌面上傾覆的茶盅一股腦兒隴進渣斗中,將桌面清理的乾乾淨淨,又趕緊替朱寘鐇新沏了一杯熱茶。
朱寘鐇這回不再坐在案邊,看著青鸞道:「你便是叫青鸞麼?」
「婢子是青鸞。」青鸞身子抖了一下道。
「你是貼身伺候桐兒的婢女,但本王聽說郡主房裡有個婢女叫春花的,怎麼不見她人影?」
青鸞一愣,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朱寘鐇臉上帶著冷笑道:「本王問你話呢。」
平安郡主忙道:「叔父,是有個春花,不過今日她家中有事,我打發她回家去了。」
「哦?這麼巧?本王怎麼從沒見過這個叫春花的婢子呢?」
「叔父事務繁忙,豈會在意到一個婢子的存在,不知叔父尋春花有何事麼?」
「事兒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聽說你房裡根本就沒有春花這個人,但昨晚王府拿賊的時候卻又確確實實的出現了這個人,聽說還替你打了衛士副統領汪興仁,打得他面目腫脹,牙齒脫落是麼?」朱寘鐇冷聲問道。
「叔父是怪我懲治府中惡奴是麼?這汪興仁擅闖我臥房查什麼賊人,我乃慶王府郡主,一個奴才能如此無禮麼?打他還是輕的,若父王在世,此人恐要被砍了腦袋,我慶王府中何時奴婢對主子變得如此不敬了?」
平安郡主身子有些發抖,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害怕。宋楠心中暗暗點頭,郡主很聰明,朱寘鐇問的是春花這個婢女是誰,郡主卻轉換話題將矛盾扯到汪興仁該不該打的事情上,想避重就輕的逃避追問;想法是好的,只可惜朱寘鐇幾句話間已經表明了目的,定會不停的追問下去。
「桐兒莫激動,汪興仁自然是該打的,叔父不但不會怪你,而且我還要追加懲罰,這汪興仁膽大妄為之極,我打算砍了他的腦袋,你看如何?」
「那倒也不必,他也畢竟是為了拿賊,我也已經懲罰了他,此事倒也無需弄得不可收拾。」
「好,好,桐兒宅心仁厚的很,跟你父的性子很像;不過本王要問的是這個叫春花的婢女,能否叫她出來見見本王呢?」
「叔父,我說了,春花家中有事,今天一早便出府了。」
「哦?她家在何處?」
「叔父為何對一名婢女這般的感興趣,她的家可不在寧夏,她是成都府人,原是我夫家僕役之女,我們在夫家認識的,前幾日她來到這裡尋到了我,說全家在成都府沒有生計,於是我
便收留了她做我的貼身婢女;前幾日便說好了,讓她早些回去接了父母一起來寧夏鎮,今日一早她回成都府去便是為了此事。」
「哈哈哈。」朱寘鐇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渾身肥肉亂抖,眼淚都要下來了。
「桐兒這個故事編的很圓滿啊,成都府你的夫家奴婢千里迢迢跑來這裡找你收容她,然後你收容了她,還讓她接了父母來同住,呵呵,好啊好啊,僕役有義,主人有恩,好個有恩義的故事。」
平安郡主靜靜道:「難道不行麼?這世間有情有義有恩的人多的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薄情寡義一切為了自己的。」
朱寘鐇冷笑點頭道:「說的好,恩義情懷正是世人的追求,誰不想身邊的人有情有義,只可惜這世間這樣的事情鳳毛麟角;而且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個叫春花的人壓根就不存在,你西樓之中有幾個婢女婆子都是有名有姓的,根本就沒這個春花。」
平安郡主道:「原來叔父不僅管著大事,連這等事情也關心的。」
「我可沒空關心這個,我關心的是,為何賊人入府的當晚,你的房中憑空多了個叫春花的婢女,而現在這個春花又憑空消失了。」
「原來叔父竟然是有著這樣的懷疑,罷了,叔父怎麼說都有理,只是這件事我根本不屑回應,叔父連我都懷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您若認為侄女兒行為有何不妥,大可拿了侄女兒去見官便是。」
「我的好侄女兒倒是個伶牙俐齒之人,這時候了你還抵賴,本王可不是要來懷疑你,而是你自己編的瞎話太離譜,來人,帶王婆子趙婆子上來問話。」
門外衛士一個推搡,兩名圍著圍裙穿著普通衣裙的婆子踉蹌著進來了,見到安化王趕緊跪倒磕頭道:「見過王爺。」
安化王看也沒看她們一眼,眼睛盯著帳內的平安郡主道:「你們兩個如實回答,這西樓中是不是有個叫春花的婢女。」
兩名婆子偷看了帳幕內的郡主一眼,顫聲道:「沒……沒這個人,老奴們在西樓伺候了十幾年,從沒有個叫春花的婢女,倒是有個叫夏花的。」
朱寘鐇捋鬚笑問道:「哪個叫夏花?」
滿臉雞皮褶皺的王婆子有些扭捏的道:「是……是老奴的閨名。」
朱寘鐇哈哈大笑,指著她道:「你叫夏花,哈哈哈,你哪一點像是朵花兒?這名字居然是你的名字,哎。」
王婆子滿臉通紅道:「老奴年輕時候也是有姿色的,王爺……」
「你們確定西樓中沒有叫春花的婢女?」安化王哪有閒工夫聽她囉嗦,打斷她的話問道。
「絕對沒有。」兩名婆子信誓旦旦。
「桐兒,你可聽清楚了?這是你西樓中的人,可不是叔父我硬是不相信你的故事,這個叫春花的是什麼人,你該給我個解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