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飆戲四方樓 文 / 大蘋果作品集
江彬採取全面佈防的手段,沿著近城數處寨堡佈置兵力,在各處可容韃子兵馬通過的要道設下關卡,以防守的態勢應對韃子游騎的四處奔襲;各處關卡之間設以烽火為號聯繫,一旦發現敵蹤便放出信號,形成合圍之勢。
韃子游騎自然不會被明軍包圍住,逢關卡烽煙信號起來,便迅速撤離遠遁,絕不和明軍做正面對戰;但正因如此,也恰好達到了江彬要達到的目的,韃子游騎對近郊莊園和村落寨堡的兇猛偷襲之勢被遏制,數日的奔襲無果之後,韃子兵撤回百里之外暫作休整,只派出零星小股騎兵滋擾兼打探明軍的動向。
蔚州城中的恐慌逐漸平復,很快便恢復到原來的秩序之中,王旦傳出命令給江彬,提醒他此番率軍出城的使命是給韃子以重創,報前番被襲死傷百餘人的一箭之仇,而非作縮頭烏龜龜縮在城北近郊無所作為。
江彬的回答極為無禮:「既立了軍令狀,便請王指揮使不要指手畫腳,若王指揮使覺得不滿意,何不親自帶兵去跟韃子一戰。」
王旦暴跳如雷,但暴怒之後冷靜下來卻也心中暗自冷笑,隨著軍令狀日期的一天天臨近,江彬的死期就要來到了,自己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去自討沒趣,期限一到,招江彬回城述職,按軍令直接砍了便是,沒來由的生這些悶氣作甚。
想通了此節,王旦旋即釋然,不在過問城外軍務,只板著手指頭算著日子。
一晃十日過去,韃子兵不來,江彬也不進攻,似乎平靜的有些異樣,城裡的官商百姓也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該樂和以前一樣,逐漸忘了城外還在打仗,城中的最豪華的『四方樓』中每日賓客盈門生意興隆,蔚州城的上層人物來往出入,宴飲頻繁。
二月十三日晚上,四方樓三樓的貴賓包間內,幾名軍官正圍坐在一桌酒席旁大吃大喝,為首的那名軍官身著盔甲,鬍子拉碴,全身上下滿是泥巴和灰塵,另外幾名軍官也是一個摸樣,個個跟從草窩泥巴地裡打了滾出來的一般,但雖然如此,四方樓的掌櫃的還是不敢怠慢,三樓本是貴客能上來的地方,這幾名軍官雖盔甲污穢,但卻絕不是可以怠慢的角色,為首的那人是蔚州衛北千戶所的馬百戶,跟隨他前來的是幾名手下的旗官。
幾人大吃大喝,黃湯灌了幾大罈子,都有熏熏之意,馬百戶嚼碎一隻鵪鶉腿嚥下,將油乎乎的大手在盔甲上胡亂抹了抹,口中大叫道:「兄弟們,吃,他娘的,十多天沒吃到好菜,都他娘的快饞瘋了,今晚大夥兒吃個飽,一會老子帶隊,去找幾個粉頭快活快活去。」
幾名下屬軍官轟然高叫道:「好好,還是咱們頭兒夠意思,這些天嘴巴裡淡出鳥來了,好容易回城一趟,是該舒坦舒坦。」
馬百戶打了個酒嗝道:「娘的,老子們在外邊喝風吃屁,城裡這幫孫子們花天酒地,瞧瞧這四方樓,這些狗日的沒有咱們兄弟護著,早就他娘的個個如喪家之犬了,老子決定了,今晚的花銷一概不給錢,誰他娘的敢跟爺們要錢,你們別客氣,大嘴巴招呼上去,出了事老子頂著。」
眾軍官轟然道:「對,給他娘的錢,咱們要玩最水靈的妞,吃最好的酒菜,一兩銀子不給,權當他們孝敬咱們。」
眾人一頓狂笑,聲震屋頂,三樓其他包廂內的官員富戶們聽的清清楚楚,膽小明智的趕緊匆匆吃個幾口離席閃人,臨窗一間包廂內一名身材瘦削面孔白皙留著八字鬍須的人卻眉頭緊皺,聽了這些官兵的瘋言瘋語,哼了一聲將手中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頓,對身邊正夾菜往嘴裡送的胖子道:「孟百戶,去看看是誰這麼囂張,在這裡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那胖子孟百戶忙道:「程將軍,管他們作甚?一群喝醉了耍酒瘋的軍官罷了,定是咱們衛裡兄弟。」
那八字鬍的中年人正是王旦的妻弟偏將陳肅,今日手下幾名百戶在四方樓宴請他,本來是個舒坦的晚上,卻被幾個大吵大鬧的傢伙壞了興致,有王旦在上邊罩著,陳肅本就在城裡橫著膀子走,看在王旦的面子上,各衙門的官員也都給他面子,更何況是蔚州衛內部的官兵。
「叫你去瞧瞧恁般廢話多,正因為是衛裡的官兵咱們才要教訓教訓,這不是丟咱們的臉麼?」陳肅怒道。
胖子百戶忙道:「好好好,卑職去看看,陳將軍莫要發火。」胖子白虎起身出了包廂走向那間吵鬧不休的包廂,隔著包廂門偷偷往裡邊瞄了兩眼,趕緊回身來稟報。
「是北千戶所的馬百戶和手下的幾名小旗官,由得他們鬧去,咱們吃喝了走路,晚上卑職安排了樂子給陳將軍消遣消遣,管他們作甚?」
「北千戶所的人?江彬的手下?」陳肅皺眉道。
「是啊,可不是江千戶的手下麼。」胖子百戶道。
「他們不是在城外跟韃子游騎交戰麼?怎地跑回城裡來了,還在此大呼小叫,江彬怎麼治軍的。」
胖子百戶翻翻白眼,心道:你他娘可真多事,人家怎麼治軍的管你鳥事,你姐夫是指揮使你又不是,不過是親衛營的偏將罷了,江彬又不受你管。
「不成,不能由得他們在此胡鬧,走,咱們看看去。」陳肅起身往外走。
「別啊……何必呢。」胖子百戶嘀咕道。
陳肅理也不理他,快步出了包廂,胖子百戶和其他幾名軍官無奈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鄙視,沒辦法,統統跟在他身後往馬百戶等人的包廂走去。
馬百戶等人還大叫大嚷的吵的厲害,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猛聽得包廂外有人高聲道:「誰這麼大膽,身為軍職武官卻在此大放厥詞,反了天不成?」
馬百戶等人一愣,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坐在馬百戶身邊的一名軍官突然伸手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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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隻茶碗便往簾幕外砸去,只聽匡當哎呀一聲,外邊有人中招,緊接著倉琅琅之聲大作,一片抽兵刃之聲。
「狗日的,敢動手砸傷陳偏將,你們不想活了麼?還不快快滾出來。」胖子百戶手執腰刀厲聲叫道。
周圍包間的食客們見火拚要起,恐殃及池魚,紛紛離座掩面遁走下樓,有幾人腳步慌亂在樓梯上摔了一跤,頓時嘰裡咕嚕的滾成了葫蘆,摔得七葷八素。
馬百戶沒想到坐在身邊的宋楠說動手便動手,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宋楠低聲道:「別怕,他們不敢動手,按照約定的計劃進行。」
馬百戶膽氣一壯,高叫道:「什麼他娘的將軍,兄弟們抄傢伙,管閒事管到老子們頭上了。」
包廂裡的七八名軍官也紛紛抄了傢伙將桌椅板凳率先扔包廂門,緊跟著便一哄而出,外邊的幾人早躲開丟出來的桌椅板凳站的遠遠的,待裡邊的人氣勢洶洶的出了包廂這才紛紛上前,雙方舉刀對峙。
陳肅捂著額頭,鮮血從指縫中滲出,宋楠這一茶盞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額頭,砸的的眼冒金星。
「咦?這不是陳偏將麼?這不是胡百戶麼?」馬百戶驚訝道。
「他娘的,狗日的馬鳴,老子早說了是陳偏將,你耳朵在打蒼蠅麼?」胖子胡百戶氣急敗壞的道。
「我和兄弟們正喝的熱乎,哪裡聽得清?」馬鳴狡辯道。
「還他娘的頂嘴,還不趕緊給陳偏將道歉賠罪?」胡百戶壓根不想將事情鬧大,只想趕緊瞭解此事,讓馬鳴等人陪個禮說幾句好話,將這個誤會揭過去。
陳肅回過神來,掏出汗巾將傷口摀住,怒喝道:「賠禮?賠禮就成了麼?你們膽敢襲擊上官,老子要將你們拿了軍法處置。」
馬鳴本邁步上前準備賠禮,聞言停下腳步冷冷道:「陳偏將,這是個誤會,有必要如此麼?」
陳肅怒道:「老子說有必要便有必要。」
馬鳴身邊的一名年輕旗官忽然道:「陳偏將,不就失手誤傷了你麼?這便小題大做要軍法處置,你當軍法是你家定的嗎?」
陳肅大怒道:「你是誰,輪得到你來說話?」
那軍官道:「卑職是北千戶所馬百戶手下總旗宋楠。」
陳肅冷笑道:「北千戶所可了不得了,一個小小的總旗都敢跟偏將頂嘴,江彬了不起,打韃子沒本事,手下的兵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囂張。」
馬鳴等人怒道:「陳偏將,你這話說的可太損了,咱們北千戶所在城外吃風喝屁跟韃子死磕,你卻來說風涼話,這話要是被江千戶聽到,你恐不好交代吧。」
陳肅呵呵冷笑道:「我跟他交代?我倒要請他跟我交代,我來問你,你們駐兵在城外,為何偷偷溜回城中取樂?擅離軍營是死罪,你們幾個還敢跟老子嘴硬,老子這便回稟了指揮使大人,將你們幾個統統抓起來軍法論處。」
「你他娘的是公報私仇,娘的,什麼玩意兒。」馬鳴叫道。
「公報私仇又如何?有本事你別讓老子抓住你們的把柄,誰叫你們幾個不長眼撞到我的刀口上,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你們給我等著。」陳肅冷笑不已。
馬鳴等人面面相覷,面帶懼色;陳肅心裡跟喝了蜜汁一般的舒坦,心道:叫你們橫,他娘的,現在一個個成了蔫茄子了。
其實陳肅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們,他也知道,雖然軍法嚴禁擅離職守,但要想就此便砍了這幾人的腦袋還是說說而已,但陳肅要的便是嚇得幾人屁滾尿流,接下來恐怕這幾人就要磕頭求饒痛哭流涕了。
陳肅都已經想好了,等他們跪地求饒,自己先每人踹上一腳扇幾個大嘴巴再說,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總旗宋楠要額外的多加兩個大嘴巴,叫他明白在上官面前多嘴無禮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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