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十八章 文 / 孟珂冰
厚厚的窗簾阻隔了外面的光線,房間裡死氣沉沉的,羅露露其實已經醒了,只是閉著眼睛不願睜開,對於一個被囚禁起來的人來說,白天和黑夜有什麼區別嗎。
是的,她被宋巖給囚禁起來了。
宋巖拿走了她的手機和電腦,把她鎖在屋子裡不讓她出去鬼混,陪伴她只有一台電視和一屋子的黑暗寂寞。
宋巖每次的到了,是她唯一的期盼,雖然每次都呆不了多長時間,但都讓她開心,有時候陪她看看影片,甚聽歌,有時候是坐在陽台上看風景…
她不敢想,有一天,這個屋子裡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該怎麼辦。
她知道宋巖是為她好,如果可以和他廝守,她情願被宋巖鎖一輩子,一輩子不出這個小房間,哪怕是做情人,可是不行…
房間裡安靜及了,樓下傳來了小區的送奶人風雨無阻的哨子聲,原來已是晚上九點了,看來今天是不會來了。不知過了多久,又聽到隱約的垃圾車的轟隆隆聲,她意識開始恍惚,睡意襲來,她又開始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什麼就不想了。
「卡卡…」
門外響起了熟悉的動靜,格外的牽動人的神經,羅露露心頭一動,一下自己就從熟睡中醒來,她對著黑暗睜開眼睛,一陣突然降臨的白光,扎的她又用手捂著了眼睛。
宋巖提著一袋子東西,走進臥室,望著裹著被子,吹著電扇,百無聊賴,頹廢的斜躺在床上的人,心裡愧疚的歎了口氣,把東西輕放在沙發上,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聲道「露露,睡著了嗎?」
「什麼時候放我走。」羅露露手蓋在臉上,幽幽的道。
「別逼我了露露!」宋巖用手搓了把臉,手撐著頭,憂愁的道。
羅露露沉默不語。
「我正在托人給你找工作,市中醫院今年有三個指標,是衛生廳批准的,我有個同學在哪裡當主任,看能不能把你弄進去,中醫院的各項待遇都不錯。有了正式工作,你就不會無聊了。」
「宋巖,你就不要管我了,你就是找了我也不會去的。」羅露露著急的坐了起來,他說的輕鬆,去中醫隨便就進的嗎,沒個三四十萬,想當個正式工,談何容易,宋巖哪來的錢,她媽媽現在的醫療費還是她打到醫院賬戶上的。
「我要是真想要那樣的工作,交通,銀行,國企,甚至政府部門我隨便挑,我就是不去,頂個名字,他們也會給我每月發上幾千塊錢的,你懂嗎?別費心了,我不喜歡拘束,所以不回去。宋巖,放開我吧,別再管我的死活了,沒有你,我一樣活的好好的。」露露心疼的細細望著宋巖憔悴的側臉,保證的道。
宋巖明顯瘦了,頭髮凌亂,看著有些邋遢,哪裡還有平日的嚴謹,整潔。她一陣心酸,母親逼著他結婚,賈欣雅仗著懷孕了這樣那樣的折騰他,她們都需要照顧,他又放不下自己的愛人,還要工作,一個人能有多少精力,他夾著在中間該有多為難,多少壓力壓在這個男人身上,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了啊。她不要看到這樣的他,也不忍,他這麼苦…
宋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露露想法不成熟,又太沒定性了,總之在沒有給她那排好出路之前,他不能撒手。也許愛上露露那天,露露就是他心甘情願的負擔。
瞄了一眼昨天給她做的炒飯,完整的擺放在床頭櫃上,沒有一點動的痕跡,視線轉向她,輕聲問道「是不是又沒吃飯?」
羅露露繃著嘴巴,目光恨恨的瞪著他。
宋巖好似沒感受到她的怨恨一樣,依舊好脾氣的哄道「起來去洗個澡,我帶你去下面轉一圈兒,餓不餓,現在五點了,我先給你做點飯吧,吃完早飯,七點我再走…」
「我明天來給你帶盒冰淇淋好不好。」宋巖答非所問,這段時間他對她就是縱容。
「我說我不要在被囚禁在這裡,你聽到沒有!」披頭散髮的羅露露氣的一拳捶在被子上,眼睛發紅,對著他抓狂的怒吼道。
宋巖眼裡一陣黯然,扭過頭去,背對著她,又是沉默不回應。
「宋巖,你要再這樣纏著我,不給我自由,我就死給你看,我從陽台跳下去,讓你後悔一輩子。」露露一臉的叛逆,倔強,發飆威脅道。
宋巖猛然扭過頭來,目光直直的撞進她眼裡,彷彿能看見她的內心,抬手輕柔的撫順她凌亂的髮絲,輕笑一聲,聲音卻低沉冰冷的道「那你跳啊,你現在就去跳,你前腳跳,我後腳就跳。要不你打電話報警,關我一年半載,把我給毀了也行,我就不管你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羅露露和他彼此對望著,她知道宋巖真敢,不由的絕望的哭泣起來,淚水順著腮邊滴滴滴滑落,他就是吃準了她愛他,傷害他的事兒絕不會做。
宋巖抬起手,珍惜的捧著她的臉,手順著她滑嫩的肌膚,擦拭著,心裡陣陣的發痛,語帶悲傷的道「露露別哭,說實話,我也想知道該怎麼辦才是最好的,親情愛情都在逼我,我誰也不想傷害,卻很難做到,一心想要把你攏在懷裡呵護廝守一生,卻無力去對抗命運的擺弄…」
「嗚嗚…別說了!」露露泣不成聲,心一針一針的扎的鈍疼,卻無力制止,哭倒在宋巖懷裡,夠了,愛不一定要在一起,曾經相愛過就夠了,放過這個男人吧。
「…不想看你落淚,卻總是讓你委屈,也許有一天,我會失言,我們不能在一起,但你記住了,你依舊會藏在我心裡,希望你是健康的,是快樂的,是幸福的,我能看著就知足了。我不要你愛我,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因為你是我心臟的一部分,你落一滴淚,我會疼一分,你作踐自己,我會生不如死,你如果出事了,我也會停止跳動,傻丫頭,你感受到我的痛了嗎,…」唇瓣細細的吻去露露眼角的淚水,在露露的臉上親吻著,唇瓣和苦澀的液體絕望的交織在一起,帶著毀滅的意味。
愛火在彼此間迅速燃燒,兩個人交疊的倒在了床上,宋巖嘴唇順著她細膩的頸部一路向下,停留在她的柔軟上挑起陣陣酥麻,露露難耐向後仰著脖子,嘴裡發出細細的呻吟,軟軟的小手抓住他的頭髮,腿圈住他的身體,無意識滑動的腳尖,在他身上,點起一簇簇的愛火。
宋巖手臂微微向上撐起,貪戀的凝望著任他予取予求的女人。
燈光下的露露白色雙肩裸露泛著誘人的光澤,雙頰酡紅,捲翹的睫毛微顫,佈滿水意的美麗眸子因為動情,格外的明亮,被*渲染在什麼薄薄的一層,嬌媚萬千。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糾纏。
「露露,你真美!」宋巖氣息混亂,目光*辣的在她身上留戀,含著魅惑的柔魅嗓音。
露露有點不敢直視他,怯意羞澀的伸手摀住了他的眼睛,一隻手圈住他的脖子,嘴唇輕咬他的下巴,男人誰又能抵擋住愛人這樣的誘惑和挑逗,他很快就化被動為主動,狠狠的親吻著她的身體,留下屬於自己的一個個的印記。
意亂情迷間,露露脫口低語,「嗯,…老公,要了我吧,我給你生個孩子。」
宋巖僵住了,如同被澆了一桶冰水,燃燒的慾火迅速消去,手腳冰冷,清醒過來,背後一陣冷汗,他低頭看看身下衣服快要褪盡的露露,彷彿是被燙到了一般,驚慌的退出好遠,又想起來了什麼,飛快的拿起一旁的被子,遮蓋在了露露的身上。
「老公,你怎麼了!」露露起身,臉上帶著未消的紅霞,蹙眉,難看不解的道。
「對不起…露露…」宋巖不知道該說什麼,背後是手忙腳亂的整理自己的衣服,不敢再去看露露。
宋巖後怕的背對著露露,他差點失控,釀成大錯。
「老公!」露露伸手去拉他。
宋巖避如虎蠍的躲開了,慌亂的抓起抓著鑰匙,「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們不該這樣。」
「宋巖,我願意的,不要你負責。」
露露知道他要走,也許這就是訣別,她好怕,哀求的看著他,蹭的跳下床,狠狠的摟住他的腰,「嗚嗚…宋巖,不要走,我不讓你走!」
「露露放開,我不能害你。」
宋巖腦子很亂,這一刻他只想逃開,用力掰開腰間的手,走的更快,幾乎是落慌兒而逃,拉開門衝了出去
「宋巖!」
露露的崩潰的倒在地上,手彷彿想抓住什麼的伸了出去。
喊聲淒楚絕望,劃破了她自己的心,像被人生生掏去了心肺,血肉模糊的碎裂,鋪天蓋地的痛向她襲來,她痙攣著蜷縮起身體,她喘不過氣來,沒辦法呼吸、
宋巖,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她不奢求什麼,我愛你,想把自己給你,想要躲的遠遠的,再也不讓你找到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陪著我度過一生,難道也不行嗎,…
宋巖腳步倉惶的走著黑暗的樓道裡,他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一步踏空,膝蓋狠狠的磕在台階上,蔓延的刺痛,*的,眼前像一團活在烤燒他的心,灼痛,再灼痛,疼的他咬著牙,說不出話來,宋巖悲淒的輕笑起來,有涼涼的液體滑落,。
露露,對不起,阻隔在你我間的是一條跨不過的鴻溝,除了守護,我已經沒有資格愛你了,更不能傷害你。
破舊的門冷清的開開合合,樓道裡不是傳來匆忙冰冷的腳步聲,有凌亂的,有緩慢的。
淡淡的光線透過門縫洩撒在房間的窄小的玄關處,露露就那樣卷趴在地上,瘦弱的身體被睡袍遮蓋,一邊的臉頰緊貼著冰涼的水泥地面,黑髮遮蓋著她的白的透明的小臉,淚痕還在,可她平靜的不再哭泣,就那樣靜靜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她睜著眼睛,會以為她沒有了呼吸。
關濤手裡拿著一個公文袋子,門輕輕碰了一下就開了,他不由皺眉,怎麼忘鎖門,太危險了。
氣氛不對,他眼底閃過詫異,踏進門,視線直接就落在地上的好像沒有了聲息的人身上,職業的敏感令他心裡一涼,「露露!」
扔掉手裡的檔案袋子,慌忙蹲下身體,靠近能讓他感受到露露身上活人的氣息,伸手撩開露露臉上的長髮,露露的眼眸動了一下,關濤心裡徹底鬆了口氣,抱起她。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兒了?」
關濤把她輕放在床上,粗略的掃視了一眼房間,收回視線看著她呆滯的臉,問道。
露露好像沒聽到關濤關心的話語,翻身,靜靜的把臉貼眷戀的貼在被子上,慢慢的合上了雙眸。
瓷白色的脖頸間的吻痕,暴露在燈光下,刺痛人的眼睛。
關濤的視線停留了一下,瞇起,移開,俊雅的臉上陰暗下來,眼裡閃過冷厲,他是不是太仁慈了。
走過去,唰的一聲,拉開窗簾,早晨明媚的光線密密麻麻的照射的整個臥室裡的一切都無所遁形,羅露露慘白的臉上,好似透明,好看的眉毛擰起,身體縮的更緊。
關濤手插在腰間,在房間裡踱步幾圈,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頹敗的露露,深邃的眼眸閃動,語氣卻聽不出情緒的很認真道「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吧,你說出來我就給你辦到,你要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叫人把他抓起來,關上一段時間,等你想好了再說。」
露露動了一下,那雙不願意面對世界的眼睛豁然睜開了,撞進關濤帶著嚇唬的眼裡,久久不語。
「你們不是分手了嗎?難道是他欺負你了…」關濤坐下來,試探的問道。
「他愛我。」露露聲音沙啞的吐出三個字堅定不移的字。
「呵呵呵…愛的和別的女人上了床,這愛還真他媽偉大。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關濤嘲諷的一笑,接著認真的道「露露,我是男人,很瞭解男人,男人都是貪心的動物,你態度不明,他永遠都在徘徊不定,不會死心。你想過沒有,他是因為選擇了你的那個什麼閨蜜,所以心裡才放不下你,因為背叛,他內疚。
假如他一旦要是選擇了跟你在一起,他心裡又同時會牽掛著你的閨蜜,他要對自己的孩子負責。如果因為你,他傷害了他的親人,他在心裡更會怨恨你一輩子,這就是男人。你們的愛情已經變質了,你就醒醒吧,一個保護不了你的男人,是不會給你想要的幸福的。」
成串的淚水從露露眼角落了下來,關濤說對了一點,她和宋巖再也回不起了,如果宋巖真的拋開一切,跟她在一起,那就不是她愛的男人了,而她怎麼能自私的讓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怎麼忍心一個老人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她是個孤兒,沒有父母疼愛,呵護依靠的滋味,她嘗過,怎麼忍心一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再去遭受那種孤苦。失去親人的痛,她也嘗過,愧對父母的遺恨深刻在她的心上,碰一下,就痛的全身荊棘密佈,怎麼能讓宋巖再去經歷悔恨,那是她最愛的人,她不能啊…
「…快去吧,路上小心點。」
宋巖望著母親遞上來的戶口本,喉結艱難的上下滾動了,嘴唇顫抖了一下,對上母親期盼喜悅的眼神,他又艱難的嚥了下去,好久才抬起千斤重的手,戶口本被硬塞進了他猶豫的手裡。
「兒子啊,我給你爸爸說了,中午讓他過來,我們一家一塊兒吃飯慶祝!」「阿姨!…」一旁的賈欣雅眼裡含著晶瑩欲落的淚珠,心疼的看著宋巖,好像不忍看宋巖被逼迫。
「怎麼還喊阿姨,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叫媽媽,唉,我這活著的時候能看著孫子兒媳婦進門,死也明目了。」宋巖媽媽打斷賈欣雅,好像沒看兒子的不情願,佯裝欣慰的笑道,眼睛暗暗嗔怪的瞪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說話,聽她安排就是了。
賈欣雅委屈的嚥了口唾沫,一副小媳婦兒的無奈樣子,自己悄然出去了。
聽母親這麼一說,宋巖心裡一悲,抓著戶口本的手緊了幾分,躲無可躲啊,好像下了什麼決心,轉身大步出去了。
他已經傷了露露,不能再辜負母親和欣雅。
民政局。
宋巖低垂著頭,沉悶走著,步子走的很慢,好似拖著鉛似的,結婚本來是高興的事兒,可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賈欣雅穿了件漂亮的淑女裙子,拎著包包,乖巧的跟在後面,一言不發,低眉順眼的,看起來在很專心的走路。
「小心點,台階!」宋巖抬腿上了兩層,才想起來自己後面還跟了個孕婦,停住腳步回頭,關心的說道。
「嗯。」賈欣雅對他展露出一個笑容,把手交給了宋巖伸過來的手上。
宋巖目光變幻的看看她,賈欣雅眼裡馬上就生起了一絲甚是惹人心憐的怯懦,小心的看著宋巖的臉色。
「要不我們回去吧,我不想看著你不開心,你放心,我們就對阿姨說我們已經領過證了就行了。」賈欣雅天真的道。
「呵,你想什麼呢,走吧,別胡思亂想了,以後我會對你好的。」宋巖揉揉她的頭髮,強顏歡笑的說道。欣雅是無辜的,是他對不起人家。賈欣雅抿唇甜蜜的笑了起來,嘴角揚起了絲絲幸福。
兩個人拉著手往裡走,總算有了一點踏進這裡的人,該有的一點味道。
「好巧啊!」賈欣雅突然定住了腳步,招呼道。
「露露!」
低頭的宋巖抬頭,愣住了,就見關濤擁著露露正從裡面出來,露露小鳥依人的靠在他的腋下,兩個人臉上的幸福還停在他們同樣微愣的臉上,而且兩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個嶄新的紅色本本。
宋巖的複雜傷痛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轉接,停留在露露的臉上,「露露?」
「好巧啊,你們也來領證!」露露抬起眼眸的同時,臉上揚起了一抹怒來的笑容,「祝福你們!宋巖,我結婚了,嫁給了一個愛我,默默守護我很多年的男人,我一定會幸福,也會快樂,…風真大,眼睛都迷上了。」
露露說不下去了,後面笑著自語了一句,低頭縮進關濤懷裡,眼睛使勁的眨,不想眼裡液體落下。
「啊,是嗎,露露祝福你們,我真為你高興,我就說你和這個關局長不單純吧,你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賈欣雅一副很真誠的替她高興的樣子,還打趣的在她和關濤見瞄了瞄。
關濤風流的一笑,寵溺的輕啄她的果凍般的嘴唇,一往情深的道「寶貝兒,我們這麼多年終於修成正果,需要這麼激動嗎?」
關濤心裡搖頭,天生不是演戲的料,露露和這個陰險的女人差的太遠了,看人家明明嫉恨的都要死了,嘴裡還能吐出來那麼假的話。
宋巖好像沒聽到他們說什麼,眼睛裡分明寫著不相信,上前一步,伸手就奪過了露露手上的結婚證,翻開,眼裡的所有光芒頹然倒塌,僵在那裡,腦子裡灰白一片。
同時也冰雕般呆愣在那裡的,還有一個人,羅露露,她吃驚的瞪著眼睛,這這結婚證不是假的嗎,…怎麼回事,她怎麼和關濤真結婚了。
一直到被關濤半摟半抱的上了車子,露露還在震驚中,沒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