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文 / 孟珂冰
一身灰色名牌西服的葉明遠發福了不少,但不影響他的文質彬彬的儀表不凡,正是男人一支花兒的年齡,加上有錢,身上帶著成功人士的成熟沉穩。
他從進來就沒怎麼說話,眼底帶著陰霾,眼睛一直似有似無的打量身著白色職業套裝利落知性的陸小滿,幾年不見感覺基本上沒什麼變化,看起來一點也不顯老,打扮的也許比以前漂亮不少,可似乎又變化很大。
陸小滿剛才看到他,表現出的坦然大方淡定,令大男子主義的他心裡很是不舒服。一個被自己輕鬆就玩弄鼓掌之間的總是在自己面前趨於弱勢的蠢女人,怎麼能以這種明目張膽幸福之恣的出現。
離婚後,沒有幾個男人會大度的希望自己的前妻過的幸福,最好是越淒慘越好,他們心裡越爽,男人內心裡都有這種灰暗齷齪的小心眼兒,即使是自己看不上的女人,即使他左擁右抱的美女在懷。
「明遠,喝茶!」陸小滿瑩白細緻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水潤的眼中是客氣疏離,有禮的道。
就見面以來的態度上,陸小滿就比他這個大男人高了不知那麼一節。
「嗯。」
葉明遠垂著眼簾遮蓋住了他不甘願的眼眸,面無表情的淡淡應了一聲,陸小滿漆黑的眼眸微不可覺的凝了一下,一絲嘲弄藉著喝茶的動作從她的嘴角劃過。
葉明遠啊葉明遠,就你這種胸襟還想來我這擺譜。
「你現在發展的不錯,東江可是大公司,都上市了。」
葉明遠是個精明的人,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他很快就收斂心神,壓抑下胸口的悶氣,抬眼親切的看著波瀾不驚的陸小滿,和善的稱讚道。
「馬馬虎虎,還行吧!」
陸小滿放下杯子,輕描淡寫的說道,並沒有如葉明遠所想的那樣,也是通常人會有的反應,反問一句,你過的怎麼樣,挑起兩個人之間的話題。
兩個人都沉默,有點片刻的冷場。
陸小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葉明遠垂眸,眼底閃過失望,隨意的鬆開西服的一個扣子,理理衣服,復抬起深邃的眼睛帶思念的看著陸小滿,
「小滿,然然好嗎?現在長的有多高,我還挺想她的,改天帶我看看她吧。呵呵…小時候那是討人喜歡,心眼多的很,一看見我回家就喊著,爸爸坐嗚嗚車…」葉明遠充滿美好回憶的提起往事閒聊道,還真像一個提起女兒的慈祥父親。
沒話兒找話唄,分手的夫妻從最親密的人變成最陌生的人,再次見面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味。
「是啊!小孩子小不懂事,也不知道汽油貴。不過現在,你讓她坐都不坐,天天倡導著綠色出行,穿鞋子都穿布鞋,平時都是她奶奶在管,什麼都由著她,為了支持她這個活動,還給學校捐了一匹帆布的運動鞋。」提起女兒陸小滿嘴角帶著淡淡的滄桑笑容,語氣溫婉的避重就輕說著,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自豪光芒。
那些往事,不再是她心裡的痛,也許再也不會傷害到她了。
記得有一次,實冬大臘月,天上還下著雪,陸小滿的一個親戚辦喪事,死的挺年輕,人家都通知了讓那天去,這種事就算是天上下石頭你也得去啊,死者為大嘛。
如果是其他人家,這種天氣,孩子撇在家裡,自己去就行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死者年輕陰氣重,人們就都避諱著,到時候哭哭啼啼的再嚇著孩子,去了還要站在外面,何必讓小孩子跟著自己受凍。可她留給誰啊。讓婆婆給帶上一天,她壓根就沒敢想。葉明遠可能是於出愧疚,早上起來就逗女兒說,吃完飯開車送她們母女去,反正他也要去城裡辦事兒,拐一下彎就行了。一家三口上了車,還沒出門兒,葉明遠他媽就擋在了汽車前面,把陸小滿好一頓埋汰,就你金貴,顯擺啥了,家裡要是沒車你還不走親戚了,車燒的是水,汽油有多貴你知不知道…
死活就是不讓去送,葉明遠說了幾句也說不通,你說開個車,多走幾里路算個啥,根本就不算個事兒,這種天氣就是人家鄰居要是提出來,也要讓趁車的吧。可葉明遠她媽人家不管,你就是不能去。
葉明遠覺得,一點小事,也沒必要惹母親生氣。
葉明遠無奈只好讓陸小滿下車自己開著車走了。
悠然小,也不懂事,就站在院子裡哭,吵吵著非要做爸爸的嗚嗚車,葉母上去就給了小孩子臉上一巴掌,罵悠然在哭喪,咒她死。陸小滿含著淚牙都咬爛了,也沒吭一聲,抱起孩子回屋換了雙膠鞋,騎著自行車裹著孩子去了,又是風又是雪的,天寒地凍,二十多里地,一路上可想而知。
地上的白雪萋萋,刺的她眼中的淚就沒停過,悠然被媽媽抱住像個粽子一樣,卡在後車座上,不明白的問媽媽為什麼不讓他們坐汽車,陸小滿就哄女兒說爸爸掙錢不容易,開車太費油了,多坐一個人就多費一點油,看她們騎車多好啊,要是坐汽車,她就看不到雪了,小孩子忘的也快,偶然竄進的雪花落在她眼皮上涼涼的,她還好玩兒的咯咯笑。
冷冽的風中,淚是熱的心是冷的,女兒在笑,她在無聲的哭泣。
那麼多人裡大家都是光大淨人兒的,就她一個人帶著小孩子,一會兒這一會兒哪兒的,要媽媽抱,冷,一會兒哭著要喝水,一會兒又說媽媽臉臉疼…
親戚們就議論紛紛。
姐妹幾個埋怨她不懂事,也不看看是什麼事兒,人家家裡死了頂樑柱,哭哭啼啼的大家都挺傷心的,這種天兒你還帶著個孩子來在這裡吵鬧,人家煩不說,孩子也跟著遭罪,人家怎麼想你,再說家裡又不是沒人帶,你公公婆婆不在家閒著嘛,帶一天孩子,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你看你閨女被你慣成啥了,一點事也不懂。
陸小滿憋著氣就不吭,不辯解,不管誰說什麼,我就是伺候著我閨女,你們都不親,我親,我閨女怎麼鬧我也不罵她,也不煩…
那次之後,然然就不再抱著爸爸的腿,要坐車了。有一段時間甚至天真的跟葉明遠說要減肥,這樣坐在汽車上就省油了,聽的陸小滿心酸不已。
雖然陸小滿只是貌似無意的說了那麼一句葉明遠臉上還是有色彩閃過,帥氣的臉皮下微微發熱,因為他很少刻意的去滿足女兒小小的願望,生活中女兒的一切總是被忽略。現在想作為搭上陸小滿橋樑都有點牽強。
「小滿,以前的事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都是年輕氣盛鬧得,冷靜下來,挺想你,到底是結髮夫妻,想不到你這麼倔,一走這麼多年,那天在電視上看到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你過的好,我就安心了,想想大家分開也不是什麼壞事,要不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葉明遠斂眸,歎口氣,復抬起看著今非昔比的陸小滿,感情流露的感慨道。
在他的字典裡可就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曾全民粗心不知道陸小滿是怎麼回事,他可是查過,其他的不說,就東江老總這個職位就不得了,在金融界的地位也很高。網上關於陸小滿的負面新聞幾乎查不到,全刪了。家世背景也沒有,關於她很低調神秘。
陸小滿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淡淡微笑以對,垂下眼簾,優雅的飲一口茶,波瀾不驚的水潤眼眸眼波流轉。同飲的人不對,本應清雅淡香的茶水都變的令人噁心。
葉明遠眼眸斂動,落在對面一句一動言談之間都頗顯上位者大氣自信的陸小滿身上,作為離婚的男女他們雖然沒有劍拔弩張,可陸小滿的不溫不火不怨不恨進退有禮,好像一堵棉花牆,令目的不單純的葉明遠無力,被無形中壓倒的氣勢更令他心裡不舒服。他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不錯,但男人自尊作祟,對昔日前妻他做不來他平時對縣長和縣委書記的媚獻卑微。
「小滿,我今天來一是想看看閨女,一直都挺想念孩子的,在一起的時候,我多寵她啊,二是…,」葉明遠說的情真意切的。
「明遠,然然我覺得你也沒必要見她,她過得很好,小丫頭被家裡人寵的脾氣很大,我怕她見到你到時候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大家都不好看。」陸小滿打斷葉明遠,一臉平靜的不客氣道,看著葉明遠她想起了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
「小滿,你可不能這樣兒,咱倆雖然離婚了,可孩子是無辜的,小滿,你好好想想,我對你們母子咋樣,吃穿用,你和孩子哪一樣不比周圍的人強,我拚死拚活的還不是為了你母女倆,可你倒好說離婚,一點夫妻情都不念,我當初不給你財產也是想著難為難為你,盼著你回頭,想不到你帶著孩子一走,連一點信兒也沒有,父女倆想見一面都難,我是她爸爸,也是想盡點心,找了幾次也沒打聽到然然的消息…」葉明遠語氣中帶著指責,好像這些年他真的很牽掛孩子一樣。
想起自己是被拋棄的一方,他就暗暗惱火。
他都懷疑陸小滿是不是在和他離婚的時候已經勾搭人了,一切都她預謀好的,不然怎麼會離的那麼堅決,離完婚很快就帶著女兒一聲不響的走掉,要不然她一個農村婦女她哪來的錢和膽子混到今天的模樣。
曾全民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樣兒,主要是當初陸小滿住在他家,他就沒拿陸小滿當外人,來了這裡他也就很不見外。好奇的看這兒,看看那兒,坐在陸小滿的老闆椅子上體驗了一把當老總的神氣感覺,拿起陸小滿扔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擺弄了一番,隨手又放下,起身向陸小滿的休息間走去。
陸小滿看他一眼,也沒制止,她的休息間跟擺設差不多。
孫天壽接通電話,喂餵了幾聲,沒人吭,嘟囔了一句「搞什麼鬼!」欲要掛掉…
「明遠,你的父愛來的太遲了,說實話,我從不後悔選擇了離婚,然然也一次都沒提起過你。就像你說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離了婚,不要相互指責謾罵,但也不矯情的說做朋友之類的虛話,互不干涉,就當是陌生人吧,其他的我不想說你什麼,過去的事也不想深究,因為那是在否定我自己。」陸小滿水眸中閃著清明的光看著葉明遠略帶陰沉的臉。
她知道葉明遠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她前就把他的路堵得很死,根本就不給葉明遠提及的機會。
「小滿你怎麼變了,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兒不講情面。」葉遠眉眼上挑,好像重新認識她一樣,盯著陸小滿指責道。
「我是什麼樣,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和一個人相處一輩子你都不見得真瞭解他,只有在離婚的那一刻你才會把他看清楚,我本來就是這樣,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就像我對你一樣。」陸小滿意有所指的溫吞說道,打太極她最擅長了,到要看看葉明遠能不能沉得住氣。
一個潑在我身上髒水,到現在我都還沒洗掉污點的無恥男人,有什麼資格談舊情。
「哼!還真是抱著大腿了,說話都比以前硬氣。小滿,咱也甭繞彎子了,我公司出了點問題,想找你做個銀行擔保,我要是倒了,你三姐家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我們走的可是一路。」見陸小滿軟的不吃,打感情牌不行,繞了一大圈也沒說出正題,葉明遠也不耐就乾脆明講道。
葉明遠也確實是有難。
誰都看著他人前有多風光,卻不知他的內傷,在小縣城裡提起傳奇人物葉明遠,誰不知道啊,大本事人,縣裡的名人,大紅人,年輕有為,又是縣政協委員,市裡十大傑出的青年企業家,慈善家。光環一堆,沾親帶故的更是都跟著沾了不少光。起先是,他長的一表人才,勾搭上了縣長的妹妹,為他的貸款大業提供了很好的平台,他膽大,也會來事,和縣裡的頭頭腦腦的都混的關係密切。有了錢和權的有力後盾他的公司宏遠集團很快是縣城裡地產業龍頭,三分之二的房地產是他的公司在開發,宏遠集團同時還涉足很多領域,像酒店,超市,學校,還有正在建設中的醫院,不斷有項目上馬,都是貸款搞的。其實說白了,葉明遠玩兒的就是貸款,他的公司早就資不抵債了,但他不能停下,當官的中飽私囊,不斷為他提供便利,坑的是國家的錢,一直這樣惡性的循環著,萬一有天出了事,等待他的會是什麼,他很明白,所以他才會找上陸小滿,窟窿太大了,一般人救不了他。
「明遠,你也看到了,秘書們整理後,我一天要處理多少公務,像一些小小不言的事兒我都不管的,數目太小都沒有我去動筆的審批的必要,沒多大意思。你說哪!」陸小滿說的輕鬆,卻實實在在的跟打人一耳光差不多。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何止百次。我現在有難了,你不會見死不救吧?」葉明遠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還是不死心的道。
他感覺自己好像是來錯了,現在了陸小滿牙尖嘴利,應付起來很吃力。
「呵呵…」
陸小滿水潤的眼眸冰晶的亮光閃爍,刺的葉明遠眼疼,陸小滿突然收斂笑意,臉上是不屑掩飾的嘲笑,皮笑肉不笑的戲謔道「好一個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惜你不夠持久啊,百次加一塊兒也沒一百分鐘,嘖嘖…真的很令人失望!…」
陸小滿那意味深長的惡毒笑容,那**裸輕蔑的眼神,是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少年得志傲氣十足的葉明遠。
「你…」葉明遠臉色漲紅,額頭上青筋突起,眼神陰狠的瞪著陸小滿,牙咬的咯吱響,狠不的把陸小滿一口吃掉,「陸小滿,你不要欺人太甚。別忘了,然…」
「然然怎麼了,是不是又想拿然然的身世威脅我,你這種人渣也配提她,葉明遠,我告訴你,活該你斷子絕孫啊,為了自己的自私和顏面,你居然無恥的下藥找人來強姦你老婆,你還是人嗎?可憐的小煜因為這個打擊,帶著自責死了,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什麼顏面,厚顏無恥的自稱是然然的父親。金燕燕的兒子也好幾歲了吧,你還戴綠帽子上癮了,不過也難怪…哼哼…你葉明遠…」陸小滿臉上帶著微笑,笑卻不達眼底,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卻冷厲無比。
「陸小滿,你不要胡說。你…」葉明遠帶著被人揭穿的狼狽和慌亂,心虛的瞄一眼休息室的門,握緊拳頭,他現在很不的殺了眼前這個一副居高臨下之恣嘲笑他的女人。
而和他有這同樣心情的是快要把手機捏碎的眼睛猩紅的孫天壽,難怪…然然還真是秦家的孩子。
「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我是真的不敢相信,有你這樣愚昧齷齪的人,才沒懷疑你,不過你的計劃真的很完美,明遠你很聰明,只是好像用錯了地方,這些年什麼刀山火海我都闖過來了,沒有什麼能讓我怕的,你想說就說,召開個記者招待會都行,不過你別忘了拔出蘿蔔帶出泥水,誰都會知道你葉明遠是怎麼回事…」陸小滿瞇眸,眸光鋒利的盯著葉明遠。
葉明遠臉色蒼白,額頭上有冷汗冒出,他這次真的來錯了,太小看陸小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