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准 文 / 孟珂冰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老實交代…」
「發展到什麼地步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聽聽,聽聽,這像是一個女兒該問媽媽的話嗎?跟審犯人似的,她是敢怒不敢言,有苦說不出。
她這個媽媽當的簡直是太沒威嚴了,太民主了。
讓她交代什麼?
難道就說「寶貝兒,媽媽昨晚腳疼,揉著腳,吃著餅乾,一不小心吃多了。吃飯那會兒正撐得難受哪。」
那她也太沒面子了。
哼,這種丟人的事,打死她也不能說,於其被女兒嘲笑死,還不如被打死的好。
「…我可告訴你啊,陸小滿,你一定要堅定立場,別像以前似的沒腦子,沒心眼兒,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向我報告,否則…哼哼哼…」。
「…害我和弟弟四年沒有媽媽,害媽媽吃苦,不死也得讓他脫層皮…」
想起女兒直呼其名,嚴厲警告的小眼神,她就肝兒顫。女兒緊繃著小臉,放的狠話,更是令她冷汗直流。
心虛的她趕緊狗腿的弱弱表明立場「呵呵…寶貝,放心,媽媽脫層皮的機會都沒打算給,直接,『卡嚓』。」
「老媽,那個…」
「我趕時間,白白!」
「哎,老媽,你別跑啊…」
哼,傻子才不跑,趕緊逃!
「爸爸,媽媽!再見!」
客廳裡的秦忠仁和田蜜只覺眼前一晃,都沒回過神兒來,人早沒影兒,後面追出來掐著腰不肯罷休憤怒小鳥一樣的悠然。
兩人不解的相視一眼,母女兩個這又唱的哪出啊?
陸小滿幾乎是被女兒逼的從家裡落荒而逃。
「小楊,開車!」
坐在車上,陸小滿總算長長的吁了口氣小孩子這都哪兒學來的,八點檔的劇情看多了,想像力太豐富了。
一點也不懂的尊重老人的**,好吧,她承認她還很年輕,可她是媽媽啊,就不能給留點面子了,以後她再也不說和女兒做朋友彼此平等的屁話了。
關鍵時候,不能以勢壓人,她這個媽媽當的真憋屈!
門衛小李和老王坐在保安室裡喝茶聊天,隔著大玻璃窗,還能看見外面的情況。保安這活兒清閒,他們是工作享受兩不誤。
「嘖嘖…老王看見沒有奧迪!靠!真他媽牛逼!」年輕的小李一驚一乍的喊道。
「有啥呀,咱小區又不是沒有!」憨厚的老王並沒太大反應,麻木的道。
一天不知要看多少輛車從自己的眼皮底下經過,他對著車的好奇和新鮮勁早過了,反正過來過去沒一輛是自己,再好有什麼用,他還不如歇會兒哪?
「你狗日的懂個屁,那好車北京城一抓一大把,可那牌照可不是你想怎麼掛就怎麼掛,是有說道的,庚a開頭,據說是軍區司令部的車,很牛的。」不等車子靠近,小李就早早的按下擋桿的電動按鈕,放車子直接進去。
老王也好奇的起身看。
「當一個有前途的保安,弄不清什麼車最牛,你就不用混了。據說啊,a028,026、029著些,那可是通天級人物的車子…」
看老王來了興趣,小李把自己道聽途說來的知識,得意的賣弄一番。不過他更想看看坐車的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陸小滿面無表情的,靜靜的站在肖教授家門口良久。
事情本來好好的,肖教授夫婦過去就表明同意了這門婚事,竹韻和天壽領了證,舉辦個儀式就行了。
怎麼就演變成今天這種糟糕的局面。
先是她出於多種原因,堅決要給的聘金,惹惱了兩個清高的老人,怒火沖天的告訴她,「我們是在嫁女兒,不是在賣女兒。這讓世人怎麼說我們,你要給這麼多,我們竹韻就不嫁了。」
陸小滿瞪著眼睛,鬱悶了半天,想不到世上還真有嫌錢燒手的主兒,她服!
再就是肖竹韻父母去逛街的時候,肖母的錢包、手機被偷了,肖竹韻看媽媽氣的不行,給孫天壽打電話求助,東西不到半個小時又完好無損的給送回來了,還一個勁兒的道歉,對他們害怕的不行。
肖教授不是三歲小孩兒,有些事還用說麼,女婿的出身他們可以不計較,可他的現在和未來他們不能不計較,因為那直接關係著女兒的幸福。
肖教授夫婦當天就生氣的回了北京,給女兒兩條路,一是馬上和他們回北京,孩子他們自己養。二是斷絕母女關係,就當他們從來沒生過這個女兒。
竹韻是天天給她打電話,哭哭啼啼的,問她怎麼辦。
陸小滿也很頭疼,這件事雖然不是她樂見的,卻是在她的允許下發生的,事情她不能不能管。
周家和肖家恰恰相反,是給多少都敢要,現在就差獅子大開了,週一末還幾次暗示想插手東江標到的物流園工程,都被她給婉轉的拒絕了,周佳怡是搖擺不定態度不明。
陸小滿也只能冷處理,耗著吧!看誰先著急。她先把小侄子的戶口解決了再說。
陸小滿盯著肖家冰冷的門沉思了一會兒,水潤的眼眸斂動,輕咬下唇,深呼吸,然後舉手敲門。
開門的是肖教授,到底是男人,度量大,雖然態度冷漠,但並沒有失禮的把陸小滿拒之門外。
陸小滿進來,打量一下雖然簡陋但乾淨整齊有著濃郁文化氣息的肖家。
「陸小姐你請坐!」肖教授客氣但並不熱情的道。
「謝謝伯父!」陸小滿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微笑著坐下。
「伯…」陸小滿剛想張口。
肖教授大手一抬,做了一個不禮貌的制止動作道「陸小姐,你先什麼也不要說,聽我說吧,你也看到了,我們就是一個很平凡普通的家庭,靠工資吃飯,住的是單位的房子。和如雲富貴,貧窮困苦都沾不上邊。但絕對溫馨幸福。竹韻是在這種簡單的環境下長大的,她也是個平凡單純的女孩兒,幸福的眼界就這麼寬,而天壽成長環境的複雜,怕是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
她根本承受不了現在這份愛情的副作用,有時候愛情和幸福是不能畫等號的。
做父母的都怕自己的孩子將來生活受苦,我們也一樣。但也不強求她榮華富貴。只要她幸福就夠了。我們並不是冥頑不靈的父母,一直都尊重孩子的選擇,但那也是有尺度的,不能眼看是火坑也不阻止啊。
天壽也許真的很優秀,但不適合竹韻,他和竹韻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相愛本身就是個錯,就不要錯上加錯了。首先竹韻想要的平淡,他根本給不起。而且,黑社會,和我們的距離不亞於星辰,太遙遠了。我們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陸小姐,我知道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只來了我家一次,我費盡心力幾年也沒討回的房子,就主動給我送上門兒了。校長見了我都客氣三分。可我不能因為這些,置孩子的幸福不顧。陸小姐,你也是做母親的人,將心比心,你會怎麼樣。我也求你幫我一把,讓天壽先放手吧!」肖教授說的情真意卻,語帶哀求的無奈道。
陸小滿垂眸,認真聽著,沉吟一會兒道「伯父,我理解你,但不贊成你的作法。不是我說大話,要天壽放手很簡單,我只要一句話,天壽暗地裡他就是痛苦死,他也絕不會給我看竹韻一眼,可我不保證竹韻不瘋掉。
說實在的,我三番五次的上門,不是我多看好竹韻,自私的說我也不贊成的,就像你說的她太平凡了,而且依賴性很強,不夠圓滑,根本就不能和天壽並肩面對壓力。理智的說,事業上她根本給不了天壽任何幫助,和周家的大小姐比,她差太遠。可感情的事,是不能不能用理智去衡量的。天壽愛她,竹韻尊重你們的意見,我就來了,不為其他,就為了弟弟。至於將來會怎麼樣,那就等不合適的時候再說吧。?何況她現在還懷著孕那。
你自己的女兒你應該最瞭解,說難聽點死心眼,天壽杳無音信的走了四年,她等了四年。竹韻就跟中了魔障一樣愛天壽,不然不會在一起這麼多年,除非她自己願意出來,不然誰也沒辦法,你覺得把他們強行分開,不會毀了竹韻嗎?
既然現在強行分開他們馬上就是的死路一條,為什麼不試著放手,也許會走出一條生路那,至少他們會活到走不下去的那一天…」
「砰!」
躺在臥室裡養病的肖母聽不去了,光腳就衝出來,怒火熊熊的指著陸小滿罵道「…姓陸的,你說的話什麼意思,你還是人嗎?說的好像我女兒賴上你那不走正道的弟弟一樣,你不就有倆臭錢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今兒就告訴你,我養大的閨女沒那麼賤,她就是嫁給街頭要飯的,也絕不嫁一個社會渣滓黑社會,…」
「於老師,住口!注意你的形象,看看你像什麼樣子!」肖教授沉聲呵斥斯文全無的妻子道。
陸小滿也不還嘴,垂下眼簾,斂臉任她罵。
「形象!女兒都快沒了,我還要形象幹什麼。」
「有話好好說說嘛!」
「都被欺負上門兒了,難道要我好酒好菜的招待她,滾!讓她趕緊滾,有這種欺人太甚的姐姐,竹韻死也不能進她家門,不信你試試,你要敢同意,我死給你們看。」肖母徹底的怒了,不管不顧的吼道。
「你…」本就不善言辭的肖教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陸小滿說的話確實不太順耳。
一直不出聲的陸小滿起身,無奈的一笑道「伯父,伯母,你們都是耿直善良的人,我敬佩你們,所以我才實話實說,如有什麼不順耳的,對不起,我給你們道歉。可我們的心是一樣的,你們愛竹韻,希望她不幸福,我也一樣啊,我愛天壽,也同樣希望他幸福。我們既然目的一樣,為什麼不好好商量一下。」
「你少給我花言巧語。趕緊走…」
「篤篤…」
一陣禮貌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肖母的憤怒的驅趕。
屋裡的人愣了一下,又一陣敲門聲響起,肖教授無奈的去開門。
門輕輕的打開,肖教授看到堵在門口的一群無比和藹的學校領導,詫異的一下子愣住了,
「哎呀,老肖,你在家啊,你好,你好!」最前面的校長熱情嫻熟無比,握住他的手。向裡走。
「校長!」肖教授有些反應不過來,被動的側身。
「肖教授,…」副校長大招呼。
屋子一下子湧進十來個人,顯得有些擁擠,陸小滿微不可覺的輕皺眉頭,消息還真靈通。
陸小滿從肖家出來,看看時間十一點多,難怪剛才那些人要挽留自己吃飯,不過她面對一群阿諛奉承的人實在沒什麼食慾。
包裡傳來手機的鈴聲。
蘋果和蛋糕,誰放的,她一愣。
陸小滿接通電話。
「…中午,還回不回家吃飯了?」秦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溫柔聲音。
陸小滿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回!」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說話,真的讓她倍感壓力,反正晚上就走了,也沒必要搬出去住。
「那正好,我這兒找到匹配的骨髓了,只是要再做一次檢驗確定就行。你在哪兒,我找你去,把資料給你。」秦賀馬上道。
「我想好再給你說!」
內心驚喜萬分的陸小滿冷冰冰飛快丟下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耶!耶!耶!小楊找到了!小根有救,哈哈…」她太高興了,孩子氣的揮舞拳頭。為了給毛小根找合適的骨髓,她可是沒少想辦法,孩子病情加重,急的她把所有認識的人,都逼著去做了檢查。
開車的小楊笑笑,這個女人很可愛!
一家高檔咖啡廳裡,長髮披肩的陸小滿自然淡定的喝著果汁。
外穿著黑色風衣,內搭天藍色襯衣的秦賀進來,強大的氣場,帥氣成熟的貴族氣質,引來很多愛戀、羨慕眼球。
「小滿!」秦賀眼底含著喜悅的看著陸小滿。
「嗯。」陸小滿漫不經心的調眼瞥了他一眼。又趴在桌子上慢條斯理的喝果汁。
「小滿,胃好點沒有。中午有沒有吃飯?」秦賀看著她的臉色關心的問道。
「嗯。」陸小滿垂著眼簾,眼眸下斂看著杯中裡的果汁,愛答不理的哼哼一聲。
秦賀眼睛微微愣神,深邃的眼眸暗閃,嘴角玩味的勾起弧度。
「小滿,有沒有在北京好好的玩過,我帶你…」
秦賀好像沒看到陸小滿的冷漠不耐,平時沉默寡言的他,滔滔不絕的東來西扯的說了很多,還又給陸小滿叫了一杯果汁,大有徹夜長談的味道。
讓你給我裝!看誰能撐的住誰,秦賀暗笑的道。
陸小滿雖然面色不改,可肺都要氣炸了,肚子跟練蛤蟆功一樣氣鼓鼓的,臭男人,叨叨叨叨的,全是廢話,感情是耍她呀。
「拿來!」陸小滿憋著氣,態度強硬的冷聲道。
要是敢騙她,她馬上把他的老鼠屎咖啡倒在自以為很帥的他頭上。
「什麼?」心知肚明的秦賀故作不懂的道,終於繃不住了,不過他手裡現在有殺手鑭,不怕。
「你…」陸小滿只覺腰上一鬆,
「彭!」很低一聲響。
地上發出小小的金屬落地的聲音,兩個人同時一愣,對視一眼,看過去。
秦賀慢慢扭頭,目光落地上,他優雅緩慢的低腰下探,伸手撿起掉在地的小金屬扣,要笑不笑的拿在手裡研究了半天,也不說話。
噢!
天啊!
這該死的紐扣。
陸小滿趴在桌子上手遮蓋著額頭,一隻手悄悄的往下拉拉自己衣服,護住小腹,糗大了,褲子是低腰褲的,上身是小款的收腰小風衣,勉強和褲子相接,她現在一動就露屁股了。
陸小滿臉色通紅,懊惱的要死,真是被李水晶害死了,果然是便宜沒好貨,這條闊腿沙洗牛仔褲是她和水晶在夜市買的,九十塊,兩個人愣是給殺價道五十五,老闆都快哭了,大呼賠本兒。還以為撿多大便宜那,第一次穿就壞了。
她眼前的問題很現實,又很棘手,得想個辦法啊。
「把你鞋帶給我!」陸小滿手遮蓋著臉,尷尬的沉聲命令道。
「憑什麼?給你了我這鞋就穿不住了。你看我像是會在公共場合光腳的人嗎?」秦賀優雅的飲一口咖啡,悠悠的道。
「你…好吧,把你風衣上的帶子給我總行吧,那個好像沒什麼用吧。」陸小滿強壓下胸中的怒火,緩和道。
「那更不行了,待會兒要是讓記者拍到我穿的衣服上,窮的連腰帶都沒有了,還以為我公司要破產那,不行不行,我損失太大了。」秦賀一本正經的無賴道。
靠,人要倒起霉來,喝水都塞牙。
手機沒電!陸小滿把手機有扔到桌子上。
秦賀竊笑,悄悄的把一塊手機電池裝進兜裡,反正自從遇到眼前的女人後,偷雞摸狗的是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你想怎麼樣?說吧!」
求救無門的陸小滿氣的臉漲紅,火氣直冒,語氣卻妥協的道
「呵,這才乖嘛,比剛才開愛多了!」秦賀戲謔的道。
「秦賀,不要太過分了。」陸小滿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牙切齒的道。
適可而止,秦賀還是知道的,也不敢太過分了,就道「以後不准不接我電話!」
她有過不接他電話的記錄嗎?
陸小滿想想,好像沒有吔,不管了,非常時期應了再說「嗯。」
「不准再熬夜工作,更不准熬夜之後在無照駕駛。」
「那不是特殊情況嘛,管你屁事。」陸小滿小聲嘀咕了一聲,又重重的道「嗯!」
「我說的時候不准頂嘴,好好聽著。」秦賀敲一下她的頭,警告道。
「知道了!」她終於體會到什麼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秦賀愛憐的看看始終低頭的她,道「小滿,以後不准再挑挑食,你太瘦了,不准什麼事想著別人,背地裡委屈自己。不准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肩上扛,你不是上帝。不准再傻天真,傻善良,不准不自私,不准傷心,不准落淚,不准生病,不准掉床,……」
冷情的他有些傷感,本來只是想逗逗她,開個玩笑的,想不到內心裡對她原來有這麼多的要求,嗓子疼的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放不下,終歸還是放不下。
秦賀磁性而帶著憂傷的每一個不准,都會讓她鼻子發酸,手遮擋下的雙眸輕合,淚水慢慢的滑落,身體微微顫抖,不是早就沒心了嗎,為什麼還會疼的她發抖。
秦賀歎息一聲,說好再也不讓她落淚,每次又總把她弄哭。
脫下風衣,輕輕的把瘦弱的默默哭泣的陸小滿裹住抱在懷裡,大步走出咖啡廳,周圍的人都詫異的看著這一幕。
「秦賀,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可能。」小貓一樣被秦賀抱在懷裡的陸小滿很久才聲音沙啞的決絕道。
告訴他,也在告訴自己。
「我知道,只要你幸福就行,但不准拒絕我的幫助。」秦賀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把懷裡的人摟的更緊,苦澀卑微的道。
陸小滿哭出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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