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章 隕落的羅家 文 / 孟珂冰
保外就醫陸雲英化療回來的看到小區裡的停的一輛高檔汽車,自嘲的笑了笑,真正體會到了富在深山有遠戚,窮在堂前無人問這句話的世態炎涼。
當初的自己是堂堂的女廳長,老羅是人民醫院的大院長,上門求著他們夫妻倆辦事的人那真是絡繹不絕。有多少個人爭相巴結啊!兩個人是躲都躲不及,那些個小醫院的頭頭腦腦,做醫療器械生意的商人、相要批文的人,見了她那個不是點頭哈腰的…
那時天天的有人打電話請吃飯,請旅行,為他們鞍前馬後的人就沒少過。送重禮,想要見上她一面的人是趕都趕不走。
老羅出事,她也牽扯出來,官場混了幾十年,當官的落馬不能免俗的理由貪污、受賄,一息之間家破人亡,死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失蹤的失蹤,醫療界風光的羅家瞬息如糞坑裡的蛆蟲人忍避而遠之就連小叔子羅祥瑞的酒店事業的受到很大的影響。她更是雪上加霜的得了胃癌。露露跑的至今不見蹤影。羅家敗了。
「陸姑姑!」
站在六樓老舊樓梯口的陸小滿聽到上樓的腳步聲音,視線順著樓道向下望去,她不敢相信睜大眼睛望著那穿著劣質婦女裝帶著假髮骨瘦如柴的女人,略帶遲疑叫了一聲。
陸雲英住的六樓是西樓頭,單戶形的設計,又是頂層,所以除了陸雲英不會有別人。家裡所有有財產都被告查封了,這樓還是當年陸雲英公公婆婆的老房子。
正有氣無力的攀扶著樓梯扶手低著向上攀爬的陸雲英一愣,緩緩的抬起憔悴不堪的臉,看到穿著一身休閉裝扮,又不失時尚青春氣息的人,吃驚的道「小滿!」
除了羅祥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上門來看她。
陸小滿眼睛微微酸澀的看著眼前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陸雲英,那裡還有一點往日那優雅端莊高貴的樣子。她裂嘴故做輕鬆的笑喊道「陸姑姑,是我!」
說著向下走幾階,攙扶著陸雲英的胳膊上樓,陸雲英看看她也沒有說話,只是放開樓梯的扶手上了樓,邊並切的道「小滿,什麼時候回來的?孩子回來了嗎?想想你兒子也該有四歲了吧!」
「沒多長時間,孩子也回來了!我兒子叫順順,調皮的很,當年要不是你瞞天過海的派了蘇教授去,我們母子那裡還有命啊!」想起往陸小滿滿懷感激,說著接過陸雲英掏出的鑰匙,幫陸雲英打開家門。
屋子裡簡陋的讓人心寒,陸小滿只輕掃了一眼垂眸斂眼,緊抿一下嘴,又若無其事的把陸雲英扶坐在椅子上。
「呵呵…小滿,讓你見笑了,家裡亂得跟豬圈一樣,我也沒氣力去收拾,過一天是一天吧!」陸雲英有點微窘的解釋道,順手把椅背上的一件內衣藏在了屁股下面。
「…陸姑姑!」
欲言又止的陸小滿站直身體,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裡很亂,餐桌子上扔著沒有吃完的米飯和清菜,桌子上有撒的飯漬,老式的木質沙發上扔一堆髒衣服,地上也髒乎乎的。屋子裡的陰霉沉舊的氣息,還不時的從沒有關緊門的洗手間裡冒出一股嗆鼻的異味。
打量完屋子裡的一切,陸小滿沉下臉色,秀眉皺起,垂下眼簾稍做沉吟抬起眼眸望著有點不好意思的陸雲英,忍不住的問道「陸姑姑,露露呢?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陸雲英應該還有一個女兒的,就是那次給悠然扎針的小護士,難道也進這牢房了。
「唉!別提了!」
提起狗屁不通的女兒陸雲英一臉的傷痛,無奈的歎一口氣,緩緩的道「要說羅家出事,還有她一分功勞,天天想著出名,總是想一些不切實際讓人無法理解的事,她把我給她買的瑪莎拉帝跑車,lv包包,等一些奢侈品拿去網上和人家曬,結果一夜爆紅,招至罵聲一片。巧的是羅祥海那個混蛋正好被人告發利用職業之便玩弄醫院的女人,醫院的女人都快被他這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給睡邊了,羅家也就徹底的被有關部門給翻出來。
小滿,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陸姑姑當年為富貴拋夫棄子,介入別人的家庭。而羅祥海為了我的美貌也是拋妻棄女,卑鄙的把她老婆的城市戶口換成了我的。本是城裡人的老婆和幼小的女兒被他趕回了窮山惡水的老家。結果呢,你看看現在,你韓一哥年紀輕輕就是醫院裡的兒科主任。羅祥海和前妻的女兒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執行總裁。喔!就是那個莫小桑,你認識的。只有從小就生活得錦衣玉食的露露二十多歲了什麼事也不懂,家裡出了事。呵!小滿,你知道她跑過來對著我說什麼嘛?」
陸小滿心中暗暗吃驚,她想不道莫小桑會是羅祥海的女兒,不僅想起那次兩個人一起洗澡時莫小桑那無限悲傷的樣子,想必成長中也是經歷過不少坎坷的吧。不過那都與她無關了,朋友也是講緣分的。就像她和韓一的緣分從小就注定的。
陸雲英自嘲的苦笑一聲道「她像個嚇壞的孩子一樣拉著我的手驕橫的說『媽媽,你快讓人把網封了,把那些告發爸爸的人抓起來…媽媽要不你派飛機把我送過國外去,街上有拿東西投我。』呵呵…小滿,你聽聽,這就是我的寶貝女兒。她都說些什麼,她當她媽媽是神仙啊,無所不能!我被雙規,羅祥海進了牢房,露露就不見了蹤影,她給祥瑞打過電話,說要和羅家斷絕關係,說我和羅祥海太讓她丟人了。你聽聽,這就是我嬌生慣養大的女兒。這就是報應啊,建立在別人痛上的幸福終究是要還的。可她再怎麼不懂事,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現在是天天擔心她,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祥瑞也天天在找她,你說一個人能去哪兒,千金大姐的脾氣,又沒什麼生存經驗,沒吃過一點的苦,她可怎麼活啊!」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陸小滿看看一臉苦澀絕望的陸雲英沒有說話,有今天的結果難道僅僅是孩子的錯嗎?
「陸姑姑,那要不要讓韓一哥和五姐來一趟。」陸小滿抽了點桌子上的餐巾紙抵給聲音哽咽哭訴的陸雲英。她看陸雲英的氣色不是一般的差。
「不要!不要告訴他。人家都說榮歸故里,我這付樣子,還是少給兒子丟點人吧!讓他知道了只會為難,不來看我吧,我是他親娘,他又是個善良的人。來吧,他心中對我這個沒良心的母親是存在怨氣的。就讓他什麼也不知道吧。這也是我臨死唯一能為兒子做的。」陸雲英心中愧疚的痛哭起來。
「陸姑姑,你也別這麼說,一會兒我帶你去醫院,咱先住院落把病治好再說,至於露露我會派人找她回來。你就別操心了,她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個十足的傻子,只是被溺愛壞了。現實的壓力下她會學著長大的。」陸小滿安慰著陸雲英。
「醫院我就不住了,沒那必要。小滿,我自己就是個醫生,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你也不要費心了,沒用。小滿啊!這些天我獨自在這間小屋間,反而想清楚了很多事,對生死早就看得很淡了。我現在是活一天賺一天,只是看在陸姑姑幫過你的份上,陸姑姑想求你點事。」陸雲英目光中一種看透世事的清明,期待的望著陸小滿沉重的道。
胃癌晚期,她已經吃不進東西很長時間,無法忍受的痛苦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要不是不放心女兒,她早就一了百了了。
「你說吧!我能辦的一定幫你辦!」陸小滿看著她的臉認真的點點頭,什麼事都是有底限的。
陸雲英看看她凝重的臉色,卻心知道肚明的舒心的微笑起來,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韓一和你五姐去照顧露露盡一個做哥哥嫂子的責任的。
小滿,露露那孩子你也見過,她那都是被我慣壞了,不知道人間的疾苦,祥瑞雖然是她叔叔,可根本就管不了她。陸姑姑是想把露露托付給你,你要幫幫她,別讓她在現實中墜落,毀了自己。姑姑這樣做可能有點過分,但沒辦法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你是我最想托付的人!
小滿,陸姑姑這一生爭強好勝,心機手段使盡,落得如此下場,如果說不後悔自己當初的狠決,那是假的。我對不起兒子,也幸虧你上次的警告,讓我有所忌憚才沒有把韓一拉進來,要不然我罪就大了。
有時我常想念咱上河村,那裡的純樸的人,那裡感覺親切的土地,還有我沒有養老送終的父母。我如果有一天死了,你就悄悄的把我的骨灰埋在我父母的身邊吧,活著的時候對不起他們,死了讓我這個不孝的女兒給他盡盡孝。韓宗業是個好人,只是倒霉的遇見了我,如果他願意,下輩子我當牛做馬的侍候他們父子倆…嗚嗚嗚…」陸雲英說不下去了悔恨交加的痛哭起來。
「陸姑姑,你看你都說些什麼呀!你可千萬不能放棄自已,咱們先住院。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露露現在我就派人去找,我讓她守著你,韓一哥也來。你的案子我找人,想辦法給你減刑,等你好點我,我就帶你回咱上河村去,你說好不好,陸姑姑?」陸小滿也受到了感染,早就悲痛的淚流滿面,抽泣的道。
俗話說人至將死其言也善,陸雲英又何嘗不是。
「傻丫頭,你現在的身份可不能這樣說啊,更不能義氣用事。姑姑罪孽深重,受到法律的嚴懲那是罪有應在得,你可不敢胡來,你要有點什麼事,你韓一哥到了地下也不會原諒我的。就這樣吧。你只要幫姑姑照顧好露露,讓她走正道,姑姑就沒什麼遺憾了。你說要是露露有你一半懂事,該多好啊!」陸雲英臉上帶著淚花欣慰的一笑,可惜的歎口氣道。
「一切會好起來的!陸姑姑,你跟我走吧,讓我來照顧你,這裡不適合病人居住。」陸小滿四下打量一下勸說道。
「不了,你事怕也是一大堆,能來看看我已經讓我很高興了,再說我怕露露回來找不到人,等你先找到她再說。」陸雲英垂下帶著皺褶有點鬆鬆垮的眼簾,輕勾一下嘴角歎道。
「不行,你必須跟我走,我讓人在這裡等露露。你現在是病人,不能拖!」陸小滿語氣堅定的道。
陸雲英笑起來,心中的心事了了,她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心的走了,她相信小滿會說道到做道。她的身體支持不了多久了,已經到了完全靠毒品在維持的階段,這樣的她就別再去禍害小滿了。
陸小滿終歸是沒有勸走固執的陸雲英,只得在給她打掃一番房間,做了飯之後,獨自離來。邊走還邊打電話,派人尋找露露。
在陸小滿離開的兩個小時之後,顫抖著手給女兒寫完一封遺書的陸雲英用一杯清水,一瓶安眠藥,平靜祥和送自己含笑九泉,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青澀年代中那個兩邊扎兩條辮子的單純天真的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走出那個寧靜的村莊…
陸雲英的死讓陸小滿自責後悔了很久,那天為什麼不強行帶走陸姑姑。這樣陸雲英就不會服約自殺了,自己怎麼就傻得沒聽出陸姑姑是在交待遺言呢?
淒涼的晚風,陰鬱滿佈的墓園,s城曾經風光無限的女廳長羅家美麗的女主人陸雲英香消玉殞了。給她送葬的卻只有陸小滿和她的一對兒女還有羅祥瑞幾個人。她的骨灰被暫時存放在這裡。
最後一身黑色小西服的陸順順在媽媽的指引下,表情嚴肅,動作鄭重的給陸雲英磕了幾個響頭,媽媽說是這個奶奶救了他。
「陸姑姑一路走好啊!」
陸小滿帶著兒子和女兒腳步沉重的離開!
「嫂子,你終於解脫了!」
帶著墨鏡的羅祥瑞心情複雜的沉痛感歎一聲,他在帶著陸雲英笑容燦爛的遺照前衰傷的靜默好長時間,才轉身離去,以後羅家就靠他了。對陸小滿提出要把陸雲英的骨灰帶回老家安葬的事,他並沒有表示異議。
天上有昏鴉的叫聲劃破天空,圖增悲涼,一個手捧黃菊花的纖細身影悄悄的走了出來,癡癡的望著羅祥瑞挺拔中還著孤獨沉痛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視野中。晶瑩剔透的臉上全是心疼,和不捨。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愛情又到底在折磨著誰。
她輕轉過身去走到陸雲英的灰骨前,把手中的花輕輕的放下,表情肅穆的深深三鞠躬。看著遺照中面帶微笑的陸雲英輕聲道「大嫂,謝謝你這些年照祥瑞,一路走好啊!」臉上落下兩行清淚…
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局長關濤蹙眉冷眼看著面的這個明顯二百五的女孩子,頭髮是黃色加著綠色的,一張調色盤的臉,深紫色唇上是令人頭皮發麻的鑲鑽唇釘,隨著她吊兒郎當像永遠嚼不完的口香糖動作,閃著刺眼的光。上衣是露著打著某釘的肚臍眼的吊帶裝,下邊是露著白白花花大腿的超短牛仔褲。
如果這一身打扮是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或許還讓人覺得可以理解,正是叛逆的年紀,有著讓大人無語的審美觀,可這個女孩子怎麼看也得有個二十四五歲了吧!感情是一位老太妹!
「老實交待!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目的!你知不知道污陷國家執法公務人員也是犯罪!」心中暗暗惱火的關濤,點上一隻香煙,厲聲道。
這個女孩子是前幾天下面派出所的人在娛樂場所抓進來的,懷疑她食用並兜售搖頭丸。拘留幾天了,拒不開口。今天她居然嚷嚷著是自己的女朋友,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下面的民警一聽,嚇壞了趕緊給他私下報告。
「關濤局長你不認識我了!在市三院,那天下雨,我給你和你媽媽打傘,你說你叫關濤。還說謝謝我呢!」羅露露瞪大眼睛說道,那恐怕是羅露露二十多年來做的唯一件好事。
那天偷偷看過媽媽,羅露露也不知道怎麼的心中總感覺難受沉悶,醫院的大廳口就看到關濤背起了腿腳不便的母親,想往停車的地方走,看看天沒帶傘的他又怕淋著生病的母親,就臉色憔急兩難的站在那裡,關老太太心疼兒子,一個勁的讓兒子把她放下,關濤頭上冒著汗固執的不肯。她心中就好像受到了什麼觸動,鬼使神差的拿出了自己的傘打在他上方輕聲道「我有傘,一起走吧!」。然後就是客氣的道謝,再各奔東西。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美好,可讓她一說就度過了上了層不一樣的色彩。
「不可能!你在撒謊,怎麼會是你呢」關濤下意識的反駁道,那是個一打扮得雖說時髦但有品味的女孩子,在關濤心中一直留下了很美好的印像。和眼前這個低俗的流里流氣的太妹怎麼也無法看成是一人人。
「哎!撒你個毛啊!局長了不起啊?你不想承認就算!也別污蔑我撒謊啊!靠!我羅露露無牽無掛的人一個,還怕什麼,有必要撒那毛謊嗎?」羅露露很不屑的一翻眼睛道,這段時間她學得是滿口粗話髒話。
「如果真是那樣,我謝謝你的幫助,但是能在這裡再次遇見你,真是讓我痛心。嚴格的說,我們算是陌生人。你怎麼能說是我女朋友呢!羅露露,你知不知道食用搖頭丸是違法行為啊!事後態度惡劣,不配合執法人員接授調查更是知法犯法。」關濤銳利的眼眸的嚴肅瞪著滿不在乎的羅露露道。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教出這樣的孩子。
「我不那樣說,他們能把你找來嗎。我沒有家了,又沒錢。我不管,反正我不要關在黑屋子裡,吃不好睡不好,我害怕,你得救我出去!」羅露露看到關濤嚴厲的樣子先是怯意的瑟縮了一下,想想那陰冷的拘留所,後又抬起頭,一付理所當然語氣蠻橫的要求道。
一旁伴審的小民警面部強忍心著抽蓄,這大姐簡直是極品,關局長怕是後悔八百遍了,她那雨中的相送之情。
「羅露露請你嚴肅一點…」關濤頭上火花直冒。
「關局長…」
有個小民警走進來打斷他話,俯耳小聲的跟關濤說著悄悄話。關濤眸子轉動,深邃的眼睛發出亮光,眼神在羅露露身上掃了下,又點點頭。
「你們一會兒再把她帶過來!」
關濤臉色如常用的覺聲說管,動作卻有點倉促的起身離開。看得兩個屬下莫名其妙,這可不像是一向沉穩的大局長。
陸小滿接到電話的時候,氣得差點把電話摔了,她媽媽都死了,她還沒心沒肺的去吃搖頭丸,這是什麼孩子啊!
她是要真是一孩子,也好點,說她不懂事,可也不小了啊,比自己小不了幾歲,怎麼沒一點人性啊!
陸小滿合上電話,臉色難看,目光陰霾的向外走去,羅露露我看你是太欠抽,你媽媽既然管不了你,把你交給了我,就我來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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