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第10章 青陽雙姝 文 / 錄事參軍
在張碩山被正式任命為南海市代理市長的一個月後,張生的理論考試成績也出了結果,不出所料,他正式獲得了執業醫師的資格,同時,參加的中醫執業資格考試也順利通過,隨後便接到院方通知,他被海軍部隊特徵入伍,正式成為具有軍籍的文職幹部,初步評定為專業技術等級十一級,文職七級,也就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文職上尉。
這天下午,張生來到醫院政治處,吳處長親自接待的他,同他談了談會派他下地方援醫,擔任本院在青陽援建的八一醫院副院長兼中醫內科主任的事情,時間為兩年,如有特殊情況再另行安排。
青陽八一醫院即為原青陽縣中醫院,軍方援建後更名為八一醫院,不過青陽本地人,還是習慣稱呼其為中醫院。
對於張生被任命為中醫院副院長,張碩山自然感到無奈,明明希望兒子下去鍛煉,卻變成了變相提干,不過兒子已經是部隊的人,只能聽從部隊的安排,想來是海軍醫院領導認為,以兒子的醫術,更適合在這個老字號的中醫院發光發熱。
吳處長很是寬慰了張生幾句,讚揚張生政治覺悟高等等,當然,也只是場面話,任誰都知道,張生得軍隊首長首肯應徵入伍,而且起步就是上尉,前途無可限量,現在下去,多半是為了鍍金,只是青陽這個地方,條件實在有些艱苦就是。
從政治處出來,張生在醫院轉了一圈,和吳敬榮主任算是告了個別。
吳敬榮倒是挺實在,連聲道喜,更笑著說:「穿上軍裝了,就要高標準要求自己,可不能跟過去一樣。」這話,倒是真的關心,不似以前,只是拿張生當二世祖看。
張生笑著說是。
張生走的時候在門診樓前遇到了何珊珊,她穿著雪白的護士制服,裙擺下是純白絲襪和白色軟底的護士鞋,襯得這位美少女更加的清純難言。
只是何珊珊看起來有什麼心事,俏臉含愁,鬱鬱寡歡的樣子,而且有些走神,和張生擦肩而過都沒有看見張生。
張生叫住了她,她才啊的一聲回神,旋即有些驚喜的說:「張哥,好幾天沒見到你了,聽說,你要走?」說著話,就輕輕歎口氣,說:「以後再也見不到張哥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恭喜張哥。」
看得出,何珊珊是真的替自己開心,只是好像有什麼心事,愁眉難展,張生笑道:「我會回來看你的。」這話不假,不管何珊珊是不是小師妹轉世,但在這個世界,她就好似自己的小師妹,自己也不想從她生活中消失。
何珊珊卻輕輕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道:「張哥,你晚上有時間沒有,我想請你吃飯。」
張生琢磨了一下,搖搖頭,「明天吧,今晚有人約了我。」
何珊珊輕輕歎口氣,小臉光彩越發黯淡,神思不屬的走了。
張生見她樣子,好像是有什麼極為難的事,絕不是捨不得自己和自己吃頓飯那麼簡單,正想追上去問,對面,走來了幾個熟人,都是一二線的中青年醫生,劉學范也在其中。
見到張生大家圍了過來,都連聲道喜,包括劉學范,也是滿臉堆笑,態度謙卑。
現在也不得不服,雖然張生因為何珊珊給過他一個耳光,但劉學范深知,合同醫生想轉軍籍,那是千難萬難,基本斷了門檻。便如他自己,窮其一生,不管醫生生涯如何,想穿上軍裝卻絕無可能。
在部隊醫院,軍籍醫生和地方合同醫生那是兩個階層,甚至有點類似於地方上正式工和臨時工的區別。
是以劉學范只能忘了那一掌之辱,陪著笑和張生拉關係,只求以後張生不要找他晦氣。
對劉學范的變臉,張生也沒多說什麼,對旁人怎樣,也對劉學范怎樣,笑著和他們聊了幾句。
和眾人寒暄完,眼見何珊珊已經沒了人影,張生只得作罷,心說何珊珊的事情,明天找人打聽打聽。
晚上的時候,邱五開車來接張生,說是要給生少慶祝慶祝。
這一個月,張生每日修心養性,晚上已經不大出來,寫字作畫陶冶性情,除了邱五,基本和以前的朋友沒了接觸,今天邱五打了幾次電話,張生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過去完全割裂,便也欣然應允。
在明珠大酒店邱五開了間套房,來給張生慶祝的都是老朋友,不是富二代、三代,就是市裡幹部的公子。
二十幾個男男女女的party,極為熱鬧。
張生父親遷升南海市政府第一把手,晉陞副省級官員行列,這些往日的朋友面對張生又有些不同。
更何況,張生入了軍籍,而且是以醫入軍旅,更是海軍司令點名要去的部隊。
市建委主任彭國定的小兒子彭小海,比張生年長兩歲,在市公安局工作,雖然也算這個圈子裡的人,但他以前並不像別人那樣捧著張生,一來他的父親掌管要害部門,同樣是市裡舉足輕重的人物;二來彭小海在市局干的有聲有色,多少覺得張生是個草包。
在這個小圈子裡,張生和彭小海各有一幫擁躉,算是這個小圈子裡並駕齊驅的兩個領袖。
但今天,彭小海卻主動的走過來拿紅酒和張生碰杯,笑著說:「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我聽說了,你拿手術刀可有一手呢,看來以後哥幾個想長命百歲,都指望你了!」他道聽途說,自然對詳情不大清楚。
張生笑道:「客氣客氣」。
這種反應又令彭小海很意外,很快就感覺到了,面前張生和過去的不同。過去的張生空有一副好皮囊,但暴躁膚淺,現在的張生呢,兩個多月不見,那氣度,隱隱有了翩翩佳公子的風采。
吃喝玩樂,漸漸散場後,邱五湊到了張生的身邊,笑嘿嘿說:「大少,都給你安排好了,晚上別走了。」說著話,將一張房卡塞到了張生手裡,笑的很猥瑣:「這個質素保管好。」
張生正想說話,手機響了兩聲,有人發來了信息。
「張哥,我在明珠酒店的咖啡屋,你有時間嗎?」發信息的聯繫人是何珊珊。
張生便把房卡扔給了邱五,「你自己享受吧。」晃晃手,施施然離開了房間。
……
明珠大酒店咖啡屋裝修精緻,到處都是璀璨的水晶光芒,奢華中瀰漫著淡淡的浪漫氣息。
張生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靠窗座的何珊珊,不由得眼前一亮,很少見到何珊珊的便裝打扮,她穿著一身時尚靚麗的休閒裝,淡藍色掛著長串精緻飾物的長衫,藕白色的細細牛仔褲裹得她纖長**曲線畢露,小巧時尚的淡白色休閒平底鞋,露出蕾絲襪的小小花邊,整個人顯得明艷動人,溫柔婀娜,有一種很純淨的美。
「姍姍,發什麼呆呢?」張生坐下後,何珊珊好似全沒有感覺,只是用湯匙慢慢攪動著杯裡的咖啡,也不知道她這是第幾杯咖啡了。
「啊」,何珊珊一驚回神,赧然道:「我,我沒看見你。」
「想什麼呢?」說著話,張生同跟他過來的侍應生也要了一杯咖啡。
「很多事。」何珊珊輕輕歎口氣。
張生看著她,沒說話,小師妹並不像她這樣,總是鬱鬱寡歡,滿腹的心事。
「張哥,我也要走了,回青陽,那裡是我的家鄉。」何珊珊眼神望著遠方,有些惆悵。
「你是青陽人?」張生怔了下,這倒是不知道,想來何珊珊也不清楚自己要下青陽。
「嗯。」何珊珊點點頭,「青陽的一個叫馬家營的寨子,我們那裡很窮很窮,窮的你不能想像。」
慢慢攪著咖啡,何珊珊沉浸在某種情緒中,「我有個雙胞胎的妹妹,她比我晚出生幾分鐘,我們倆出生沒多久我父親就去世了,我母親改嫁,我和我妹妹,到初中畢業,都沒有去過縣城,沒有坐過汽車。」何珊珊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張生靜靜的聽著。
「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叔叔,就是繼父,不再供我們上學,可是,我考上了衛校啊,我想上學,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媽也和我說,家裡沒勞力,也供不起我讀書,叫我乾脆下地幫叔叔幹活,這一次,我沒聽我媽的話,我自己帶著錄取通知書跑了出來,來到南海,來到這個城市裡,這裡很繁華啊,我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
何珊珊說著話,淡淡笑了笑,笑容裡,有種說不出的悲哀。
「我自己半工半讀,讀完了衛校的課程,這幾年,我和家裡沒有了聯繫,因為我怕我媽和我繼續鬧,我想,等工作安排好了,生活穩定了,我可以把我媽媽和妹妹接出來,可以擺脫我那個可惡的叔叔,他經常打我媽的。」
張生沒想到,何珊珊原來有這樣的過去,她看似柔弱的肩膀又是這麼堅強,現在的她,倒是漸漸有了小師妹的影子,同樣是那麼倔強,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勇往直前。
沉默了一會兒,何珊珊輕輕吐出口氣,「我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現實不是童話世界,沒有人,沒有錢,六零一根本不簽我,市裡其他醫院也一樣,半個月前王主任告訴我,我的表現沒有達到正式簽合同的標準,加上現在市裡推動貧困地區醫療保障體系建設,所以,我的人事檔案將會打回青陽重新分配。」說著,何珊珊自嘲的一笑,說:「歸根結底,我還是那個來自農村的醜小鴨,永遠也變不成美麗的白天鵝。」
張生心中也不知道什麼滋味,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柔夷,說:「你在我心裡,可比什麼白天鵝都漂亮,別亂想,你要想留下來,我幫你想想辦法。」
何珊珊搖頭,說:「我已經想好了,回青陽也好,四年了,我四年沒回家了,我很想她們,可是我自私的從家裡跑出來,又很怕見到她們,我心裡很亂,不知道怎麼好。」
「你不是自私,只是和命運抗爭而已。」張生柔聲道:「這就叫近鄉情怯,沒事的,她們肯定也很想你。」
何珊珊低著頭,「我是太自私了,這兩年,我只敢給我當年的初中同學寫信瞭解家裡的情況,聽說,我妹妹過的很苦,我走的那一年,她為了救山火被燒傷了,後來的情況我這個同學也不大清楚,她也一直瞞著我,擔心我會從學校跑回家,所以最近通信才告訴我這些事。」
說著話,何珊珊眼中淚花閃動,「我妹妹真不幸,可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必須要回去看看,可是,我要回去了,卻沒有能力給她什麼。她,她和我性子不一樣,從小就野,但不管跟別人怎麼淘氣,我說什麼她都聽,可乖了……」
張生默然,姐妹倆的生活好像都挺坎坷的,輕輕歎口氣說:「你能回去,就是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何珊珊抹著淚,好一會兒後,赧然笑笑:「說出來我心裡敞亮多了,張哥,我是不是太囉嗦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你說這些。」
張生笑道:「沒事,我就是個不會說話供人傾訴心事的樹洞,以後再想說心事,給我打電話,我也去青陽,我的號碼一直不變。」
何珊珊一怔,「你也去青陽?」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話題也就沒有繼續下去。
將何珊珊送到她租住的小區後張生回了家,卻不想,老媽坐在客廳,看架勢,是在等自己。
「小生,你的畫真是自己畫的?」高天娥臉色很嚴肅,她很少對兒子如此。
張生撓撓頭,說:「我畫的時候你不是在場嗎?」
高天娥回想了一下,輕輕點頭,但心裡,還是難以置信。
她想起了所請的國畫大師王五維對兒子的畫的評價,「此畫看似南派山水,但其微妙處又不同,筆法華麗奇異,似已失傳,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可說是氣象蕭疏,煙林清曠,毫鋒穎脫,墨法精微。好畫呀好畫,難得一見之好畫,此畫師可是魏晉名家?」
待到後來王大師才發覺此畫不是古跡,聽說是自己兒子所畫後,幾乎如泥塑木雕,更一再請求要和自己家公子會面討教書畫之技。
一個久已成名的國畫大師,對小生這個毛頭小子能指點幾句已經不易,但他偏偏用「討教」二字,甚至說若不是小生年幼,他當可以拜小生為師。
這件事,太怪異了。
聽說過一些奇聞,有人重傷或者險死還生後獲得某些奇怪的天賦,難道小生也是這樣?這個兒子,越來越看不懂了。
高天娥胡思亂想著,說道:「小生,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辭了工作,王五維大師可以帶你走另一條路,你認真考慮一下?」
張生搖搖頭,說:「畫畫太枯燥了,沒有生活積累,也畫不出好畫,我就當個興趣。」
高天娥點點頭,知道答案也是如此,一伸手:「過幾天你就下鄉,按照你爸的要求,把我給你的卡都交出來吧。」
張生無奈,嚷嚷道:「這不還有幾天嗎?」眼見老媽伸著手,眼神甚是堅定,無奈之下,張生拿出錢包,將幾張卡賭氣似的塞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老爸老媽面前,自己真好像小孩子一樣。
高天娥莞爾,將張生交出的幾張信用卡、借記卡點算收起後,便抿嘴一笑,從抽屜裡抽出另一張卡給了張生,說:「喏,這是你賣畫的錢,北京風聲畫廊的老徐答應會把你的那幅畫經營拍賣,這裡是一百萬定金,他說只會賣多不會賣少,不過拍賣多出來的錢他要和你五五分成,我覺得做得過,隔行如隔山,沒有他操作,你的畫也上不了價。」
對金錢財帛張生並不怎麼看重,只是現在需要這筆錢而已,接了卡,張生笑道:「咱媽是幹什麼的,您的客戶利益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