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折翅雄鷹(一) 文 / 兄弟聯盟
第五百三十八章折翅雄鷹（一）
余忠橋端座在軍械庫外側的一間辦公室裡，面對著電腦屏幕發呆。自從交接了軍械管理員的工作之後，像今天這樣發呆已經不止一次了。作為軍械管理員，他不用訓練，也不會有任何的作戰任務，兩年多的艱苦訓練，一身的作戰本領，現在在他來講，似乎是多餘的東西了。每天面對電腦屏幕上的電子錶格統計武器出入庫情況，對出入庫的武器彈藥登記、核銷，每週三次武器實物盤點，成了現在的老余全部的工作。最忙碌的時候是部隊有任務的時候，老余忙上一身的臭汗，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戰友們全副武裝的離開，而他，只能繼續坐到自己的位置，像今天這樣看著電腦屏幕發呆。老余感覺自己跟一個廢人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老余，你的信！」小張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白色的信封，在他手裡揚起一道弧線。老余剛剛還在呆滯的眼神現在突然閃爍出了興奮的光芒，信！一定是小麗的信！給老余寫信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遠在北京上學的忠路，忠路的信每個月會有一封，昨天他已經收到了，今天這封，應該是小麗的了！老余等了太久了，他清楚的記得上次小麗的來信距離到今天已經整整一個月零七天，這不正常！老余打電話到小麗的工廠，那邊說她剛換到了新的車間，那車間是廠裡新建成的生產線，還沒有安裝外部電話，老余一連打了幾次，每次都囑咐這邊的傳達室見到小麗一定要她給自己回個電話，但是事後並沒有什麼消息。老余苦惱之餘想到有可能小麗新換了工作崗位，工作壓力比較大，暫時沒有時間寫信吧。想到這裡，他釋然了，但是仍免不了這樣那樣的擔心，現在信終於來了！老余接過信，像捧到了一件珍寶，完全沒有理會小張的打趣，小張走了，老余還處在興奮之中，娟麗的字體，老余再熟悉不過，沒錯，是她寫的，老余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小麗坐在宿舍小小的書桌上，臉上帶著羞澀的喜悅，給自己寫信的樣子。
匆忙地打開信封，這次小麗的信只有一張紙，這又讓老余意外，以往小麗和他一樣，恨不得一下子將心裡的話全都寫在紙上，寫著寫著免不了厚厚的十幾頁，這次卻只有一張，看字的行數又不多，老余想可能小麗真的很忙吧，一定是強擠出點時間來給自己寫的信，那信紙皺皺巴巴，顯然在裝進信封前曾經在別的地方綣了很長時間，這丫頭，還不知道忙到什麼程度呢！打開信，字跡有些模糊，然而依稀可辨，怎麼又灑上水了呢？老余微笑著將信完全展開，自己所有的神經全部集中在這封期待太久太久的信上：
「忠橋：想了想，還是要把這封信寄給你，我無法想像你看完這封信之後的情形，但是我卻能體會到寫它的時候，我的心情。忠橋，我累了，真的累了……
忘記我吧，就像忘記一個過客。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路要走，我們處在一個叉路口，這個路口，注定我們要分手了。不要在跟我聯繫了，這封信，也請你不要再回了。
忠橋，祝你幸福！
……
余忠橋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大腦像遭遇了幾萬伏的電擊，突然地停止了運轉。他猛地站起身來，一陣天旋地轉使他不得不再次癱坐在椅子上，老余以為這是夢，以為這是幻覺，他掙扎著起來，將信再次展開，一個字一個字地又念了一遍，沒錯，就是這一百多個字，他甚至在想，小麗是不是像小說書中的間諜一樣寫了一封「密碼「信？這語句應該不是真的吧？余忠橋一個字一個字地揣摩著，看不出有任何的玄機，一百多個字，像一百多發滾燙著子彈一樣擊穿了余忠橋的心，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小麗說自己累了，再沒有寫任何別的原因，余忠橋想不出這為什麼！為什麼溫柔善良的小麗主動離開自己？為什麼她連一點哪怕是憐憫之心都沒有就這樣離自己而去？為什麼曾經和自己山盟海誓的她，信中這樣絕情？老余雙手托著那薄薄的一張信紙，感覺太重太重，比他舉過的任何一根浸透了水的原木還要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壓得他快要崩潰了！「祝你幸福！」，祝我幸福？小麗啊，你也不想一想，沒有了你，我余忠橋哪裡會有什麼幸福呢？
這不是真的！小麗在撒謊！余忠橋猛地站了起來，模糊的信紙上，是小麗的眼淚！他轉身，帶倒了椅子，顧不上扶起來，向房間外面跑去，巨痛立刻從小腿傳遍他的全身，重重地栽倒在門口，余忠橋發瘋一樣地捶打著自己的傷腿，再次爬起來，朝外面跑出去，跑回自己的宿舍，老余顫抖著將ic卡塞進電話機裡，卻無論如何也撥不通那熟悉的電話號碼，試了好幾次，電話響了好久，終於通了，那是小麗原來車間的電話，余忠橋要找小麗，那邊的傳達室大爺有些不耐煩：又是你呀，不是跟你說她調車間了嗎？老余快急瘋了，連說大爺我求求你了，我找她有天大的事情，再找不到她就要死人了！那邊的大爺一下子誤會了，這才著了急，連連讓他等著，他去旁邊幫老余找人。等待的時間，總共不到十分鐘，老余卻像是等了一年。終於，電話被重新拿了起來，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還是老余先開口：「小麗，是小麗麼？」
「是……」
聲音是那樣的熟悉，此時聽起來卻讓人心碎，老余渾身的血在向上湧，顫抖著，說出那三個字：「為什麼？小麗，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想知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小麗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忠橋，忘了我吧……」
「小麗！小麗！小——麗——」余忠橋瘋狂地吼著，那邊已經是忙音了，他不甘心，他繼續撥號碼，電話再次被接通，是傳達室的老大爺：「那姑娘已經走了！」
呆呆地放了電話，余忠橋一下子攤倒在地上……
「老余！老余！」幾聲熟悉的呼喚，把余忠橋從昏迷中驚醒，虛弱地睜開眼睛，是鍾國龍、劉強、陳利華兄弟三個，而他自己，是躺在醫務室的輸液間裡。
「老余，你怎麼還弄得虛脫了？」鍾國龍不明所以，見他醒過來，笑著問：「幸虧你們宿舍的小張回去拿資料，怎麼了？病了？」
「兄弟，小麗……小麗她跟我分手了！」余忠橋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鍾國龍一愣，當時也傻了，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小麗在老余心裡的地位，剛才他還納悶是什麼原因讓老余這個鐵漢倒下了，現在看來，老余是有些悲傷過度了。鍾國龍也不相信這樣的事情，連忙問：「不可能吧？怎麼可能呢？是不是你倆吵架了？分手這樣的事情可不能開玩笑啊！」
老余流著眼淚，從自己的褲兜裡掏出小麗的那封信，鍾國龍連忙打開，後面劉強和陳利華也連忙湊過來看，看完信，大家都感覺不可思議。劉強忽然冷哼一聲，說道：「女人心，海底針，老余，這樣的女人，不理她也罷！什麼東西！」
老余明白劉強的意思，劉強猜測一定是這次探家，小麗發現了老余腿傷的事情，後悔了，退縮了，這也正是老余想不開的地方，他忘不了在東莞人民公園時小麗撫摩著自己的傷腿傷心的樣子，也忘不了小麗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傷心地搖了搖頭，說小麗不會是那樣的人，劉強還是不相信，只勸老余不要過於傷心，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陳利華也勸老余要注意身體，別因為這樣的事情把自己弄垮，倒是鍾國龍這個時候也感覺事情蹊蹺，問老余問過小麗什麼原因沒有，老余說問了，她什麼也不說，鍾國龍聽了，歎息著直搖頭。
小麗提出與老余分手的原因，成了一個迷，一個彷彿讓老余永遠無法解開的迷，在義務室躺了整整兩天兩夜，老余什麼水米不進，一閉眼就是小麗的影子，老余感覺自己徹底完了，無法再上戰場，無法再成為一個完人，現在連自己唯一的感情寄托也離自己而去，他還有什麼可以依托的呢？鍾國龍和劉強陳利華兄弟三人沒事就跑來看他，每次看到老余心事重重傷心的樣子，他們三個也很難受，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安慰老余。從衛生隊出來，老余有些沉默，一整天也沒有怎麼說話，獨自躺在宿舍裡發呆，彷彿心事重重的樣子，和他在一個宿舍的通訊員小張也安慰他半天，老余還是無動於衷。
當天晚上，凌晨兩點，老余卻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小張已經睡著了，老余沒有脫衣服，穿上鞋，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