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爭霸 第一章多爾袞爭位 文 / 老茅
崇禎八年元月,今年的瀋陽比任何時候都要寒冷,地上的積雪已達數尺深,天上還在飄著的朵朵雪花,但更冷的卻是滿人的心,多爾袞已經回來了,帶回後金殘敗的消息,出發時六萬滿人大軍,加上兩萬漢軍,陸陸續續回來的不到一萬人,盛京家家帶孝,整個新年瀋陽都沉靜在各家的痛哭聲。更要命的是滿人上上下下都期望這次到大明打劫又能滿載而歸,許多家庭現在都已缺衣少食,若不能得到補給,許多人恐怕難挨這個冬天
八名和碩貝勒已證實死了四個,還有二個下落不明,六旗旗主也只回來了正藍旗固山額真羅色勒、鑲紅旗固山額真昂邦章京葉臣、正白旗固山額真昂邦章京阿山、鑲白旗固山額真梅勒章京伊爾登四人,鑲藍旗固山額真篇古、正紅旗固山額真梅勒章京葉克舒兩人也下落不明,後金最重要的智囊範文程也被闖軍炸了個屍骨無存,滿人的權力一下子成了巨大的真空,最讓他們不安的還是不知皇太極是死是活。
此時多爾袞兄弟三人的勢力一下子暴漲,剛回來數天,阿濟格和多鐸兩人已分別向其它大臣,貝勒探聽口風,現後金處於困難時期,大汗又生死不明,必須要推選一個新大汗領導滿人重新強盛起來。
多鐸等人的遊說得到了許多滿人大臣貝勒的,滿人本就有兄及弟的傳統,碩托,阿達禮等許多人明確表示多爾袞。
這可急壞了那些漢大臣,這些漢人大臣都是皇太極一手提拔出來的,目的就是要壓制各個滿人親貴,皇太極剛登汗位時,不但有四大貝勒和他平起平坐,下面的兵馬皇太極也只撐握兩個旗,事實上的權力也比各旗主大不了多少。
皇太極為鞏固自己的汗位,找到機會多次打擊其他三大貝勒,又大力提升漢大臣的地位以分化滿人親貴的權力,而這些漢大臣全無根據,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皇太極重用,許多滿人親貴對他們意見紛紛,一旦皇太極不在,他們極有可能由大汗的家奴重被降為滿人大臣的家奴。
如果皇太極當真死了還好辦,他們有可能重新得到新主子的重用,萬一皇太極還活著回來,立了多爾袞為汗,兩人勢必要爭位,他們這些皇太極曾倚為干臣的心腹恐怕要死無葬身之地。
範文程不在,他們以希福,鮑承先為首聯合和碩貝勒岳托,額駙佟養性,譚泰,郎球,濟爾哈朗等人壓制,多爾袞才沒有馬上稱汗,額駙佟養性更是在滿人中得高望重,努爾哈赤曾有言:「無建州便無佟半朝,無佟半朝亦無我建州。」
佟養性是開原人。原居開原佟佳,後自開原徙撫順,歸附後金,隸漢軍正蘭旗。努爾哈赤以宗女賜為妻,授三等副將。後金天命六年(1621),從軍克瀋陽、拔遼陽,敘功晉二等總兵官。天聰五年(1631)授昴邦章京,總理漢人官民事務。監鑄紅衣炮四十具,為後金火炮之始。
佟養性雖是漢人,但他在努爾哈赤早年就以經商為名遷撫順。初屢以資款助後金,後為大明所覺,被逮下獄。才潛逃歸後金。努爾哈赤賜以宗室女為妻,可以說若沒有佟養性的資助,努爾哈赤根本不可能以十三副盔甲起家,努爾哈赤才會說出「無建州便無佟半朝,無佟半朝亦無我建州」的話,所有滿人對佟養性敬畏有加,有他在,漢人也有了主心骨。
可此時佟養性已躺在床上近一月之久,聽到後金大敗的消息,病勢更是加劇,眼看就要不行了,希福,鮑承先和岳托等人擾心仲仲的來探望佟養性,佟養性此時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眾人頓時感到不妙,岳托向佟養性詢問:「額駙,大汗下落不明,多爾袞已咄咄逼人,要求眾人立他為汗,不知此事該如何處置?」
佟養性張了張口,發出微微的聲音,岳托卻一點也聽不清,佟養性之子佟普漢連忙貼近了父親的嘴邊才聽到佟養性說出了一個字:「拖。」
岳托忙問:「怎麼拖?」
佟普智連忙又貼近了佟養性的嘴邊,才聽到佟養性說出兩個字:「過冬。」
岳托明白過來,這個冬天滿人過冬衣物糧食都準備不足,大家都盼望能從明朝那裡搶來大量的財物,好過個肥年,沒想到東西搶到手了,卻又被闖軍擊敗,不但大軍死傷慘重,就是所有的財物也都被丟棄,那些從戰場上逃回來的人更是身無長物,若不加以解決,許多從戰場上逃回來的滿人恐怕就會被餓死,凍死,佟養性就是想以此借口,讓多爾袞解決這個難題,否則他就沒有資格問鼎汗位。
岳托再問道:「額駙,若他解決了呢?」
佟養性閉目不答,岳托明白了他的意思,若多爾袞解決了這個難題,皇太極還沒有消息,只能說明大汗真的遇難了,立多爾袞做汗也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大汗和大汗的長子都下落不明,在後金這個困難時候,又不能立大汗的幼子繼承汗位,除了多爾袞深得人望外,沒有其它選擇。
眾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出了佟養性的病房,當晚佟養性就登腿而歸,佟家在此全城哀痛的時刻,本想喪事從簡,但得到消息的滿人,漢人大臣都來憑弔,佟養性的喪事反而辦得隆重萬分,大家對後金現在的處境都擔心不已,藉著這個機會紛紛交換自己的看法。
佟養性一死,多爾袞更是大喜過望,漢人沒有了他,等於沒有頭,他的滿人親貴勢力大漲,雖然也還有許多人要求等得到皇太極確切的死訊再立汗位,但那些人都是一盤散沙,並不足懼,在憑弔完佟養性之後,多爾袞就招聚眾人議事。
一時之間,後金的大殿上在皇太極率軍征明後首次又站滿了後金的大臣,眾人望著許多空置的位置,想起半年前,大汗帶領大家共議攻明時是多麼意氣風發,短短數月,許多人已生死不知,後金更是到了艱難困苦的地步,現在還有分裂的危險,眾人心情都沉重已極。
多鐸首先發言:「諸位,此次征明,本已功成,但大汗不聽勸阻,勝後不及時撤軍,還要和不明底細的闖軍交戰,不但所有的財物被丟失,致使我遼東陷入挨餓受凍的慘景,而且致使我後金損兵折將,損失慘重,後金的數萬精兵也埋骨於荒野,使我後金實力大損,如此重大的損失,皇太極必負其責,此刻他雖然生死不明,但我想無論大汗是死是活,他都不配再做我後金的大汗了,我後金的大汗須更換一位賢者,才能重新領導大家擺脫困境。」
眾人嘩然,雖然許多人都知道多爾袞的目的是什麼,但一開頭就由多鐸提出要廢汗重立,大出眾人所料,岳托首先反對:「大汗於我後金功績巨大,此次無論征明,還是對闖軍交戰,大汗並無獨斷,仍與眾人商議成行,闖軍犯我盟友,我後金是不得不與交戰,失敗仍是不瞭解敵軍實力所到,若要論罪,多爾袞,多鐸,阿濟格,你們三人不顧大汗安危,率軍先逃,更有罪責。」
眾人又都嚷了起來,若要追究責任,逃回來的各旗旗主也難免,杜度打圓場道:「好了,此次兵敗,實仍闖軍太過狡猾,若要論罪,眾人皆不能免,暫不議罷了,現要相商的仍是今後我後金該如何發展,而不是互相指責。」
岳托是代善長子,許多人這次能逃出來,都靠代善拚死擋住闖軍,眾人都很是承情,杜度之父褚英是代善同母之兄,曾被努爾哈赤立為嗣子,因爭權被處死,杜度從小就和代善一家生活在一起,見兩人如此說,多鐸再也不能把此次戰敗的責任推到皇太極身上。
阿濟格道:「既如此,暫可不必改選大汗,但此非常之期,無人領頭卻不可行,大家可以選一人暫時統攝眾大臣,貝勒,稱為攝政大臣,等大汗歸來再還政。」
阿濟格的話合情合理,岳托也不便反對,至於希福,鮑承先等漢人,滿人如此重要的議事,他們現在已沒有資格參與,岳托只好道:「如此,可暫選一人攝政,但選出的人必須能解決我族目前缺衣少食的困境,否則就沒有必要設此一人。」
阿巴泰,濟爾哈朗等人都同意如此辦理,多爾袞見不能說服眾人選汗,只能退而求次,也同意眾人只是暫選一人攝政,等大汗歸來再還政,或者有了皇太極已逝的確切消息,再另選大汗。
多爾袞本以為要選人攝政,自己必會當選,沒想到他和岳托兩人的者旗鼓相當,雙方互不相讓,眼看為了一個臨時攝政之位後金又要吵成一團,岳托只好主動相讓,多爾袞才如願以償,當上了臨時攝政。
眾人選出了領頭之人,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要馬上解決滿人的過冬問題,一條路是冒著大雪到深山裡獵取各種野獸,打獵的肉可以食用,皮毛可以做衣服,由於滿人的大軍出征,已有好久沒有大規模狩獵,山上的野物還很多,在冬天雖然難尋,但多少可以應急。
但多爾袞急於立威,並沒有選擇這個方法,後金以前缺衣少物,都是派大軍到大明內地搶掠,但此時後金實力大減,此時滿人除兩黃旗留守,沒有受到損傷,其餘各旗都十去七八,暫時喪失了戰力,沒有能力去侵犯大明,他把目光對準了一江之隔的朝鮮。
多爾袞提出征朝,眾貝勒馬上就提起了興趣,許多人勾起了上次征朝的美好記憶,1627年丁卯(明天啟七年)正月初八,皇太極以朝鮮「助南朝兵馬侵伐我國」、「窩藏毛文龍」、「招我逃民偷我地方」、「先汗歸天……無一人弔賀」四項罪名,對朝鮮宣戰。
皇太極命阿敏、濟爾哈朗、岳托等人率軍東征,阿敏率領三萬餘騎渡過鴨綠江,攻佔義州,濟爾哈朗則率領大軍進攻毛文龍駐紮的鐵山。毛文龍退居皮島。阿敏認為皮島隔海相望,沒有水師,無法進攻,而義州則被後金輕易攻取,說明朝鮮防禦力量很弱,足以取勝。因此,後金把進攻目標轉為朝鮮。
阿敏率領大軍南下,一面放兵四掠,一面以待朝鮮請和。朝鮮國王李棕得到後金大軍南下、定州失守的消息,驚恐萬狀,將后妃送到江華島避難。阿敏部將乘勝前進,先後攻佔安州、平壤,至中和乃停止前進,駐營安扎。
此時李棕也已逃往江華島,並命使臣到後金營中投書求和。雙方經過一個多月的談判,朝鮮迫於後金的軍事壓力,基本上答應了後金提出的入質納貢、去明年號、結盟宣、約為兄弟之國等要求,惟有永絕明朝一條不同意。
最後阿敏讓步,向朝鮮表示「不必強要」。三月初三,李棕率領群臣和後金代表南木太等八大臣在江華島焚書盟誓。雖然阿敏在盟誓上署名了,但是對朝鮮誓文不滿意,便令八旗將士分兵擄掠三日,使朝鮮京畿道海邊一帶「盡成空壤」。隨後後金撤軍到平壤,奉皇太極命令不再後撤,揚言「大同江以西,不可復還」,又逼迫朝鮮簽訂了平壤誓約,在中江、會寧開市、索還後金逃人、追增貢物。
後金雖然實力大減,但前次的輕易成功,眾人都有把握對朝鮮取勝,何況朝鮮雖然與後金有盟約,但並不真正誠服後金,上次在大軍壓迫下都不肯答應永絕明朝,現在還經常和大明來往,若此次後金大敗傳到了朝鮮,朝鮮必定又會蠢蠢俗動,不如先教訓他一頓,再索取滿人所需的財物。
此時已是冬天,不利於出兵,而且多爾袞的目的也只是財物,不需要朝鮮的再次臣服,為了防止明朝得到消息,多爾袞決定速戰整決,只帶二旗人馬,在崇禎八年的元月,冒著大雪再次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