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阿瀾往生 文 / 雲墨
「誰准你放箭的？」淳於瑾剛才也是被突如其來的箭雨驚得有些換身，隱約間也不知道白千陌受沒受傷，見白千陌被人救走，直接對著京兆尹怒罵道。
京兆尹也是惶恐至極，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麼多年錦王爺都是一副冷面冰山的樣子，可謂是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如今卻這麼暴跳如雷，可想而知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過錯，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但同時京兆尹心中也是極其委屈，白千陌屠殺傅家滿門，已經成為了十惡不赦的罪犯，他作為京兆尹緝拿罪犯採取極端手段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這時外面一陣嘈雜似乎是有什麼人闖了進來，淳於揚聽到消息說是宮外出了大事兒，便連夜趕了出來，但沒想到看到靖王府被京兆尹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好不容易強闖進來，就看到這滿地屍首，淳於澤頹敗，淳於瑾盛怒的樣子，不禁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六哥這是怎麼回事兒？千陌怎麼會屠殺傅家滿門還來十一府上殺人？父皇聽聞此事已經龍顏大怒啊。」淳於揚快走幾步來到淳於瑾身邊，焦急說道。
「是傅丞相害死的老將軍，千陌此舉也在情理之中。方才剛剛逃走，不知去向。」淳於瑾平靜了一下情緒，但仍舊掩不住滿臉的擔憂神色，憤憤說道。
周圍眾人再次大吃一驚，屠殺滿門還在情理之中，淳於瑾的偏袒未免有些太過明顯了。
「不知去向？那還不趕緊去找？」淳於揚一聽也是慌了神，看著院子裡「屍橫遍野」的樣子，也能夠斷定雙方定然都是損失慘重，也不知道白千陌受沒受傷，哪能就這麼任由她在外面奔逃。
「對，當務之急是找到千陌。所有人都跟我走！」淳於瑾點了點頭，似乎也想通了道理，白千陌落到自己手裡總比被別人抓到要好，於是對著身後城內的護衛說完，便逕自帶了大批人馬出去。
淳於揚擔心的看了看依舊失神站在原地的淳於澤，雖然擔憂，但也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六哥，我跟你一起。」淳於揚對著前面喊了一句，便也急忙跟上。
京兆尹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而且如今靖王府這個戰場應給也已經打完了，便也是灰突突的帶著剩下的人離開。
「王爺。」管家見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淳於澤還站在一堆屍體中間，擔心的上前詢問。
「叫太醫來，能救得救，不能救的埋了。」淳於澤淡淡說完，便握著手裡的劍，空洞冷清的向前面漫無目的的走去。
但是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還沒走出幾步，便一陣頭暈眼花，暈倒在地。
另外一邊，白千陌這邊的人都是暗衛出身，輕功個個了得，趁著淳於揚和淳於瑾談話的時間，就已經逃到了城郊樹林。
但是還沒等出了樹林，一直護著白千陌的瀾便猛地吐出一口血，摔在了地上。
「瀾。」白千陌見這情景，也是亂了陣腳，連忙跪在地上，抱著瀾的上身，一片慌亂。
「門主。」其他暗衛聽到了聲音，也都紛紛聚攏過來。
白千陌顫抖著手，將瀾臉上的面紗拉下來，才發現瀾的面色慘白的嚇人，下巴上全部都是吐出來的血跡。不受控制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滴在瀾的臉上。
「千陌，我恐怕不行了。」瀾伸手握著白千陌的手，勉強一笑，有氣無力說道。
「不會的，不會的，芩風，芩風。」白千陌從來不曾這麼慌亂過，緊緊抱著瀾，無措的喊著芩風。
芩風看著瀾這個樣子也是難過，來到瀾身邊蹲下，手伸出了幾次，卻都不敢搭上瀾的脈搏，聽到白千陌這麼無措的聲音，才算是狠下了心，扣上了瀾的脈門。
果然，和想像的一樣，就連芩風也是不禁落下淚來。
「大小姐，瀾在戰場上本就傷了臟腑，還沒恢復好，剛才一戰，又用了內力，如今臟腑已經震碎了。」芩風摀住嘴跌坐在地，哽咽著說道。
「不會的，瀾，你撐著，咱們回洞外天，公孫先生能治好你的，能治好你的。」白千陌不可置信的搖著頭，想要把瀾抱起來，卻被瀾的手拉住動彈不得。
「千陌，別動，我很疼，來不及了。」瀾蹙了蹙眉，握著白千陌的手，似乎眼中也有些水汽，低沉說道。
「你為什麼要來，我明明說了不讓你來的，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白千陌控制不住的淚如雨下，痛哭著，說道。
「我不能讓你有事，不能……讓你有危險。」瀾很難過的咬了咬下唇，吞吞吐吐的說道。
「瀾，不要失去你，你不能離開我，不行。」白千陌見瀾的狀況越來越差，更是難過，不禁將瀾抱得更緊了些。
「千陌，跟著你，我一點兒都不後悔，真的。以後，你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不在了……芩風，芩風會替我保護你。」瀾抬起手抹了抹白千陌的眼淚，淡笑著緩慢說道。
「不，我不要芩風保護，我只要你，我只要你。」白千陌哭著說道。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殺伐果斷，完全就像是個小孩子，在哭鬧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周圍的人儘管都是一身黑衣，卻仍舊紛紛落下淚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訓練，就算瀾的脾氣冷了些，也終歸是他們的兄弟。
「別哭，能死在你的懷裡，我已經無憾了。千陌，有件事情，我瞞了你好多年，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瀾在白千陌懷中動了動，撐著力氣，帶著溫柔的看著白千陌緩緩說道。
白千陌連忙低下頭，附耳到瀾的身邊。
「我愛你。」瀾的眼神有些渙散，想著白千陌從小到大的種種模樣，淡淡一笑，輕聲說完，便含笑閉上了眼睛。
白千陌感受著懷中的人再無動靜，心臟都好像驟然停止了一般，但卻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
眼前不斷幻化著，這麼多年，瀾的陪伴，練武的時候嚴肅的瀾，和自己賭氣坐在門邊的瀾，夜裡抱著自己陪著自己的瀾，甚至是當了洞外天門主之後，總是風塵僕僕的瀾。隱藏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崩盤爆發出來，白千陌彷彿是一口氣憋在心裡，上不去下不來。
沉寂了幾秒鐘之後，茫然的抬頭看著週遭的樹木，終於情緒失控，失聲痛哭出聲。
夜色漆黑的樹林中，滿滿的迴盪著那一聲撕心裂肺的瀾，驚奇了林中無數飛鳥。
淳於揚和淳於瑾正好趕到樹林附近，聽到白千陌的悲呼，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那是白千陌的聲音沒錯，但是那麼絕望哀傷的聲音是會從白千陌口中發出來嗎？
淳於瑾這一瞬間才想起來，那個拿著龍吟劍的身影是誰，是瀾，那個一直在白千陌身邊保護她的護衛，那個相貌妖嬈卻渾身冷氣的男人。
瀾的離世，讓大家都悲痛欲絕，但畢竟此時並不是能夠放肆哀傷的時候。瀾那麼重視白千陌，作為洞外天的人，作為瀾的兄弟，絕對不能再讓白千陌出事兒。
「大小姐，那邊有人追來了。」其中一個暗衛抬起頭看到火把，對著白千陌急急說道。
「大小姐，快走，不能留在這兒了。」芩風也反應過來，連忙拉扯白千陌，瀾已經犧牲了，不能讓白千陌再出事兒。
白千陌茫然的抬起頭來，看了看瀾慘白又帶著笑意的樣子，又偏過頭看了看正在逼近的火把。
「芩風，帶著瀾，你們全部回洞外天待命。」白千陌扶著瀾的身子站起來，將瀾放到芩風身上。
「不行，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太危險了。」芩風伸手攬著瀾的身體，慌張的說道。
白千陌頭都沒回的依舊看著遠方的火把。
「瀾為我而死，我不能讓他的屍首落在那些人手裡。你們帶他回洞外天，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死的，我會回洞外天找你們。」白千陌深吸幾口氣，回過頭看著芩風認真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芩風堅定地搖頭，拒絕著。
「這是命令，快走，再不走咱們一個都走不了了。」白千陌回頭厲聲說道，餘光卻瞟到，追來的人帶頭的似乎是淳於瑾和淳於揚。
「大小姐。」芩風也是不想讓瀾的屍首落在官府手中，但是又著實擔心白千陌的情況，不禁陷入兩難之境。
白千陌回身推了芩風一把。
「快走，來的人是淳於瑾和淳於揚，我不會有事兒的，走。」白千陌怒喊道，看著芩風懷中瀾的屍首，有些不捨。
芩風見白千陌態度堅決，又想到以往白千陌做的決斷從未出錯，便狠了狠心，喊了句撤。隨後率先一個飛身不見了蹤影，其他的暗衛也是擔憂的看了看白千陌，四散飛身不見。
白千陌見他們都走了，也是放下了心，淡淡一笑，看著已經臨近的那些火把。
能不能逃得過我也不知道，瀾，我相信你會保佑我的。如果真的難逃一劫，我就去陪你。
白千陌在心中緩緩想到，隨後，一個轉身向著樹林另外一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