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皇子一跪 文 / 雲墨
淳於揚見太子發難,不禁心中暗啐,什麼都不行,就沒事找事兒的本事厲害!心中雖然打鼓,但面上卻還是一片平靜,當下也上前兩步來到皇帝面前!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今天本是六哥成親的大喜日子,新娘子突然抱恙而亡,已經是件不幸之事!太子殿下請求父皇徹查,便說明是懷疑他殺,這若是放到一般的案子上,太子殿下的確是謹慎細緻,可若是放在今日,這種推斷可謂是大大的不合時宜!」淳於揚依舊玩世不恭,只不過聞天晴剛去世,淳於揚並沒有過於張揚罷了!
「九弟,此言怎講?聞老太師德高望重,聞小姐賢良淑德,這在出嫁的日子出了這樣的變故難道不該給聞家一個說法嗎?」太子見淳於揚攪局,也是氣憤,語調升高輕斥說道!
「聞太師是德高望重,聞家也是書香門第,誰都知道聞大小姐溫婉賢良,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座賓客大多也都是第一次見她,誰會不顧及父皇母后威儀加害與她?聞太師為官敦厚,桃李滿天下,又哪裡會和誰有這麼大的冤仇,要在今日制人死地!今日在座列位,王侯公卿不在少數,太子殿下說話,可要掂量著些才好!」淳於揚當下也冷下臉來,譏諷說道!
「你……」太子氣急拂袖而立,一雙眼睛涼颼颼的盯著淳於揚,週遭之人都能看出氣氛劍拔弩張,一時之間更是壓抑,連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沉寂許久,皇后終是忍不下去,上前一步。
「夠了,都是自家兄弟,這種時候大吵大鬧像什麼樣子,也不覺得失了體統?」
皇后平時維持著自己母儀天下該有的風度,在大臣面前也大多是溫和良善的樣子,如今這突然爆發,一身貴氣盡顯,倒也儘是風華氣度。
太子和淳於揚同時看向皇后,復又對視一眼,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太子自小長在皇后身邊對於皇后的手段自然一清二楚,心中深知自己的母后絕不是別人所看到的那般溫和良善,而且若是日後要繼承大統,皇后母系的勢力是絕對不能得罪的,自然不得不給皇后面子。
淳於揚雖然自小,便被送到蘭妃處撫養,但也是見慣了宮廷險惡,自然也明白皇后能夠登上大位,並且多年屹立不倒,肯定自有過人之處。若是手段不夠狠辣,怕是也挺不到現在都壓著蘭貴妃一頭,就算是再沒感情,也畢竟是自己親娘。而且皇后方纔那句自家兄弟已然是在敲打自己,他沒辦法讓皇后的勢力為自己所用,但至少不能讓自己成為太子藉機向淳於瑾發難的導火索。
皇后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各退一步,心裡微微放鬆許多,但也有著一股悲涼油然而生。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卻是這般分庭抗禮。
當年,把年幼的淳於揚送到蘭妃宮中撫養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太子天性陰沉,又不知為何自小就不喜歡這個弟弟,身為母親,總不能看著小兒子日後死在大兒子手裡。
本來尋思著淳於揚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就算被皇帝送到蘭妃處呆個幾年,也定然是和自己更親的,卻不曾想,這一送竟然就這樣送掉了母子之情,兄弟之義。
看著如今淳於揚站在淳於瑾身後一臉正色誓死相護的樣子,皇后心中隱痛,她的兒子終歸是不一般的,只是可惜,兄弟之間卻莫名其妙成了敵人。
皇后暫緩了太子和淳於揚之間的衝突,便回到皇帝身邊憂心忡忡的站好。皇帝此時也是閉目養神,聞天晴的死因如何他心知肚明,但卻無可奈何。
凡事講求證據,淳於瑾做事向來縝密,自然是不可能留下證據等著他去找。再來,淳於瑾是棟樑之才,眾皇子中論起才幹可謂是無人能與其相左,就是太子也遜色不少。三軍將士以六皇子為榮,龍潯百姓以錦王爺為傲,安邦定國還需要這樣的人,他動不得。最後,拋開一切不說,淳於瑾終究是皇帝的兒子,身為人父,萬萬沒有為了臣子的一個女兒犧牲自己兒子的道理。
只不過如今缺少一個理由,一個為淳於瑾開脫的理由,一個讓這件事情平靜過去的理由。
淳於澤靜靜站在淳於瑾身邊,若無其事的將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動作收入眼底,一一進行分析,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皇家之人很少去考慮他人的想法,而淳於澤的不同之處就是他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的心思,無論你是一國之君還是街頭乞丐,只要是對他有利用價值,他都願意用心思去揣摩。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個無關係,無背景,母親有不受寵的皇子,能夠在皇帝心中贏得一席之地的原因。
淳於澤縱觀全場,心中瞭然。太子等人為了找茬自然是想要徹查到底,但擁有這種思想的也不過就是與太子為伍的幾位皇子罷了。臣子們大多都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有些甚至想要避而遠之,別一個不小心惹了一身腥。聞家人如今只顧著悲痛,而且聞天晴身體不好是事實,只是心中鬱結,卻也沒什麼立場一定要求皇帝徹查。
而最重要的主宰者皇帝,此時閉目養神,皇后神遊物外,蘭貴妃憂心忡忡,顯然不管皇后知不知道情況,皇帝和蘭貴妃心中心知肚明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此時還沒有大肆查辦,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皇帝想要保住淳於瑾,那麼此時八成就是在想讓事情化小的辦法。
淳於澤嫣然一笑,嘴角似是綻放了一朵艷花,猛的自信起來,整個人都顯得精神許多,這種時候就到了他出場的時間。
一個笑容轉瞬即逝,淳於澤立刻換上了一副哀切悲傷的面容,緩緩走了兩步,來到聞太師旁邊,躬身行了一禮。
「老太師,聞小姐突然蒙難,是乃憾事一件,但還請老太師節哀順變,保重身子啊。」
話畢,對著聞天晴的屍體,緩緩單膝跪下悲傷行了一禮。
這一畫面一出在場的人無不驚詫,這種卑躬屈膝的事情就是普通男子都未必能夠做到,更何況是在皇宮嬌生慣養的皇子,縱然再不受寵,也是有著皇家血統的高貴人物啊。
所有人看的雲裡霧裡,老太師更是大吃一驚,連忙晃晃悠悠從聞天晴身邊踉踉蹌蹌的扶著淳於澤站了起來。
皇族子弟怎能隨意下跪,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跪的還是他的孫女。這舉動雖然禮遇非常,但若是有心人士添油加醋,也可能成為他們藐視皇族這樣誅九族的大罪。
聞家雖然發生不幸之事,卻是萬萬受不起皇子一拜的,這就是等級差距。
「十一殿下,十一殿下使不得啊,老臣,老臣受不起,這天晴,天晴也受不起啊。」老太師抓著淳於澤的手老淚縱橫。
淚眼朦朧時也不望小心打量了一下淳於澤,見淳於澤面上一片沉痛毫無半分惡意,不禁對淳於澤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對淳於澤的好感也是直線上升。
自己在想些什麼?這位十一皇子如今雖然成年卻仍舊是個孩子,涉世未深,哪裡會有那些壞心思,只是沒有想到,皇族之中還有這般醇厚真誠之人。
今日淳於澤的屈膝一跪,跪去了聞家的怒氣,跪來了聞家的挺立支持,可謂是真真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然這是後話了。
皇帝睜開眼睛看著這種變故也是有些摸不到頭腦,甚至有些慍怒,他的兒子怎麼可以去跪一個臣子,但這種時候,自然不能將這種想法說出來。
「十一,你這是做什麼?」皇帝面色不善,沉聲問道。
聞家但凡懂點兒事兒的人,都齊齊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龍顏震怒。
淳於澤卻是毫不畏懼,直起腰板,向著皇帝走了幾步,站在皇帝五步之外,微微拱了拱手。
「回稟父皇,兒臣在提前對聞小姐致歉。」淳於澤雙手交疊對著皇帝拱手行了一禮。
「致歉?」皇帝挑眉輕聲問道。
「是,因為接下來兒臣要表達自己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只是兒臣個人的客觀認知,有可能會有委屈到聞小姐的地方,所以事先表達歉意。而且今日是聞小姐出閣之喜卻遭受這般變故,死者為大,說到底使我們皇家一大憾事,皇族理應有些表示,但此情此景,金銀珠寶封官進爵,怕是都難以彌補聞家喪女之痛,所以兒臣斗膽一跪以求安撫亡靈。」淳於澤語調平穩,但卻渲染了一股神秘而又悲涼的氣氛。
皇帝沉重凝眉,面上的不滿一點點的褪去,淳於澤的話在理金銀珠寶,封官進爵,如今的聞家都不需要,就是皇家給與所謂的補償,也只是表面功夫,聞家人心中終究是會多出一個坎兒。但皇子一跪卻比金山銀山都要跪中,看著聞太師臉上依舊淚痕滿佈,但眼中卻少了幾分怨氣,皇帝恍然間明白了淳於澤的用意,心中也對這個兒子心疼讚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