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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命懸一線 文 / 雲墨

    白千陌迅速的扯下自己的外袍,迅速的換上了一套新衣服。

    正在水盆前洗臉完畢,準備擦臉的時候,隔壁的營帳傳來一聲慘叫。

    「撲通。」手中的布巾掉進了水裡。

    白千陌反應過來,重新擰乾了布巾,擦了擦臉。

    剛才,應該是將箭頭取出來……

    白千陌收拾完畢,才再次出了營帳。

    淳於瑾的營帳旁邊,此時已經聚滿了人,赫連明更是焦急萬分的在門口踱步。

    所有參與了此次戰役的人,都是一片狼狽。

    赫連秋水低著頭站在一旁,身上的傷也並未處理,面無表情像是丟了魂一樣,與平時判若兩人。

    白千陌此時倒也沒有時間去顧忌赫連秋水,快走了幾步,也來到人群之中。

    「千陌,你沒事兒吧。」白亦凡一見白千陌一身整潔的出現,雖然放心了許多,但還是快步迎了上去,擔憂詢問道。

    「我沒事兒,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白千陌情緒釋放之後,又一次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滿目鎮定的問道。

    白亦凡看了一眼淳於瑾的大帳,看著白千陌有些為難。

    「不太好,畢竟傷的太重了。但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剛才剛把箭頭拔出來,軍醫還在診治。」白亦凡思慮再三還是壓低聲音說道。

    白千陌點了點頭,和白亦凡一同走到了大帳門口。

    「千陌來了!」赫連明見白千陌過來,輕聲歎了一句。

    但畢竟淳於瑾如今性命堪憂,赫連明沒有過多的心思關心旁的。

    白千陌也只是點了點頭,能夠理解赫連明的心情。

    一時無話,氣氛有些沉重,過了一會兒,軍醫衣服上帶著些血跡,從大帳裡走了出來。

    眾人連忙都圍了上去。

    「軍醫,六皇子的情況如何?」白無風見赫連明緊張的有些過度,便代替詢問道。

    「現在箭頭已經拔出來了,但失血過多,今夜是關鍵,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就看天意了。」軍醫也是滿面愁容的說道。

    「竟然傷得這麼重!」赫連明身體踉蹌幾步,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如今能做的,屬下都已經做了。六皇子殿下接下來的六個時辰是關鍵,很有可能出現發熱,流血不止等情況,最好還是安排細心些的人,伺候著。」軍醫看了看眾人,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

    赫連明有些為難,軍醫的考量不無道理,這樣危機的時刻,的確是需要細心鎮定的人陪在身邊。

    而說到細心,男人自然是比不得女子,如今軍營裡的女子只有赫連若依和白千陌。

    若是讓赫連若依來護理,基本上等於貼了張催命符。

    赫連明想到這裡,為難的看了看白千陌。

    白千陌接觸到赫連明的目光,心中也瞭然。說實話,自己也不放心把淳於瑾交給赫連若依。

    「那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六皇子吧。」白千陌思索片刻,鎮定說道。

    「嗯,那就麻煩千陌了。」赫連明歎了口氣,對著白千陌道謝說道。

    白千陌微微頷首,便和軍醫去了一旁探討注意事項,其他人都在寬慰著赫連明和研究這次戰役的後續之事。

    一時間,誰也沒有注意到,赫連秋水早已不見了蹤影。

    軍醫交代完一切,便讓眾人都先行離去,畢竟養病的地方,閒雜人等還是少些的好。

    白千陌進到淳於瑾的大帳,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白千陌微微蹙眉,繼續向裡走去。淳於瑾此時靜靜的躺在榻上,墨發披散開來,暈染在白色的枕頭被褥上,到添了一絲柔和。

    但哪怕是在昏迷中,也緊皺的眉頭,洩露了他身體上的不適。

    白千陌看著這樣的淳於瑾不知為何心中一酸,只有在睡著了,才不會像座冰山嗎?

    白千陌走到床邊,拿起床邊的帕子,為淳於瑾擦拭了一下額角的細汗。

    擦拭完畢,白千陌伸手探了探淳於瑾額頭的溫度,果然有些發熱了。

    受著重傷的情況下,發熱可不是好事兒,於是連忙浸濕了布巾,幫淳於瑾降溫。

    沒一會兒的功夫,軍醫派人送了藥過來。淳於瑾重傷昏迷當中,藥很難灌進去。

    但白千陌卻是難得的有了耐心,一點一點的小心餵著,儘管這樣,一碗藥還是撒了大半碗。

    餵藥,降溫,看著簡單,實際對著毫無意識的人做起來甚是為難,忙完這些,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三個時辰。

    另一邊,赫連若依心裡知道是因為自己惹怒白千陌,才耽誤了大事兒,造成淳於瑾受傷,滿心愧疚。

    但心裡也知道,自己這種時候也幫不了什麼忙,於是只能百無聊賴的在軍營後身的土堆上坐著。

    無意的抬頭一瞥,竟然看到了銀槍的槍頭。赫連若依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赫連秋水的槍。

    心中疑惑,這種時候,赫連秋水不是應該在淳於瑾的大帳嗎?怎麼會出了軍營。

    隱隱擔憂了起來,默不作聲的跟著赫連秋水而去。

    赫連秋水來到,軍營後身的一處山澗,站在山澗泉水旁邊,一言不發。

    赫連若依也不敢妄然靠近,只是在遠處靜靜觀察著。

    赫連秋水聽著耳邊的涓涓流水之聲,眼前一幕幕的浮現,淳於瑾出城營救自己的場面。

    彷彿那廝殺的聲音還在耳邊,他此時甚至可以想起來,是在什麼情況下,淳於瑾身上的哪個部位受了傷。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赫連秋水,淳於瑾身為皇子,又有皇帝聖寵在身,只在後方督戰也並非不可。

    可是,卻親自出城營救,如今身受重傷,生死未卜,都是為了自己。

    現在想想,從赫連秋水的父親去世之後,淳於瑾就百般的照顧赫連秋水。

    赫連明打罵赫連秋水他陪著,赫連明處罰赫連秋水他一起受著,久而久之,赫連秋水竟也忘記了他皇子的身份,只知道那是自己的表哥。

    可是今天,又是因為自己,淳於瑾命懸一線。

    一瞬間赫連秋水覺得赫連明說的話是對的,他就是無可救藥,他就是給赫連家惹事的禍頭子。

    這一刻,赫連秋水覺得,自己活得毫無意義。

    黯然神傷之際,赫連秋水掄起了銀槍,槍頭直指自己的咽喉便要刺下去。

    突然一柄劍擋開了赫連秋水的槍,赫連秋水睜開眼睛,看著來人,心中有些詫異。

    「若依。」赫連秋水雙眼通紅,似是有著不解的問道。

    「哥,你這是要做什麼?」赫連若依彈開赫連秋水的銀槍,激動說道。

    赫連秋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似是有些不捨,但還是覺得生無可戀。

    「我害了表哥,害了赫連家,害的三百將士盡數陣亡,我無面目繼續苟活於世。」赫連秋水平靜說道,那言語間還有這一絲自嘲。

    「哥,你不能這麼想。有戰爭就會有犧牲,這都怪不得你,是北漠的人太奸詐了。」赫連若依急忙勸慰道,將白千陌說的話也套用了進來。

    赫連秋水聽著這話,有些疑惑。

    「有戰爭就會有犧牲,若依,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赫連秋水看了赫連若依一眼,疑惑問道。

    「是白千陌說的。」赫連若依倒也坦誠,輕聲說道。

    提起白千陌,赫連若依也覺得理虧,低下頭,小聲說道。

    「哦,對,還有千陌。千陌也去救我了,我還害得千陌身處險境,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用啊。」赫連秋水想起白千陌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模樣,更是頹敗。

    赫連若依見赫連秋水這般消極的模樣,心中更是擔憂,真心希望此時白千陌在場。

    她沒有白千陌那麼伶牙俐齒,也沒有白千陌那麼敏捷的思維,但是她很清楚,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哥哥。

    「哥,一場戰役代表不了什麼的。兵書裡不也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嗎?表哥吉人天相也會沒事兒的。」

    「而且,而且白千陌很厲害的,她的智謀,推測都特別準確,你剛出戰她就看出了門道,都怪我和她置氣,才害了你們。不過你放心,有她在和北漠的戰爭,咱們一定能贏的。」赫連若依按著赫連秋水的肩膀,認真地說道。

    儘管不想承認,但白千陌此時在赫連若依心中的確是神一樣的人物了。

    赫連秋水不可置信的看著赫連若依,他深知赫連若依心中憤恨白千陌,此時這麼說,定然是不會假的了。

    只是白千陌只是個孩子,當真有那麼通透的心思,和高深的計謀嗎?

    「真的,哥,白千陌都說了你在軍營中是很重要的。除了表哥,就你最重要了。別中了北漠的計啊,你想想祖父,想想娘,你若是出了事,你讓咱們赫連家怎麼辦啊。」赫連若依也急出了眼淚,抓著赫連秋水的衣襟,哭著說道。

    赫連秋水看著趴在自己懷裡哭得傷心的妹妹,想了想遠在家裡的娘親,和年邁的祖父,握著槍的手,終是鬆了許多。

    「我明白了,但是這筆賬,我一定要向北漠討回來。」赫連秋水眼中是深深的恨意和痛楚,讓赫連若依看了都微微心驚。

    一直遊戲人間,瀟灑紅塵的赫連秋水這幅樣子,若非親眼所見,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嗯,這筆賬會讓北漠還的。不過哥,你不能衝動,咱們去找白千陌,只要她肯,一定能夠讓北漠付出代價的。」赫連若依早上聽了白千陌的分析,也依稀知道,年輕氣盛好衝動,是赫連秋水的弱點,於是連忙說道。

    赫連秋水看了看赫連若依,垂眸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但心裡還是不相信,白千陌一個小女孩兒能夠掀起什麼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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