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月下交談 文 / 雲墨
如今白無風這一批人馬也不過數十人，都是騎馬奔騰，一時間，馬過之處煙塵四起。
因為在場之人所騎之馬，大多都非同一般。
所以天色剛有些變暗，便到了沿途的驛站，淳於瑾決定在這裡休息一夜，再繼續前行。
白無風心中詫異，淳於瑾行軍向來都是雷厲風行的，而且此次已經得知，赫連明（赫連老將軍）已經率兵就近支援。
白無風本以為他一定會要求連夜趕路，速去戰場的，卻沒想到會是他提出要休息。
待整裝完畢之後，看了看白千陌那邊，才似乎瞭解了淳於瑾的用意。
一路上，淳於瑾帶的護衛雖然表面上未有異常，但卻總會是幾步一個，出現在白千陌周圍。
如今一停頓下來，正好形成一個圍圈，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出來，但白無風畢竟征戰多年，到底看出了些門道。
自古便有將帥赴前線途中遭人刺殺這類的事情，所以大多是連夜狂奔爭取早日到戰場。
雖然北漠的民風粗狂，應該是不屑做這種事情，但還是應該小心駛得萬年船。
淳於瑾此舉，似乎是讓自己的護衛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將白千陌護在了中間。
白無風又看了看淳於瑾那邊，發現周圍也有護衛，卻明顯要比白千陌這邊的少。
想來此次休息，八成也是怕白千陌第一次出遠門不適應舟車勞頓吧。
白無風自己都有些懷疑，沒想到，平日裡不可一世冰山性情的錦王爺也有這般俠骨柔情的時候。
白千陌勞頓一天也的確是覺得疲乏得很，看來年紀小真是問題。
當年自己隨淳於澤上戰場的時候，哪有休息的時候，一夜奔到前線，自己也挺過去了。
如今倒有些腰酸腿疼，看來還是需要鍛煉呀。
白千陌正四處活動，突然面前出現了一隻水袋。
白千陌順著水袋看去，果然是瀾一言不發的站在自己身側。
「謝了。」白千陌接過水袋，愉悅說道。
隨即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喝起了水。
「你比在京城的時候開心。」瀾看著白千陌豪氣喝水的樣子，肯定的說道。
神情中有著一絲不解，卻又不是那麼明顯。
「是啊，雖然這裡是荒郊野外，比不得京城繁華，但在這裡卻有一種可以隨心所欲的感覺。瀾，沒有這種感覺嗎？」白千陌的確心情愉悅，偏過頭對著瀾，善意一笑輕聲問道。
瀾似是低頭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看著白千陌還是搖了搖頭。
「以後你會懂的！」白千陌歎了口氣將水袋遞還給瀾，看著遠方說道。
「也許吧！」瀾脫口而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可以在白千陌的身上感覺到那份不屬於她年齡的憂愁。
瀾拿著水袋去了別處，白亦凡便走了過來。
「千陌，今天感覺怎麼樣？會累嗎？」白亦凡有些擔心的問道。
他今天連著策馬一天下來，都感覺身上酸痛的難受，更何況白千陌是個年齡那麼小的女孩兒。
「累是一定的，不過很快就能習慣了。亦凡哥哥呢？還吃得消嗎？」白千陌側過頭對著白亦凡笑著問道。
「你都能適應了，我有什麼吃不消的？」白亦凡歎了口氣搖搖頭輕笑反問，他還真是忽略了白千陌的堅強啊。
「那可不一定，亦凡哥哥的身體在男子裡面也太單薄了些！」白千陌看了看白亦凡，又看了看在餵馬的瀾，再看了看坐在桌邊和白無風聊天的淳於瑾，怎麼看所有人裡面，都是白亦凡最瘦小單薄。
「就是這樣的身體又有什麼辦法？平日裡吃的也不少，可還是不長肉。」白亦凡似乎也甚是苦惱自己太瘦的問題，畢竟身為男子還是壯實一點兒好。
「可能還是年紀小的緣故吧！以後就會胖一些了。不過，這幾天風餐露宿的，恐怕你還要瘦。」白千陌想要安慰白亦凡，但看他那小兔子一樣的眼神，又忍不住想潑冷水。
白千陌心裡也知道白亦凡天生就不是那種虎背熊腰的體格。
上輩子他二三十歲的樣子雖然比現在要結實些，在眾武將之間還是顯得很清瘦的。
「你啊，就是會拿我尋開心！」白亦凡摸了摸白千陌的頭髮，無奈說道。
「因為亦凡哥哥有的時候，真的就很有讓人想要欺負的氣場嘛。」白千陌不滿的小聲嘀咕。
「哈哈，不過都說這六皇子向來是雷厲風行的，聽說是與他同行，我還真是做好了連夜趕路的準備呢，不過沒想到，他還會提出休息，看來也是很關心下屬的嘛！」白亦凡看著遠處即使喝水也很有派頭的淳於瑾，不禁表露出好感。
白千陌聽了白亦凡的話才如夢初醒，她太嚮往去戰場，一時竟然忘記了淳於瑾的性格。
淳於瑾向來是講究高速度，高效率的，他手下的人可都是個頂個的高手，做起事情來毫不拖泥帶水。
這次突然要求停下行程休息，一定有原因。
白千陌如是想著，連忙注意了一下周圍，也看出了些門道。
「原來……是為了我啊！」白千陌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這次去戰場的人之中，只有自己一人是女子，淳於瑾帶的護衛之中，大部分的人都是聚集在自己周圍的。
他是在保護自己！
白千陌從來不曾想過，淳於瑾也會是這樣細心的人，心中不禁劃過一絲悸動，眼眶微微有些酸澀。
同樣是皇帝的兒子，性格的差距到真是相差甚遠。
眼中閃過前世跟著淳於澤御駕親征的時候，永遠都是馬不停蹄的趕路，所帶的人永遠都是守在淳於澤周圍，這麼看來他何曾在意過自己的死活。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當年太傻，竟然真的以為他好自己便好，他安全了自己也就安全了。
如今看來，淳於澤還真是對自己沒有一絲憐惜之情啊，甚至是對於一個女子的照顧之意都沒有。
白千陌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朝著淳於瑾的方向走去。
「千陌！」白亦凡不明白白千陌突然之間的變化，只能疑惑呢喃出聲。
白千陌逕自走到淳於瑾和白無風的桌前，從遠處便聽到了他們是在談論家常，說些赫連老將軍年輕時的趣事。
這樣的話，打擾一下倒也沒什麼……
白千陌來到淳於瑾身邊，停住。
淳於瑾放下手中倒著白水的杯子，微微抬頭，看向白千陌也是一言不發。
「上次封疆馬場我輸了，六殿下有沒有興趣，再比一次！」白千陌純真一笑，輕聲問道。
淳於瑾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錯愕，隨即看了看遠處和尋霜綁在一起的墨雷。
「墨雷累了。」淳於瑾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為難又似乎一本正經的說道。
白千陌看了看墨雷和尋霜呆的地方，也明白淳於瑾是個愛馬之人。
「尋霜也累了。驛站都是有可供更換的馬匹的。」
「這次我們不比馬匹品種，只比騎術如何？」白千陌淡然一笑，看了看驛站的馬廄，輕聲說道。
「千陌，六殿下也乏了，你別胡鬧。」白無風不想白千陌和任何皇子走的太近，更何況是淳於瑾這樣風口浪尖上的人，於是出言勸阻道。
「無礙，那便賽一場吧！白老將軍放心，白小姐和在下在一起，在下會保護好她的。」淳於瑾站起身來，回應說道。
並且也對白無風做了保證，也算是安了白無風的心。
白千陌和淳於瑾翻身上了侍衛們隨手牽來的兩匹馬，狂奔離去。
大約跑出了二十里左右，來到一個山丘上，淳於瑾勒緊馬韁繩，停了下來。
「這裡夠遠了，白大小姐有話就直說吧。」淳於瑾下了馬，將馬匹隨便拴在一棵樹上，上了小山丘，輕聲說道。
「今日多謝六殿下了。」白千陌頓了頓，也從馬上翻了下來，將馬匹拴在淳於瑾的馬旁邊，也走上山坡。低沉中不失認真的說道。
淳於瑾眼中閃過轉瞬即逝的笑意，隨即又恢復了那面無表情的樣子。
負手而立，看著剛剛升起的一彎明月，呢喃出聲。
「白大小姐何出此言？」淳於瑾偏過頭看著白千陌平靜問道。
「千陌雖然不出閨閣，但對京城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的。六殿下在京城也算得上是風雲人物，您的性格我自然也是知曉一二的。」白千陌低頭輕笑一聲，沉穩說道。
「哦？本王的性格？」淳於瑾似是有了些興趣，重複了一遍，尾音上挑。
「六殿下做事向來不喜拖泥帶水，一貫雷厲風行。尤其面對軍中事宜，更是以快取勝。如今奔赴前線，六殿下卻突然提出休息，難以不讓千陌對號入座啊！」白千陌抬頭看著淳於瑾倒也不吝嗇，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自負說道。
「白大小姐身為女子能夠勇於上戰場，就這份膽識，便值得欽佩。更何況，你年紀尚小，平日裡應該也不曾出過遠門，旅途奔波難免勞頓，休息一夜讓你適應一下也無可厚非。」淳於瑾看著白千陌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平淡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白千陌面前他竟會這般對於詞句毫不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