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六十八章 夜長夢多 文 / 祁晴寶寶
天還未亮，紫煙就催著浩辰去接澈兒回來，澈兒要做小舅舅了，摸著自己的小腹，一臉的幸福微笑，總算度過了這難關，極力地去忽視之前心中的那一抹不安。舒虺璩酉
派凌雁去前廳看了好幾次，還是不見浩辰和澈兒一起回來，皇上已經赦免澈兒，只不過是從大理寺大牢中接出澈兒，怎麼會這麼久還沒有回來？紫煙有些坐立不安。
終於，凌雁第六次從前廳回來的時候，浩辰也進來了，天空下著斜斜細雨，紫煙看不清他的臉上表情，只覺他頎長挺拔的身形在這一刻竟有些僵直。
軒轅浩辰徑直走到紫煙的面前，伸手攬過她如削雙肩，一語不發，將她擁入懷裡。
紫煙的身體瞬間僵住，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他，以前就是大敵當前，兵臨城下的時候紫煙亦未見過這樣的他，紫煙任由他抱著自己，忘記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良久，紫煙似乎還迷離中，喃喃道：「怎麼了？」
他緊擁著紫煙的身軀一震，他的衣服上面有著細雨的痕跡，有些冰涼，涼得紫煙心痛。
「對不起！」他明明就在自己耳邊，聲音卻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紫煙卻彷彿還在沉醉之中，淺笑看著他：「對不起什麼？」
他的臉摹地一沉，聲音沉痛：「澈兒回不來了！」
紫煙一怔，澈兒？澈兒怎麼了？
紫煙暗笑他，他以前那麼討厭澈兒，澈兒對他亦無好感，他們兩人屬於相看兩厭，怎麼一夕之間，就彷彿澈兒也成了他的親人？
紫煙輕輕拂開他緊皺的雙眉，溫柔道：「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喜歡你笑，我要你一直對我笑！」想不到自己也會對他有溫柔如斯的一天，一直以為，像自己這般凶悍的女子，哪裡會有溫柔？
「澈兒去哪裡了？」紫煙淡笑看他。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大手緊抓住紫煙的雙肩，兩眼定定地看著她，「阿雲，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軒轅浩辰轉頭沉聲吩咐凌雁，「快去請太醫！」
紫煙拉住他，眼神迷茫，「請太醫幹什麼？我又沒事。」
他一把抱住紫煙，「阿雲，對不起，我去晚了，澈兒死了！」
突然之間，一道寒光從紫煙眼前閃過，只覺天旋地轉。
他一回來紫煙就知道澈兒出事了，可是紫煙不願去相信，不能接受澈兒離開了自己的事實，彷彿多拖一刻，那個星光少年就能含笑著向自己飛奔過來，「姐姐，姐姐，我回來了！」
紫煙幾乎站立不穩，不是浩辰緊緊地抱著她，她已昏倒在地。
眼前掠過那白衣銀槍少年，掠過那如天山雪蓮般聖潔純澈的笑容……
從不曾想，澈兒會離開自己，也從不曾想，是這樣的離別，此刻，就算萬千棍仗打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也感覺不到疼，只是心的地方，很疼！澈兒死了，自己連他最後一眼都未見到！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澈兒刻在送自己的項鏈上的話，當時還詫異幾時澈兒也開始舞文弄墨，想不到一語成讖。
到底是自己晚了一步，許是皇上赦免澈兒的喜悅讓自己連夜長夢多這個最基本的道理都忘記了。
澈兒，對不起，是姐姐誤了你，若不是姐姐，你不回京城，怎麼會遭受這無妄之災？
「怎麼回事？」彷彿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還還關幸總。
他深深地看了紫煙一眼，「昨夜天牢中發生犯人械鬥一事，死傷眾多，澈兒也是其中一個！」
紫煙意識變得清明，猛地推開他，「是國公府干的？」
「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只是一場意外！」
紫煙無語，誰能相信這是一場意外？皇上昨日赦免澈兒，當夜就發生犯人械鬥事件，澈兒就死於非命，就算真的發生械鬥事件，又有幾個人是澈兒的對手？怎麼偏偏澈兒就死了？
紫煙不信，軒轅浩辰真的相信這是一場意外，堂堂皇家天牢，居然會發生犯人械鬥事件？這一切巧得不能再巧的事情，明顯就是針對澈兒的，疑點這麼多，精明的軒轅浩辰會相信嗎？
只是想不到國公府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個地步，皇上明明已經赦免澈兒，他們居然真的敢置皇命於不顧，一心只為殺了澈兒嗎？
「天牢發生械鬥，大理寺少卿梁大人已被撤職查辦！」軒轅浩辰道。
紫湮沒心情去管大理寺少卿怎麼樣，國公府以為把責任都推在別人身上就能洗刷他們置皇命於不顧的罪名嗎？
知道紫煙怎麼想的，他又道：「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阿雲，你先冷靜點！」
紫煙苦澀一笑，查清楚？還怎麼指望查的清楚？他們精心策劃，想必已經做好所有的幕後工作，該滅口的早已滅口了，該洗刷的早已洗刷，只怕是永遠也查不清楚了。
自己相信或者不相信國公府是不是與此事無關都不重要，關鍵是皇上信不信，若是皇上認為，國公府勢力再大，也不敢公然抗旨，那這件事最後只會被定性為一場意外，草草了事。
突然覺得悲哀，皇上之前不也是要殺了澈兒，以平國公府之怒，安撫唐國公嗎？
一個對皇上來說微不足道的澈兒，若不是看在師傅的面子上，他何必赦免澈兒的死罪？反正現在澈兒已經死了，皇上未必肯真正去追究。
若是皇上不肯追究，葉家的權勢終究遜國公府一籌，根基終究不如國公府深厚，那澈兒不就枉死了嗎？
別說是皇上，就是父親也未必肯，一個澈兒，值得父親動用全部的葉氏族人去和國公府對抗嗎？朝中勢力，此消彼長，就算動用父親所有的力量也未必能撼動國公府，更何況，澈兒畢竟不是他們的全部。
眼前開始模糊，天上的細雨不斷地慢慢飄落下來，淋濕了紫煙的長髮，紫煙卻渾然不覺，軒轅浩辰用身體幫她擋住細雨，眼睛緊緊地看著她，彷彿下一刻紫煙也會如澈兒一樣消失在他面前。15166411
紫煙艱難開口，「澈兒現在在哪裡？」話一出口，只覺嘴唇乾澀無比，發出的聲音也沙啞異常！
「我帶澈兒回來了，在前廳！」軒轅浩辰低低答道。
紫煙聞言，轉身猛地地衝向前廳，府中下人見王妃皆低頭下跪，沒有一個人敢直視紫煙涼薄的眼眸。
這條路怎麼這般的長？
終於，一人的身體出現在紫煙的眼前，他靜靜地躺在大廳冰涼的地面上，身上蓋著一張潔白的布。
紫煙顫抖的手不敢去揭開那蒙在他臉上的白布，彷彿不揭開，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不是自己的澈兒，澈兒還在邊疆大漠等著自己，紫煙怕那白布下面的臉會擊碎自己所有的幻想。
「阿雲！」浩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紫煙受了驚嚇般地跳起來，撲到他懷裡，「這不是澈兒，這不是我的澈兒，我的澈兒在大漠，他不是，他不是…」紫煙的淚水滑過冰涼的臉頰，看著他，「你告訴我，他不是，他不是我心愛的澈兒，他不是…」
「夠了！」他一聲怒吼，驚醒了恍惚中的紫煙！
紫煙猛地將那白布扯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是澈兒的臉，她連騙自己澈兒只是睡著了都騙不了，澈兒那張稚氣英俊的臉龐滿是怒意，似乎帶著濃濃的不甘！
身上到處都是尚未乾涸的血跡，每一處傷都彷彿重重地傷在紫煙的心上，澈兒澈兒，你死前到底有多少憤怒？征戰沙場的少年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倒在了這繁華帝京的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之中！
紫煙驀然想起那個夢境，夢中的澈兒也是滿身是血，就像眼前的澈兒。
每一個人馳騁沙場的人都會想過自己有多少種死法，只是澈兒，你只怕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這樣死吧！
你這傻孩子，我欠你的，葉家欠你的，太多了！
你在我面前一直都只是個孩子，我還時常取笑你，這樣的你，如何上陣殺敵，你常常不甘，要和我比試一番，我從不留情，你每次都敗在我的劍下，卻從不見你有任何的頹廢。
早知如此，我讓你贏一次又何妨？我說你是孩子，我又何嘗不是？少年心性，爭強好勝，我居然是這樣對待我發誓要用一生去疼愛的澈兒。
總是有那麼一個人，性子很剛烈，莽撞，容易衝動，卻又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一個人。有沒有這樣一個人？無論你是處在冰天雪地，還是苦寒之地，只要想起他，你的心裡就會覺得溫暖，澈兒，你知道嗎？你一直都是姐姐心中的溫暖，可是，我還是失去你了。
「王爺，張太醫來了！」凌雁在門口道，不敢進來。11dtx。
浩辰扶起紫煙，探尋地看著自己，真佩服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我沒事，請太醫回去吧！」
他始終不放心，「看下吧！」
紫煙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真的沒事！」
他見紫煙如此，一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