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四十九 為情所惑 文 / 小娘子
整整一夜,蕭珽都因為記掛著蕭宓而輾轉反側寢食不安的【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49章節】。好不容易捱到了四更,天剛濛濛亮,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起身梳洗,然後帶著侍從就跑到行宮的百花園裡去接清晨的甘露。
蕭宓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其實她五更天醒過一次,可當意識到身在行宮,於是馬上翻身繼續蒙頭大睡。因長久的操勞,她喪失這樣閒適睡覺的機會已經太久,再過幾日,她還要舟車勞頓疲於奔命,趕緊趁現在養足身體和精神才是正經。
洗漱完畢,早膳已經擺在廳裡。小侍推著輪車,蕭宓一眼就瞧見蕭珽站在桌子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於是蕭宓輕聲喊了句,「三皇姐早呀。」
蕭珽面色一喜,馬上慇勤地迎上來,「妹妹早【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49章節】。」
其實此時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但兩姐妹身在行宮,實在沒有什麼政務需要處理的,因此一天之內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自由揮霍。
蕭宓見十色早點樣樣精緻,不禁抿嘴笑了笑,「三皇姐有心了,這可是春景閣的香酥八件兒?」點心看起來很像是出自幽州城老字號的糕點鋪,蕭宓十分喜好那裡的口味。
蕭珽笑瞇瞇的點著頭,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兒,「沒想到只一眼,妹妹就識破了。」
蕭宓疑惑不解,「行宮離幽州總還是有段距離的,但這點心看起來又彷彿新做的,難道姐姐派出去的人都長了翅膀會飛嗎?」
「呵呵,妹妹真會說笑。」蕭珽起初還在擔心蕭宓會因為昨晚的事情疏遠自己,結果蕭宓輕鬆自若,反叫自己覺得一整夜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正暗自患得患失,一旁有小侍插嘴道:「回四公主的話,三公主臨行之前特意派人從春景閣請了兩名手藝精湛的糕點師傅來。如今人就住在行宮裡頭,三公主命她們專門負責四公主您在行宮的早膳及常用小點。四公主什麼時候想吃春景閣的特色糕點,什麼時候就有新鮮的!」
「哦?」蕭宓一愣,想不到蕭珽對自己的吃穿講究都這般用心。她心中對蕭珽原本抱有幾分厭惡,如今更是忌憚。但她喜怒不形於色,反而轉頭對蕭珽微微一笑,「多謝三皇姐掛心了!」
「哪裡哪裡!這不過小事一樁,只要妹妹肯領姐姐的情比什麼都強!」蕭珽小心翼翼地打量蕭宓的舉止,見蕭宓似乎頗為開心的受用了點心,便也如釋重負般端起了飯碗。
這頓飯真是吃的別有心思。蕭宓盤算著怎麼才好實施下一步的計劃,蕭珽則暗地裡琢磨怎麼才能叫四皇妹在行宮過得舒心。
殘羹撤去後,有小侍端著藥進來,還順帶端了碗解苦的蜜茶。蕭宓嘗了一口,覺得比起平時喝的味道更清爽甘甜,於是便笑道:「誰泡的,滋味不錯,有賞!」
小侍臉一紅,眼神兒投向了蕭珽。蕭珽甚是得意,「妹妹喜歡就好,也不枉姐姐一早晨去百花園緊著忙活。」言下之意便是這蜜茶乃她的手筆。
蕭宓靜了一會兒,忽然抬起眼眸,「三皇姐,咱們去花園裡散散心吧,這些奴才就不必跟著了,咱們兩姐妹之間說說心裡話。」
「好呀!」蕭珽巴不得能有機會和蕭宓獨處,於是慇勤地推著輪車,前往百花園而去。
因得了兩位公主的吩咐,一應閒雜人等都不得進入百花園半步,於是生機盎然春色無邊的園子裡只有這兩姐妹的身影。
蕭宓似乎帶著深深的惆悵,「還記得第一次來行宮是八歲那年,母皇帶著父君還有我一同來此避暑。母皇對我說,我知書識禮,乖巧懂事,是母皇最得意的公主。我當時信以為真,這些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為母皇和社稷效力,生怕力有不逮,可誰知到頭來竟落得如此境地。」
四公主在朝堂上越發不如意幾乎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情。蕭珽的面色流露出幾分尷尬,卻不得不勸慰道:「妹妹還年輕,來日方長,不過暫時失心於母皇而已,妹妹不可自暴自棄,愈發謙恭孝順才是,母皇總有一天會想起妹妹的好。」
「三皇姐這些日子一直聖眷隆寵,不知三皇姐是否知曉母皇因何惱我?」蕭宓這話一出口,輪車吱得一聲便停住了。蕭珽的手握在輪車的橫柄上,手心裡不知不覺冒了汗,半晌沒有作聲。
蕭宓見蕭珽不言語,便又問了一個與方才完全不搭邊兒的問題,「三皇姐待我是真心的嗎?」
「那是當然!」蕭珽搶步蹲在了蕭宓跟前,兩手使勁兒抓住蕭宓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信誓旦旦地說:「好妹妹,姐姐昨晚上就說過,姐姐對妹妹絕無二心。若敢欺騙妹妹,天地不容啊!」
「三皇姐,若你真對皇妹好,為何不見你在母皇面前替皇妹美言?母皇如今不是最聽三皇姐你的話嗎?」蕭宓說到此處輕輕歎了口氣,目光也移向另一側似乎不願意看蕭珽的臉,「妹妹昨晚想了一夜,母皇不會無緣無故忽然間猜忌我?定是有什麼人在母皇面前嚼了舌頭,並散佈對我不利的謠言。其實,大皇姐畏罪自盡,皇妹沒能救下她的確失職,但話又說回來,她從小就欺負你我,換作三皇姐與我易地而處,你就不想趁機報仇嗎?當然了,三皇姐是母皇口中至純至孝的楷模,只怕三皇姐的心思比我沉穩縝密多了,自然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就是了。」
蕭宓口氣唏噓,話語裡並沒有太多的怪責,只溢滿了無奈與苦澀。然而,這零敲碎打也已經彷彿巨石一般壓得蕭珽喘不過氣來,額角漸漸滲出了冷汗。蕭珽暗道: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四皇妹都是清楚的。也難怪,朝堂上她低迷自己崛起,她那般聰明,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一二?自己昨夜還對她海誓山盟訴衷腸,是不是都被她當作虛情假意?是自己將她逼入困境的,她既已認定了自己害過她,肯定不會全然信了自己的話呀。只是當初那麼做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罷了。蕭珽想到此處不免苦笑了一聲,「好妹妹,姐姐知道以前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但姐姐已經知道錯了,還求妹妹給姐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蕭珽不能當面把以往向遼皇進讒言的事挑明,但話裡話外卻已經暗示自己有多麼後悔。其實,當初那樣做她也是猶豫再三的。可是為了得到蕭宓,她左思右想只有那一條路。如果不是利用蕭琛的死離間了遼皇與蕭宓,憑借遼皇對蕭宓的信任倚重,蕭宓如今早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皇太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還會留意她這個名不見經傳默默無聞的三公主呀?自己一直是被人遺忘的,對蕭宓的滿腔情感壓抑在心底十年之久,說什麼也不能壓在心底一輩子呀!遼皇開始忌憚蕭宓後,自己趁虛而入,不僅聲名鵲起,更加節節攀升,獲得了朝中的實權。曾經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四皇妹終於能正眼瞧一瞧自己,甚至把自己當成競爭對手認真對待。這種被心愛的人關注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美妙到她完全沉溺其中,沒有及時把握收手的時機,以致於遼皇與蕭宓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自己在外人看來竟然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曾經想著,如果蕭宓被逼到死路上,自己適時地站出來拯救自己的妹妹,那麼這位妹妹一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感恩戴德【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四十九為情所惑章節】。那時候,她們琴瑟和諧雙宿雙飛的時機就來臨了。她原本以為這個時機還會很長,卻不料蕭宓的受傷給了她一個絕妙的示好的機會,這些日子她把精力全都放在如何照顧蕭宓的問題上了,自動忽略了她就是將蕭宓弄得如此窘困的罪魁禍首。
萬一四皇妹因為忌恨自己,再不理會自己該怎麼辦?蕭珽猛然意識到這一問題,竟不顧顏面地將雙膝跪在了地上,幸好沒有外人瞧見。她幾乎是哀求著,「好妹妹,千萬別不理我了,你要是不理我,我都不知道怎麼活了。」
她這是實話,以前蕭宓總是冷冰冰的對待她,她還是可以強迫自己去忍耐的。但如今兩人關係親密到一定程度,倘若真回到從前那樣冷漠,她情何以堪?
蕭宓沒有二話,只是不停地拉扯她,「你起來,這樣子被人瞧見成何體統!」
「妹妹懷疑我,又不肯相信我,我寧願跪到你原諒我為止。」三公主的脾氣也很擰,或許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挽回四皇妹的信任,平息四皇妹的怒火。
過了片刻,蕭宓咬了咬牙,做出一副雖不甘心卻也無奈的神情,「罷了,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但你自個兒做的事情必須有個交代才行。」
蕭珽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妹妹想叫我如何交代?」
「哼!你做過什麼你心裡不清楚?總之,我好好的一個清白,絕不能被人平白玷污了去!還有,你若對我真心,就答應我三個條件,也好叫我徹底放心。」蕭宓邊說邊把蕭珽拉了起來,蕭珽聽蕭宓所言頗有些喜出望外,完全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蕭宓清了清嗓子,「這第一嘛,你若真心對我,我也實話告訴你,我金枝玉葉之身,絕不是你府上那卑賤的四姑娘所能比的,即便我答應與你好,你也不能把我當四姑娘一般對待。你今後娶多少夫侍我不管,但身邊的女子一個也不能沾。至於我喜歡誰寵誰,你不能干涉我,不然我們的關係就一刀兩斷。」
這話的本意便是,我蕭宓是主子,我想怎樣便怎樣,你三公主要是願意,我不介意多一個姐姐為寵,只是你需要從屬於我,可不能本末倒置。
好歹蕭珽貴為公主,即便從前再不為人所關注,也總有皇家公主的傲氣。蕭宓這要求提得有些過分,不過蕭珽看來並不打緊,既然能和心愛的四皇妹在一處,誰說了算又豈是一錘子買賣?自古講究兩情相悅,只要四皇妹能答應自己好好相處,自己總有手段叫她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南院王府的馬喬算什麼東西,早晚想個法子好像發落四姑娘那樣發落了她。
蕭珽打定主意後便點點頭,「這個不難,我把一顆心掏出來給妹妹都沒問題,自然不會再瞧上別的女子。至於妹妹喜歡享齊人之福,姐姐寬宏大度,才不和那些女子計較,只是妹妹要時時刻刻記得我的好才是。」她說話間身子俯下,摟住了蕭宓的肩膀,「至於妹妹剛才所說的清白之事,姐姐明兒就給母皇上個折子,批駁那些個沒有真憑實據的謠言。再有散佈謠言者,不僅格殺勿論,還要滿門抄斬!」
「既如此,皇妹的第二個要求不用提了,我本來也是這個意思,還怕三皇姐不肯。」蕭宓淡淡一笑,溫婉的感覺又回到了臉上,弄得蕭珽心裡挺癢癢。其實,蕭宓根本不指望蕭珽的奏折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因為挑起遼皇的懷疑容易,彌補猜忌的裂痕就難上加難。蕭珽的奏折不可能消除遼皇對蕭琛之死的疑慮,但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減輕遼皇眼下對自己的戒備,為自己回轉幽州爭取充分有力的時間,這,就足夠了。
蕭珽還在等待蕭宓的第三個要求,見蕭宓遲遲沒有開口,便追問道:「妹妹真磨人,第三個條件是什麼快說與我聽。其實,姐姐的心意妹妹早就清楚了,就算妹妹要天上的星星,姐姐也要想法子給妹妹弄來的。」
「三皇姐想不想做皇帝?」蕭宓忽然這樣子一問,蕭珽臉上的神情頃刻間僵住了。
「好端端的怎麼問起這個?」蕭珽心裡一陣打鼓,隨即便聯想到,四皇妹的條件不會和皇位有關吧?於是她又試探著說:「妹妹病糊塗了,母皇正值春秋盛年,咱們做子女的不好輕易提及這樣沒有輕重的話,萬一被人聽了去」
「三皇姐,眼下就你我二人,你還說真心對我,怎麼連句心裡話都不肯對我講呢?」蕭宓的口吻聽起來雲淡風輕,彷彿只是在嘮家常,「若不是大皇姐不知檢點,後來東窗事發畏罪自盡,加上貴君的地位與權勢,皇太女之位非大皇姐莫屬。以前,我總覺得母皇心裡是有我的,如今母皇對我這般提防猜忌,我的前程算是完了。餘下二皇姐是個不學無術的,唯有三皇姐的才幹還值得妹妹我佩服,母皇如今對你真寵著,你若不趁機討個封蔭,只怕將來沒眼前這麼好的機會了。」
蕭宓的話令蕭珽震驚之餘,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心裡明白,四皇妹不可能對皇位沒有心思,但如今人家直眉瞪眼把這番話說得誠懇,叫自己反倒看不懂了。「妹妹這是在給姐姐提醒是不?難道妹妹也認為姐姐可以?」
「還不都是母皇一念之間的事兒。我以前想不明白,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姐姐真心待我,我也把第三個條件說出來,姐姐這輩子都不許背棄我,就算有一天你當了皇帝,也不能把今天的話忘了。以前咱們南北兩院總有隔膜,以後連成一氣豈不是最好?我不能信你紅口白牙的,為了寬我的心,你也務必要給我個字據,以免你當了皇帝不認賬!」
看蕭宓的神情不像是在騙自己,可是叫自己寫這樣的字據,蕭珽還真有些猶豫。蕭宓見她悶頭不語,於是撇了撇嘴,「還說真心對我,這樣小的事情也不答應,可見都是哄我的。去去去,我可不敢再在未來皇太女的跟前礙眼,你覺得誰好就找誰去!」
這話說出來拈算吃醋,哪裡是一國公主該有的風度,純粹是情人間打情罵俏的玩鬧。
蕭宓搖著輪車便要走,蕭珽晃了晃神兒,一把拉住輪車的手柄,「好妹妹,你可別走,我寫,我寫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