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19章 文 / 權掌天下
第319章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船塢之內，整個藍湖之上清亮的聲音好像秋天的風霜一樣淡淡的響起。
同時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聲錚錚的琴聲，琴聲刻骨銘心，似乎在述說著在什麼。吟誦出這首陶淵明大家的辭的人，自然是船塢的男主人，陳羽凡。歸去來兮，是一種心境，更是一種胸懷。此刻用在了然大和尚身上最為合適。
十名高手站在自己的面前，所透露出來的肅殺之氣，無一不是大宗師的境界，這讓了然平生第一次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覺。就算自己的修為已經是大宗師的中級，但是面對十名大宗師自己根本就起不了半點對抗的心思。
就算如今這十名黑色風衣只不過都是九品上，那也足夠讓了然很難受了。
了然心中暗自叫罵道：「這個世界上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多宗師高手，難道說，真如那個年輕人所言，宗師不如狗了？」
這是最為讓了然感覺到詫異和驚駭的事情了。少林寺，佛門正宗，天下正道領袖，一門雙宗師，已經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而如今這位少年人居然輕易的召喚出了十名宗師高手，而且以宗師高手的身份居然給人當護衛，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的事情。
不過了然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這氣勢也許只不過是假裝而已，說不定這些人只是用了一些特殊的辦法提升了自己的氣勢。所以他依舊不甘心的想要試探一二，明晃晃的袈裟在風中擺動，大和尚腳下布鞋緩緩動了起來。
只是一步，但是對於了然來說卻是生死界限。單單一步，就讓了然大和尚感覺到了無邊的壓力，這種壓力根本就不是人間該有的。彷彿瞇起眼睛打盹的神祇睜開了一隻眼睛，默默的注視著自己一樣。
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大和尚的袈裟，額頭，眉宇之間，汗珠滴滴落下，這是了然大和尚自從出道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從內心地散發出來的害怕。這種恐懼就好像是灑落在他心田之中的種子一樣，正在不斷的生根發芽。
船塢之內，陳羽凡默默搖頭，輕撫著古箏的雙手不緩不急，音節清晰，但是每一個音符就都好像是一把利劍一樣，刺穿了瞭然的內心世界。似乎在這琴聲之下，了然根本毫無遮掩。
藍湖之上的秋風並沒有太多的寒意，但是了然心中卻已經寒冷了起來。
「走吧，走吧！」陳羽凡再次淡漠的說著：「本來就是不染凡塵的方外之人，又何必攙和到這恩怨糾葛之中來呢？何苦來哉，何苦來哉啊！」
聲音很淡漠，淡漠的就好像這秋風一樣，卷落了無數的落葉。卻看不出半分人世間的留戀，有是只有淡淡的漣漪和漣漪之後的再度平靜。就是這不染塵埃碧波的聲音，讓了然大和尚這位少林的大宗師心中更加慼慼焉。
琴聲依舊，伴隨著琴聲，黑暗的天空之中昏鴉開始不斷顫動叫喚了起來。數百雙眼睛，帶著敵意的死死的盯著船頭之上的了然大和尚。大和尚此刻腳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是驚訝的吞了一口口水，卻還覺得喉嚨有些哽咽了。
不知道這琴聲傳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漫天的昏鴉飛舞了多久。只見天空之中隱隱黑色光芒，不斷排列成了一個巨大的字：「歸！」
在了然看來，這簡直是不可置信，神乎其技的事情。從天他也聽說過馭獸之術，但是在他看來這等神乎其技的技巧，不過是前人杜撰出來的而已。今天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昏鴉漫天，那個大大的歸字讓人心中悸動。
瞭然的目光投向船塢之內，驚悚恐懼，好像那個船塢之內的白衣青年如今已經不是人間一屬。而是天人了。
「天命，天命啊！」了然大和尚默默念叨了兩句，然後艱難是移動著腳步，偶爾抬頭看著天空中依舊蒲扇著翅膀的昏鴉，渾身的冷汗依舊流著。似乎此刻，他已經感覺不到了身體的存在。
腳步沉重的踏著藍湖之水，緩緩的，緩緩的，大和尚了然消失在了藍湖之上，臨走之時卻也只是留下了一聲沉重的佛號：「阿彌陀佛！」
直到了然真正完全的消失在了藍湖之上，陳羽凡的琴聲才停止了下來，一揮手，天空中的昏鴉四散而去，看起來十分蒼茫。而陳羽凡的嘴角卻流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暗自道：「虛偽！」
確實，了然和尚前後不一的行為確實虛偽。看得出這些佛門中人所謂的信仰，一旦遇到生命的威脅的時候，也並不算什麼。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惜身存命呢？凡人依舊如此，更何況是大宗師。
人間頂尖的人物，也不過如此，陳羽凡譏諷的想著。
「為什麼不殺他？」周倩雲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值得！」只是淡淡的三個字，卻是霸氣十足。這個世界上能夠讓大宗師身死的人並不多，而殺死一位大宗師，明顯是一件值得炫耀和稱道的事情。但是在陳羽凡眼中卻好像有些風輕雲淡，殺宗師如同殺狗一般，無足輕重。
就在了然黯然退去的時候，整個嘉興也開始在黑暗之中動亂了起來。無數巨大的麵包車在黑夜之中穿行，沉重的腳步聲，有時紛繁，有時整齊，隱隱的傳到藍湖之上。路過卻又急匆匆的離開。似乎那些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過那黑暗之中的殺氣，卻是瞞不住人的。
寧靜的夜空被打破，或是焦急，或是煩躁，整個藍湖之上被幾束燈光照耀得有些蒼白。耳邊依稀聽到喊殺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情？」周倩雲知道一定是眼前的男人做了些驚天動地的事情才將整個嘉興的局面拉扯到了一種崩潰的邊緣。
「無妨，死了一些該死的人而已！」陳羽凡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說著，不過嘴角揚起的笑容好像浮萍劃過滄海一樣，瞬間即逝。但是卻滿是滿意和得意！
死了一些該死的人，陳羽凡說起來很簡單，但沒有誰知道，要做成這樣一件事情是需要多大的能量與魄力的。也許這個世界上，真是沒有人比蕭南天更加明白這其中的危險和刺激了吧，一把刀，屠乾淨了江南道上知名的黑道大佬這是如何一種值得自豪和得意的事情。
從這個晚上開始，南天殺神這個名字，就真正的成為了道上的一個神話，一個奇跡了。他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也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嘉興藍湖山莊，赤·裸著上身，身上無數血色刀疤的男子此刻好像暗夜君王一樣，傲立在黑暗之中，手中的屠刀收割著別人的生命。血流咕嚕嚕的好像滾燙的開水一樣，到處肆意流動開來，發出腥臭的味道。讓人作嘔。
屠刀落，一顆鮮血沾染的人頭咕咚滾落在一邊。
蕭南天擦乾嘴角的血跡，臉上露出一絲陰暗的笑意看著眼下這顆死也不想閉上眼睛的人頭，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嘉興藍家家主，藍正龍。
江南道的黑道聯盟會議隔日才召開，但是藍正龍為了私下侵吞金陵道上的財富，會同了徐州的許家，以及道上一些小勢力在這裡召開黑會，會議的內容自然是如何在天道盟的身上討到一些便宜。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卻有人乘著夜色一路殺進了藍湖山莊。要知道藍湖山莊之內的守衛極其嚴苛，甚至於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殺進來的人物，人人黑色西服，好像就是黑暗之中的主宰，他們手中的刀快到連聲音都不曾發出，就收割了太多的生命。
十幾個人，十幾把刀，就這樣一直殺了進來，殺到了藍湖山莊的腹地。
這種勇氣，這種手段，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也不是常人能夠估摸的。所以藍正龍死了，許家那位也死了，那些小小的勢力，妄想分一杯羹的人也死了。甚至有些人到死了，都不知道是死在誰的手中。
黑暗之中，影子好像風一樣的不斷的在空中飛舞，飄動，很快蕭南天的身後，十幾人已經刷刷出現了。畢竟畢竟，手中的屠刀都留下了絢麗的血漬。蕭南天輕撫著手中這把鋼刀，鋼刀發出嗡嗡的響聲。
「一號路，三十四人，死！」
「二號路，五十人，死！」
「三號路，二十五人，死！」
南天殺神們此時此刻都好像是機器一樣的不斷的報告著他們遇到的情況，雖然不曾相互聯繫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蕭南天的強力清洗之下，嘉興藍湖山莊除開他們，已經再沒有一個活口了。
不過蕭南天依舊問道：「還有活著的人嘛？」
「天哥，沒有了，都死了！」
蕭南天點了點頭，不過眼光卻流露在了不遠處一處古色古香的方亭之中，方亭下面是雜亂的草叢。若有若無之間，所有人都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蕭南天冷眼看著，一回眸道：「解決掉！」
很快，一道影子就已經出沒了在草叢邊緣，沒有絲毫聲音，隨即就是一道血光閃過。不過落下的頭顱咕嚕嚕的滾動著，蕭南天冷冷的看著，那是一個小孩子的面龐，害怕，驚慌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
蕭南天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半點不捨，只是歎息了一聲道：「下去告訴你們家的長輩，下輩子，別混黑道了。在道上混的，遲早是要還的！」
正說著，整個藍湖山莊的外圍驚起了一陣陣的光芒，將藍湖山莊照耀得如白晝一樣。蕭南天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起來，甚至有些憤怒，他回眸狠狠的瞪著自己的手下們。而這些個嗜血的南天殺神們頓時也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不敢說話。
似乎他們的清洗行動已經驚動了一些人，雖然不是很精密的計劃，但是嘉興藍湖山莊中所有人都應該死了。到底是誰將這個信息傳了出去，這一點讓蕭南天很詫異，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冷哼了一聲道：「下手不乾淨！」
是的，一定還有人活著，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追究到底是誰還生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