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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十一章 北地風雲(二) 文 / 麵條2008

    「之後宮西南側一家茶館二樓臨街面的間。推開窗憑欄慨,這裡的位置不遠不近,剛剛好可以將街道四周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身青衣小帽的楊士椅坐在八仙椅上,不動聲色的注視著剛才街面上發生的一切,直到看見顧思渝和艾蒿兩人坐上馬車離開天後宮,才恍然自失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大人,要不要屬下派人去跟著?」楊士稍身邊一斤。長隨模樣的人低聲問道。

    楊士確輕輕蓋上茶碗,擺了擺手。

    「用不著,這些事情有人會辦得妥妥帖貼的,你去辦自己的差事吧

    「屬下明白!」那人俯身一禮,隨即悄然退了出去。

    楊士磚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緊緊盯著街面上還在廝打吵鬧的那群人,眉宇間似乎有隱隱的憂慮。

    他是何等聰明剔透之人,自從袁世凱將顧思漆這個不輕不重的差事交到自己肩膀上,便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分寸尺度。

    皇上既然敢把自己的紅顏知己一個人放在津門,又不想聲張,背後肯定會另有手段和安排,用不著他楊士確再多此一舉湊什麼熱鬧。所以自打接下這個差事後,他並未安排人去暗中照拂顧思渝安全,而是把心思用在了別的地方。

    比如顧思渝在女子學堂任教。平日裡的飲食起居生活安排,既要不露痕跡不事張揚,甚至就連顧思渝都要一點也察覺不到,又要安排的周詳妥貼,不至於出什麼諷漏,這樣方才能於細節中透出袁總督的良苦。

    就拿顧思渝現在住著的那個小宅子來說,那就是楊士椅精挑細選。從一個官伸人家手中花了重金購過來的,然後安排自己的一個心腹出面,透過女子學堂裡面的教習。不露聲色的介紹給顧思渝,做的是液水不漏。而之所以選擇這座宅子,便是因為這座宅院雖小。但卻勝在雅致幽靜,別有一番鬧中取靜的味道。

    而且距離直隸總督府也不算太遠,假如皇上將來駕臨津門,興之所至要住過去,佈置關防戒備也比較方便。可以說,每一個細節都被他考慮的周全之至。

    這便是楊士椅的過人之處,才華學識放在一邊,做事情周詳細緻,心思靈動,還耐煩細務,即便是別人不屬於的瑣碎雜務,也能做出一番文章出來,所以深得袁世凱的信任。

    平常袁世凱身邊的心腹大致有四人,徐世昌負責民政,趙秉鈞負責治安、段棋瑞負責軍事,唯獨楊士椅肩上似乎沒有什麼固定的差事,平日裡無所事事出入於總督府,總督府裡那些幕僚們背地裡也頗有議論,這個吃飯不幹事的傢伙,別的不說。單單是每個月報銷的費用就讓人曬舌,而奇怪的是,每每報到總督大人那裡從來都是看也不看提筆簽了便是,這個傢伙何以會得到總督大人如此的器重和信任呢?

    內中的細情旁人自然不會知道,明面上楊士椅一副游手好閒公子哥的模樣,其實背地裡與京城各方的來往應酬疏通關係,都是楊士琰暗中操辦,甚至一些袁世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統統交由楊士鏑為之。而楊士磚也從未辜負袁世凱的信任。大小事情都辦得妥妥當當,半分也不讓袁世凱操心。

    今日楊士椅出現在天後宮,其實是碰巧趕上了。他在顧思渝身邊並沒有安排有人手,自然不會知道顧思渝和艾蒿會來這裡。剛剛坐在茶館裡面看到顧思渝和艾毒被那群人圍住的時候,他也很有些意外和吃驚。還沒等他想明白,場面就變得混亂起來,顧思渝和艾蒿兩人也趁亂脫離了困境。

    看到這裡楊士稍也是心中暗笑,那個推車的漢子肯定是皇上安排在顧思渝身邊的人,否則哪裡會有那麼巧。不早不遲剛剛在那個時候,把那群為首之人撞翻在地。還有不明不白冒出來的幾個勸解之人。也是剛剛好把那群人擋住,否則以顧思渝和艾高兩個弱女子,如何能夠在那種混亂的情形下順利脫身?

    猝然之中,能夠做到如此周全穩妥,還不露半點痕跡,就連楊士瑣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歎,這樣的手段,自己再派人過去那才是真的鬧笑話了。

    想到這裡,楊士琰再向街面上望去,才網,還亂成一團的場面,這個時候已經慢慢散開了。大約是剛網攔住顧思渝那群人佔了上風,將推小車的漢子打翻在地,看到顧思渝她們已經離開了,便又從那個漢子卓上索要了些錢財,才大搖大擺的離去。而那個吃了虧的漢子,此玄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一個人推著小車慢慢消失在人群當中

    楊士磚沒有理會那個推小車的漢子,卻將目光投向了那群繫著紅腰帶的人身上,眉頭不經意間皺得更緊了。

    他今日來天後宮的日的,其實正是為了這群系紅腰帶,打著什麼無生老母旗號的人。

    最近幾年,各地燒香起團練拳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這一年多來,山東那邊鬧騰的最為厲害,村村起壇,戶戶練拳,擺弄出什麼無生老母。黃蓮生母下凡,什麼大刀會、白蓮教、紅燈照、黑燈照之類的團體亂七八糟一大堆,矛頭直指洋人的教堂和信教的教民。起先還只是在大街上看到洋燈、洋瓷杯之類物件。一擁而上砸的稀爛,發展到後來,便慢慢開始聚眾圍攻教堂,燒殺搶掠。

    這其中很大的原因便在於山東巡撫毓賢,甲午後由奕圃舉薦擔任山東巡撫的毓賢,大體上和徐桐之類的人差不多,向來就敵視洋人,對工東境內的拳民鬧事,明面上提出以剿撫兼施的策略,暗中卻容放縱,乃至於百姓圍攻教堂的舉動,通常也都是置之不理,導致這種局面越演越烈,慢慢的就從山東擴展到了直隸。

    而直隸這個地方,村落密集。民風彪悍,走出了名的難以管轄的地方。鄉下百姓不識字。卻大多練拳結社,動輒就是一夫奮起,萬人響應。連官府拿著都是頗為頭痛。不管吧,地方根本維持不了,管吧,又很容易釀成民變,近十年來因為」卻始終沒有根治的辦法。

    再加上直隸這個地方,自從津門開埠後,洋人的教堂也建了不少,英吉利、法蘭西、美利堅各國都有,內中侵佔田地,與百姓發生糾紛之事也越來越多,因有治外法權之說;無論是教堂還是信教的教民,往往能得到官府的庇護,不少信教的教民也由此仗勢欺人,教會與百姓的矛盾便日漸加劇。

    尋常老百姓不識字,大多都愚昧無知,民間又多流傳洋人醫院挖小孩眼睛制****、神父用特製器具吸男童陽精之類的傳言,百姓眾口相傳都深信不疑,因此對洋人和信教的教民恨之入骨。稍有風吹草動,便趁亂而起圍攻教堂燒殺搶掠教民。起先直隸還只是為首一些練拳之人小打小鬧,如今眼見著山東那邊官府多是睜隻眼閉只眼,直隸這裡也慢慢有了野火燎原,不可收拾之勢。

    到了今年,情形就變得更加混亂了。原本在鄉下村落起壇燒香的拳民。已經有了向天津城內擴展蔓延的趨勢。津門街頭,各種稀奇古怪打扮的人也越來越多,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尤其是最近,天後宮這邊冒出了什麼無生老母下凡顯靈,引的天津城內老幼婦孺紛紛到這裡來燒香拜佛,鬧騰得人心惶惶。

    楊士磚今日到天後宮來,便是領受了袁世凱的密令,到這裡來探查究竟。

    此刻,見那群人消失在人群當中,楊士穆也緩緩起身,結了茶錢,裝作燒香拜佛的香客,慢悠悠的向天後宮那邊走去。

    拐過街角,便見到天後宮門口空曠的空地上面,密密麻麻的跪滿了燒香拜佛的人,人群圍著的正中心。香煙繚繞,一斤。人頭大小的佛像被紅綢子搭著,四周跪著的眾人便是在向這個佛像磕頭,不時有人上前,往佛像四周擺放的木箱裡面扔錢,楊士騎才站了一會兒功夫,已經有木箱堆滿了碎銀和制錢,被人抱走換了一個放在原處。

    這個佛像何以會有如此大的魔力?楊士綺心中也感到納悶,索性裝作隨喜功德的架勢,從懷裡掏出一角碎銀走上前去,藉著往木箱扔錢的功夫仔細看去,那個佛像到並不像是平常廟宇中供奉的佛像,模樣雕刻的像個女人,難道就是那些人嘴裡所說的無生老母?

    「這柱香真的有那麼靈驗?」瞧著個空,楊士稍向身邊的人打聽到。

    「那是自然,那是無生老母下凡顯靈」旁邊一個老者滿臉虔誠的說道。

    楊士稍搖了搖頭,故作不敢相信的樣子。

    老者便輕輕解說道,「前些日子,這城裡邊傳出無生老母要下凡顯靈的消息,當時我也不信。可就在這快空地上,我是親眼看到那些師兄們往土裡澆水,這尊無生老母的佛像便生生的從土裡長了出來」

    從土裡長了出來?楊士琰聽得砸舌,滿臉都是懷疑。

    「這個客官你別不相信,不獨我看見了,這裡有好多人都是親眼所見。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燒香許願?」似乎是看出了楊士稍的疑惑。老者又信誓旦旦的說道。

    光夭化日之下,無生老母像從土裡長了出來?楊士稍好歹也是舉人出身,打死也不會相信這類匪夷所思的鬼話。便又有意無意間,裝作閒聊的樣子向另外的人打聽,居然說的都和剛剛那個老者一樣,這當中還很有幾個人是親眼所見,楊士確心中疑竇頓起,斷定這裡面肯定有蹊蹺。

    當下,楊士椅圍著那尊無生老母像慢慢轉起了***,這塊空地面積很大,楊士鏑仔細看了半天,除了那尊無生老母下面有些許浮土外,地面上並沒有掘土的痕跡。要說有人偷偷從別處挖了條暗道通到這尊無生老母像下面,這個工程也太大了。而且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即便這尊無生老母像是偷偷埋在土裡的,可又是怎麼長出來的呢?而且還是慢慢長了出來的,總不成有人在下面托著,那埋在土裡的這個人根本就活不了。

    楊士稍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究竟,抬起頭正準備再尋人打聽打聽,目光掃處,便見到幾個腰繫紅腰帶的人似乎已經注意到了自己,正似有若無的向自己靠了過來。

    楊士稍心知這些人多半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當下也不再胡亂轉悠。轉過身走向空地角落一處算命占卜的所在,假裝是落地的秀才,裝模作樣問了半天自己的功名前程,直到那些人不再盯著自己,才晃晃悠悠起身,向著天後宮外走去。

    街道的僻靜處,早有楊士騎的小轎在等著他。他抬腿上架,滿腹心事的琢磨著剛剛看到的一切,總覺得所見處透著莫大的古怪,可又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

    如果說那些人僅僅是借此聚錢斂財倒也罷了,不過是妖言惑眾之輩。可剛剛看到那些人的架勢,人數眾多且戒備警覺之心甚嚴,內中有不少人看身板,都是練家子,絕非騙人香火錢那麼簡單,這些人聚集在津門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就這麼坐在轎子裡面有的沒的想著心事,耳邊隱隱傳來街道中的吵嚷聲,隱約聽到有人提起皇上駕臨津門的事情,楊士椅心中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

    那行,無生老母早不下凡,晚不下凡,獨獨在皇上即將駕臨津門的時候下凡,難道這其中藏著什麼名堂?即便不是衝著皇上去的。這些人燒香起壇的拳民身份那是坐實了的。這次各國公使都陪同皇上到旅順檢閱海軍,真要走到時候鬧出什麼圍攻教堂殺洋人的亂子出來,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心裡方寸一亂,背上的冷汗便冒了出來,可這個時候總督大人又偏巧不在津門,正在旅順陪皇上檢閱海軍,楊士椅心裡幾斤小念頭閃過,也是發了急,猛地敲了敲轎子的窗框。

    「轉頭,馬上去趙秉鈞趙大人府上。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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