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驚心出逃路 第三十二章 文 / 煉獄
第三十二章
尚秋原再次回到帳篷中休息,火逆鱗因為精神不濟再次昏睡,他仍然要繼續等待。心中有無限憂慮,擔心火逆鱗的傷勢嚴重,甚至會有性命危險。
若是如此,恐怕會影響戰事,不得不退兵了。
他最擔心的也正是如此,火逆鱗的傷勢如何,關係到豐原的事情,也關係到是否可以達成自己的目標。
「大將軍。」
一個低低的聲音,從床榻下傳了出來。
尚秋原握住肋下的寶劍,目光向床榻下盯了過去,他並未緊張,在火逆鱗的中軍之中,應該不會有危險。
「你是何人,為何藏在床下?」
樂天從床下見帳篷中無人,開口呼喚尚秋原,他擔心驟然出來,會引起尚秋原的疑心出手,驚動別人,因此便先打了個招呼。
從床榻下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樂天跪倒在地:「樂天參見大將軍,小人乃是前太醫院的左院判,御醫樂天。」
尚秋原也聽說過樂天的名字,知道此人和姬天凝交情不錯,外間都傳說樂天乃是姬天凝的弟子。他在暗中,是見過樂天的。
「樂天,你如何會在此地?姬天凝如今何在?」
他沒有呼喚姬天凝為娘娘,在他的心中,姬天凝仍然是初見時,那個古靈精怪有趣的女子,他的紅顏知己。
「大將軍,小人特意前來為娘娘求大將軍,求大將軍救救娘娘。如今,也唯有大將軍才能救娘娘,還望大將軍看在往日娘娘對大將軍有恩,定要幫助娘娘。」
「你起來說話。」
樂天起身:「大將軍,娘娘此次回南詔探望稗子的家人,卻不知皇上早已經在那裡埋伏了多日,便落入皇上的手中。離恨天因此身受重傷,也被皇上抓了起來。只是後來娘娘趁皇上昏迷,便放我和離恨天離開,不想皇上親自領兵追殺,離恨天因此被射殺。」
「她可好?」
「不好,大將軍,娘娘很痛苦。救治皇上時,娘娘提出要求,救皇上性命,放她離開。只是小人明白,總管大人和統領大人,都不願意讓娘娘見到大將軍,深恐娘娘會借此機會,同大將軍離開。」
「她可安好?」
「回大將軍,前幾日為了救皇上,不想皇上的血十分稀有,找了很多人的血,都和皇上不符。娘娘為了救治皇上,為皇上親自輸血以致昏迷。和皇上在一起,娘娘屢次受到折辱,娘娘一心便想離開。」
「她可知我在此地?」
「小人冒死把大將軍來到此地的事情,告知了娘娘,只是娘娘擔心連累大將軍,讓皇上怪罪到大將軍的頭上,因此不願意前來求大將軍。」
尚秋原默然,為了她,他豈會在意被火逆鱗猜疑甚至責罰,只要能令她安好,他不惜被貶為庶民。
縱然會被冷血君王猜疑嫉恨,他也不會看著她,留在此地備受折磨。為何,她便不肯來見他?
眸子中閃過深深的情,她是不想給他帶來一點麻煩,知道他身上的擔子已經太重。她是擔心,引起火逆鱗的不滿,會令他有後患。
「我身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也不在乎多你一點啊!」
尚秋原起身站起:「她在何處?」
樂天走到帳篷的門口,把帳篷的門掀開一線,指著遠處一個帳篷:「大將軍,那便是娘娘的帳篷,求大將軍看在往日和娘娘的舊交,便帶娘娘離去吧。若是娘娘一個人離開,小人實在是放心不下,更擔心五德和安陵青嵐,會暗中派人把娘娘抓回來,或者派人跟蹤娘娘。」
「過一會,我還要去見皇上,你先回去準備吧。便到她的帳篷中等候,我覲見皇上完畢後,便會去見她,帶你們離開此地。」
樂天大喜躬身道:「多謝大將軍,小人如何都不打緊的,只要娘娘安然無恙,小人便無所求了。」
「你小心些,莫要被人發現了,我去引開侍衛,你盡快離開。莫要告訴她,我已經知道此事會去見她。」
「是,小人遵命,恭候大將軍大駕。」
尚秋原走了出去,把外面把守的侍衛叫了過來,裝作詢問某些事情,引開了侍衛們注意力。樂天急忙從帳篷的後面鑽了出去,偷偷回到自己的帳篷準備好一切。
樂天從自己的帳篷中,偷窺到尚秋原再次進入火逆鱗的帳篷,便一直守候帳篷門口,等待尚秋原出來。他深知,這是姬天凝唯一安全離開此地,得到自由的機會。
要是等待五德和安陵青嵐放姬天凝,不說這二人顧忌火逆鱗的旨意,便是真的放了姬天凝,在此戰亂之時,他如何能放心讓姬天凝一個人離開。剛才和姬天凝談話,他明白姬天凝的意思,是不希望他跟隨在她身邊。
心中黯然,便是想跟隨她,陪伴她,亦是做不到。
「她的心中,可能只有皇上和離恨天吧,從來沒有注意過我。」
心中有難言的失落,一見鍾情,心中的癡情從不曾改變過。無論她是否注意過他,心中有他,他都會默默地注視她,關心他,不惜用性命來守護她。
樂天並不知道,姬天凝不是不知道他的一往情深,只是她的心中,已經再不能容下他。
彼時,她是火逆鱗的女人,對樂天雖然有好感,也很欣賞這個男人,但是並不涉及男女之情。
其後,她逃出皇宮,便和離恨天一路同行,日久生情。
離恨天的癡情和深情,是姬天凝心中的永遠的痛,更因為如此,她無法接受樂天的深情,更擔心樂天和她在一起,會有性命危險。
尚秋原從火逆鱗帳篷中出來,放下了心事,火逆鱗全盤接受了他的計劃,並且下旨給並肩王,把議和結盟之事,交給了並肩王處理。
雖然火逆鱗也想親自處理此事,只是如今他的傷勢,不是一時間便可以恢復的。而此時豐原的局勢,已經不容拖延,唯有並肩王的位置和權勢,足以代替他處理此事。
縱然心中不甘,卻是毫無辦法,尚秋原說的對,如今的南詔,還缺少不得並肩王。
樂天見尚秋原從火逆鱗的帳篷中走了出來,急忙也從帳篷中出來,走向姬天凝的帳篷。
「大將軍,卑職送大將軍回營,不知大將軍何時啟程回去?」
安陵青嵐屁顛屁顛地跟在尚秋原身後,頗有監視的意思,此次火逆鱗派他跟隨尚秋原,帶一隊侍衛軍奔赴前線,既有表示對尚秋原信任有加的意思,更有讓他監視尚秋原的意思。
安陵青嵐心中明白,火逆鱗是想讓他掌握前方的局勢,隨時把消息回報回來。
「統領不必著急,可以去安排一下,雖然天色已晚,但是某身負皇命,不敢停留,即刻便要啟程。統領大人請盡快安排好,隨我一起啟程。
「如何可以讓公爺獨自回去,卑職理當送公爺回去。」
「統領大人請自便,我去見一位老朋友,若是統領大人有閒暇,不妨同去。」
安陵青嵐的臉色變了,因為他看到尚秋原直奔姬天凝的帳篷,尚秋原沒有再理睬他,飛身上馬便向姬天凝的帳篷疾馳。站在地上的安陵青嵐,想叫住尚秋原,看了看尚秋原的架勢,知道是阻止不了,急忙隨後跟上。
尚秋原在姬天凝的帳篷前下馬,也沒有用人通報,直接便掀開了帳篷的門走了進去。
「天凝,我來了。」
姬天凝一怔,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尚秋原,她沒有想到,尚秋原會自己進入她的帳篷。
「如何,可是不歡迎愚兄嗎?」
入目,仍然是那張熟悉的嬌靨,只是如今這張容顏是如此魅惑冷艷。
神秘的紫色瞳孔,幻化綺麗的花紋,濃重的青藍色眼影,為她憑添了無限妖魅。藍色的睫毛長長地垂下,只是臉部某些化妝的小花樣,便讓姬天凝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你如何會來?」
「想來便來了,我是來帶你離開的,不必多說,收拾東西隨我走吧。」
樂天也隨後跟了進來,姬天凝有些責備地看了樂天一眼,知道定是樂天暗中去通知了尚秋原。
「娘娘恕罪。」
樂天低下頭,姬天凝歎口氣,樂天如此冒險也是為了她著想,她如何會責怪樂天。
「秋原,這恐怕並不合適,你還是自己走吧。」
尚秋原伸出手,一把拉住姬天凝的手:「樂天,把她的東西拿好,我們走。」
第一次看到尚秋原如此霸道,不容分說,姬天凝癡癡地看著尚秋原,這樣的尚秋原,有著身為三軍統帥的決斷和霸氣,多了幾分帥氣和威儀,少了幾分儒雅。
樂天瞪大眼睛看著尚秋原抓住姬天凝的手,什麼情況?
他急忙提起姬天凝的背包,除了這個,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拿。順手再拿起姬天凝的狐裘,他自己的東西,早已經打了小包袱背在後背上。
尚秋原一把掀開帳篷的門,拉著姬天凝走了出去,神色有不容置疑的堅毅。這一次,他定要親手把她從這裡拉出去,遠離白馬皇帝。
「公爺,請謹言慎行。」
安陵青嵐微微躬身,目光落在尚秋原拉著姬天凝的手上,身為臣子,敢如此和皇上的女人親近,足以被定死罪。
「本公聽聞,統領大人和總管大人,已經答應讓本公的妹子離開,如今在此阻攔,可是要食言而肥嗎?本公的手中,還有統領大人和總管大人的親筆,統領大人可要觀看?」
「妹子?」
安陵青嵐狐疑地盯著尚秋原:「公爺可要三思而後行。」
「她乃是本公的義妹,父王的義女,若是大人有所疑惑,可以去親自問王爺。如今王爺身體不安,惦念義妹,本公便帶她去見父王,大人可是有異議嗎?」
安陵青嵐蒙了,這什麼和什麼啊?什麼時候,皇上的嬪妃,變成了並肩王的義女,尚秋原的義妹?
「公爺,須知娘娘乃是皇上的嬪妃……」
「統領,若是如此說,請問統領,皇上可有詔書冊封?我義妹乃是我父王的義女,便是皇上想納她為妃,也當有明旨昭告天下,如今詔旨何在?」
「……」
安陵青嵐無語了,怎麼可能有詔旨,這位妖孽娘娘,在五國已經公開死了。
「公爺,須知娘娘乃是皇上最為寵愛之人,公爺此舉大為不妥。」
姬天凝在心中暗歎,尚秋原如此做,覆水難收,無論今日她是否和尚秋原離開,在火逆鱗的心中,並無異樣了。
「安陵青嵐,你錯了,此地沒有什麼娘娘。我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民女,你莫要忘記,你和五德立下的誓言,我救他性命,你們放我離開。如今,我便要離開了,你也莫要阻攔。我只是個沒有任何名分的民女,曾經的那位貴嬪已經死在火刑台上。」
安陵青嵐還想說什麼,他頭疼,怎麼就叫尚秋原知道了這件事,防備了半天,還是沒有防備住。
「安陵青嵐,我此去會到父王哪裡,若是皇上想要我回來,便請他去找並肩王吧。」
姬天凝把並肩王這塊巨大的盾牌,豎了起來,連火逆鱗都得罪不起的人,她相信安陵青嵐也得罪不起。
一抹妖嬈的笑意,勾勒出冷魅的弧度,她靠近安陵青嵐低聲道:「休要阻攔,須知你們皇上的命,還捏在我手中。為了今日,我早有安排,給他的藥中,下了慢性的毒藥便是以防你們失言。」
安陵青嵐大驚失色,大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瞪眼看著姬天凝。
「想要解藥嗎?想要為他治療的其他藥嗎?好生放我離開,莫要耍花樣,便把所有的藥給你,否則,你懂的。「
「娘娘,娘娘讓臣如何對皇上交代?」
「我知道,你和五德從來就沒有想放我離開,但是,我卻不是其他女子,既然想到了此點,如何會沒有手段對付你們?」
安陵青嵐望著姬天凝妖魅的紫色眸子,那雙眸子中變幻著迷離美麗的花紋,他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睛中,為何會有如此妖異的花紋。
倒抽了一口冷氣,如今的姬天凝,讓安陵青嵐相信她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娘娘,娘娘決意要離開皇上嗎?」
五德此時也接到稟報趕了過來,躬身向尚秋原和姬天凝施禮。
「娘娘想離開奴才不敢阻攔,只是皇上傷勢未曾穩定,還請娘娘過幾日再離開。」
「他的傷,我已經施術,如今只是需要服藥休養而已,我留在此地已經沒有用處。便是現在,我就要離開,若是你們定要阻攔,後果自負。」
冷冽的笑意在唇邊展現,妖媚的臉龐透出無限神秘和魅惑,充滿巫氣的臉和眼睛,讓五德和安陵青嵐不敢直視。
「總管、統領不必多言,本公會把義妹送去父王處,若是皇上要納我義妹為妃,亦當有明旨。」
尚秋原取出火逆鱗賜給他的聖旨:「本公有聖上的旨意,令我即刻啟程,莫非二位大人,意欲抗旨?」
「娘娘,便不去見聖上最後一面了嗎?」
五德不死心地看著姬天凝,姬天凝冷笑,如果去見了火逆鱗,此事被火逆鱗得知,她如何能走脫。
低聲在尚秋原耳邊道:「莫要去管他們,我們走,他們在拖延時間。」
尚秋原冷笑,飛身上馬,示意讓樂天也上馬,他伸手把姬天凝抱到馬上,催馬便向軍營之外衝了出去。
怒馬飛馳,無人敢阻攔,五德和安陵青嵐沒有堤防,被尚秋原衝出去很遠才反應過來。
「五德,此事該如何是好?」
「皇上又昏睡過去了,不知道娘娘所言是否屬實,若是她果然在皇上的藥中下了慢性毒藥,此事便麻煩了。也罷,若是尚秋原肯把娘娘送到王爺處,異日皇上還可以向王爺討回娘娘。如今,此事定要對皇上隱瞞,你快跟去,把藥向娘娘要回來。」
「皇上命我跟隨豐原公,我已經點好人馬,這便立即去他的軍營之中。」
安陵青嵐急忙傳令,帶著一隊侍衛軍也出了軍營,向尚秋原的營寨飛馳過去。
尚秋原來到營寨門前,也沒有進去,只是喊道:「即刻拔營起寨,連夜回去。」
他沒有片刻停留,一馬離了營寨,帶著姬天凝先行。他是擔心,火逆鱗得知此事,會派人前來阻止。
即刻便有一隊親兵,從尚秋原的營寨中衝出,緊緊追了上去。樂天騎馬跟隨在尚秋原身邊,心中頗為驚異,原來她和豐原公的交情,竟然如此莫逆。
後面,尚秋原的軍營立即拔營起寨,忙碌而有序。
姬天凝靠在尚秋原的懷中,嗅著那熟悉的白蓮清香,在這一刻,心中安然:「好哥哥,你惹大麻煩了!」
「為了你,我什麼麻煩都敢惹!」
姬天凝大笑,從離恨天死後,她還是第一次如此大笑。沒有想到,一向儒雅溫和,謹言慎行的尚秋原,也會說出這般話語。把嬌軀緊緊縮進尚秋原的懷中,這溫暖的胸懷,是值得她依賴,可以以性命托付的。
「你這樣做,會有後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