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兩淮 第三十九章 鬼影追風 文 / 渭水商風
柳少陽打小精研齊雲一脈的輕身功法,自行走江湖起,只與「崳山四劍」裡的洞靈子交手時,輕功落過下風。那日在金陵城的御苑道宮之中,便是背了葉小青,也能悄無聲息間穿梭高處,如履平地。
這黑衣人在夜色之下沿著街巷疾奔,身形快得掠著道道虛影,實是匪夷所思。柳少陽在後面雖是運起週身玄功,兩足如飛,全力追去,卻眨眼間又被拉開丈許。
他追到此時,心念如電般急轉。已知如此前後相奔下去,過不了多久,便要把此人跟丟。
情急之下,腳上絲毫不緩,右手從背上取下青鋼配劍,沖那黑衣人高喝一聲:「休走看劍!」,一道烏光雜著風響,從柳少陽手中擲出,直衝那七八丈開外出的黑衣人背上飛去。
那黑衣人聽了這話,回頭雙目急瞅,身子連忙往邊上一閃,將身後那道烏光讓過。只聽得「砰!」的一聲,那避過的東西擊在窄巷兩側的牆壁之上落在地下,哪裡是劍?卻分明是個黑漆漆的劍鞘。
原來柳少陽見此人輕功身法奇高,便存心來試這黑衣人的武功如何。這一番飛鞘虛喊,柳少陽已看出這黑衣人輕功雖然高明,聽風辨位的功夫卻大是不行。故而武功,絕不在江湖上高手之列。
他此時已看出這黑衣人虛實,一面奔走間拼上全力,一面又連著高喝三回「休走看劍!」這喊聲迫得那黑衣人又是三番避讓回首,足下步伐幾次相頓,頻頻有滯。到了柳少陽高喊第五次時,那人已篤定柳少陽相詐,不再理會。
但就是這般,兩人此消彼長,柳少陽與那黑衣人已然只相距四丈上下。便在此時,那人跑進一條轉角胡同。柳少陽疾奔抹在後面,卻見那人也不轉彎,只朝一面高牆直奔過去,眼見就要向上一躍,翻牆越戶而走。
柳少陽此時已深知此人飛簷走壁的本事,如若讓他翻了過去,自己再也莫想將他追上。當下雙目凝神,輪起手中寶劍運力幾分,朝那黑衣人肩上背著的大包裹擲去。
這邊右手長劍甫一脫手,柳少陽附上玄勁乘勢猛喝一聲。運集全身功力一縱,身子便好似一隻撲食猛虎,朝那幾丈外的黑衣人直撲了出去。
那人聽了柳少陽這聲猛喝,心中不由一震,足下微亂。同時之間,那肩上的包袱傳出「鐺!」的一聲,似有利器而入,碰到了裡面的物件。
他此時雖覺得背後之人已近在咫尺,卻也顧不上回頭瞧柳少陽的方位所在。心驚之下,把背在肩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足尖原地借力,身子蹭地上竄,仍往牆頭而去。
柳少陽全力撲出,人在空中,此時曲指成爪的右手,離那人的背脊仍尚有不到一尺。眼看這黑衣人便要從他手底溜走,柳少陽霍地變爪為指,直戳過去,整條臂膀竟好似陡長一般,指上攜風,堪堪觸到那人背上。
那黑衣人受了這一指,向上一躍之勢盡被抵去,身上吃疼,痛呼出聲。就勢一個轉身,從腰間抽出一對分水峨眉刺來。
柳少陽一招得手,見那黑衣人抽出兵刃。他心中生怕此人尋機再逃,自己萬難追上。也顧不上去取那插在包裹之中的寶劍,便身形倏動閃進,一掌朝那人胸口拍去。
這黑衣人見柳少陽一掌打來,把一對峨眉刺左手的去攔,右手的沖柳少陽腰間刺去。
柳少陽騰身跳起相避,手中掌勢不緩前送,倏地手指一彎,已然把那黑衣人左手的峨眉刺抓在了手中。
那人眼瞅著兵刃被制,用力去奪卻全然搶不過分毫。驚懼之下左手一鬆,右手兵刃往上去挑柳少陽小腹。
柳少陽目光所及,這幾下動作瞧得清楚。左腿掃出一腳,不偏不倚,正踢在那黑衣手腕之上。另一隻峨眉刺「鐺!」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見柳少陽與自己空手相鬥,幾招之間,就下了自己手中兵刃。他平日裡素來自覺武功不弱,如今全無還手之力。一時間不敢相信,竟而微微一愣。
柳少陽趁著這瞬息間的功夫,左手將他身子按住,右臂腕指連動,點了他週身幾處大穴。接著一把扯下這黑衣人覆面的黑巾,映著冷月清光,一看之下。原來是個瘦長臉的年輕漢子,斜眉高顴,唇上生著兩撇鼠鬚。
這漢子見柳少陽將自己制住,面色倒也懼,只是冷冷道:「閣下拳腳上好功夫!但我衛某若不是背著這百十斤的財物,又是連連受你相欺,未必便會為你擒住!」言語間頗有不服之意。
柳少陽這一番全力相追,能將此人逮住,自己也覺得實在僥倖,當下由衷道:「足下輕功之高,實在是江湖上罕見,柳某甘拜下風!」
黑衣人見柳少陽直言相贊,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閣下心胸倒是坦蕩!能有這般身手,敢問是官府中人,還是那劉員外重金請來抓我的武林好手?」
柳少陽道:「你說的這兩者全都不是,我是江湖上兩淮大派五行門中人,說到底不過是路過此地。湊巧聽那劉員外說府上招了來去無影的巨盜,便想會會罷了。如果足下願意一述來歷,你我倒是可以交個朋友!」
這瘦臉漢子面上神色一緩,不由歎然:「我既落在你手上,實話說了也是無妨!我名叫衛旭,本是河東人。只因依著天賦,練了一身飛簷走壁的本事,江湖之人送了個諢名,喚作『鬼影追風』。我平日裡非王侯權貴不盜,只因年前在晉王朱棡的府上,盜了不少珍珠美玉的奇寶。被王府中的眾高手和官府四處緝拿,不得已才南過黃河,到了此地。
柳少陽聽他這般說,心中已覺得此人倒也是條好漢,接著問道:「如此說來,你是初到這歸德城了。卻是什麼緣故,要把那劉員外府上連盜數日?」
衛旭道:「這幾個月我改名易姓,住在歸德城邊郊。眼見那劉員外欺壓佃戶,鄉民多有怨言。我見他為富不仁,心中不忿,便去他府上接連作案。所得的財物,現銀都暗中給那些貧苦百姓分了,其餘的留著日後變賣,便尋地方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