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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偏師盡墨(上) 文 / 梁方陽

    朱由誠還沒有離開覺華島,不是他想在島上設伏,消滅建奴的有生力量,削弱建奴的戰爭實力,而是因為福船還沒有返航。

    朱由誠問過船工,確信從覺華島到天津港來回只需要二十天,所以才讓福船把覺華島的居民送回大明,他認為錦衣衛可以趕在奴兒哈蚩進攻前登上福船返航。

    他雖然託言錦衣衛訓練不足,武器不足,不能在錯誤的時間打錯誤的仗,但歸根到底是潛意思裡對奴兒哈蚩懷有深深的恐懼。不能怪他膽怯,自從薩爾滸一役以來,奴兒哈蚩百戰百勝,建州起兵後,幾年的光景便席捲了整個遼東。而建奴的戰鬥力更是驚人,入關以後,迅速一統天下,把富庶文明的大明拖入野蠻落後的深淵。而大明的百萬軍隊、南明的百萬軍隊居然被建奴的十萬軍隊的打得丟盔卸甲,一潰千里。熟知歷史的朱由誠兩世受到建奴不可戰勝的心理暗示,怎麼有信心打敗奴兒哈蚩呢?

    當然朱由誠也沒有想夾著尾巴逃跑。他計劃登上福船在覺華島海域游弋,等建奴登島後利用虎蹲炮和後裝膛線火銃的遠程攻擊力,打擊建奴的軍隊。反正建奴沒有水軍,那就盡情地利用大明的科技優勢欺負建奴吧,就算打不死他們,也要氣死他們,最好能把奴兒哈蚩氣個半身不遂。

    可是預定於一月十八日返航的福船卻遲到了,朱由誠簡直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殺誰呢,當然是殺自己嘍。島上只有不到五千的錦衣衛,可是這回建奴卻來了六萬強盜,朱由誠自問自己沒有那種本事贏得勝利。早就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可是自己這回卻做了一次爛好人。害了自己不要緊,卻坑了自己的五千屬下,還有客青青。

    大明天啟一月二十一日,斥侯偵察到建奴南下,二十三日偵察到建奴圍困寧遠城,可是福船還沒有來。朱由誠徹底死心了。既然逃不掉,那就拼了吧,哪怕死,也要死得像個男人。

    他一面繼續派斥侯偵察建奴的動向,一面發動千戶、百戶做戰士的思想工作,教育戰士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好在朱由誠對建奴的恐懼藏得很深,錦衣衛裡無一人得知,他們倒是對西鎮撫司的武器信心百倍。確信自己一定能打敗建奴。

    錦衣衛進入臨戰狀態,從千戶到普通士兵,都是和甲而眠,確保隨時能夠上場打仗。醫護千戶已經準備好了救護工具,可以隨時救治傷員。

    天啟六年一月二十五日凌晨,朱由誠起床巡視覺華島的防務。

    「長城」依然矗立在覺華島的冰面上,雖然這些天白天的天氣有所反覆,但一到晚上。朱由誠便讓人澆水在長城上,所以長城不但沒有變薄或崩塌。反而變粗了不少,銀光閃閃,像一條長龍,煞是好看。

    幾名騎兵行到「城門」旁邊,準備出門。他們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銅牌,交給門口值守的衛兵。這是錦衣衛西鎮撫司的規定。如果士兵單獨或小隊出門執行軍事任務,必須將隨身佩帶的姓名銅牌交由專人保管,以便犧牲時,可以把銅牌放入大明勇士廟,接受萬民的敬仰與供奉。

    朱由誠催馬上前。詢問情況。

    一個小兵在馬上向朱由誠行了一個軍禮,朗聲回答道:「我是王風,這個是尤小天,那個是許炎,我們都是陳千戶標下,現在出門去偵察建奴的動向。」

    朱由誠點點頭,問道:「你們做好了準備嗎?」

    許炎一舉手上的火銃,道:「準備好了,火銃和子彈,有了這些東西,再多的建奴也不怕。」

    尤小天一拍腰帶,道:「我們每個人還帶了一枚手榴彈,要是萬里有個一,我們就用手榴彈和建奴同歸於盡。」

    朱由誠點點頭,知道這是這段時間加強思想工作的結果。他發動覺華島的官兵控訴建奴的暴行,奴兒哈蚩強盜集團的一樁樁、一件件反|人|類、反|社|會的惡行聽得錦衣衛的將士汗毛倒豎,咬牙切齒。

    「好,本官就在島上等候你們凱旋的消息。不過,偵察時盡量離遠一些,反正我們有望遠鏡。建奴的馬術高超,硬拚速度我們是會吃虧的。」

    三名斥侯一齊點頭,然後行了一個軍禮,揚鞭打馬,離開了營地。

    來到寧遠城下,王風拿起望遠鏡,觀察城上情況。寧遠城上面依然非常平靜,不過多了幾塊白幡,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人物犧牲了。是什麼人死了呢?王風在望遠鏡裡仔細觀察輓聯上的字。大家都知道,人的手都會不停地顫抖,幅度不大,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望遠鏡裡卻抖得利害,所以要觀察物體的細部特症,必須將望遠鏡固定。可是王風不知道,他看了半天的輓聯,只認出一個「金」字,其他的字晃得利害,根本看不清。

    這也算是一個重要信息了,三人一起繞過寧遠城,想查探建奴大營的情況。

    誰知沒行幾步,就看到建奴的一大隊探馬朝他們衝來。錦衣衛的斥侯有望遠鏡,按理說是不會與建奴的探馬正面相遇的,但寧遠城的城牆擋住了視線,三人一時大意,竟和建奴碰了個正著。

    許炎最先反應過來,摘下火銃,裝上子彈,朝著建奴的一個探馬放了一銃。火銃的聲音何等巨大,建奴、寧遠城全部都驚動了。一時間箭如密雨,朝三人潑灑而來。這箭既有建奴的,又有寧遠城守軍的。這倒不是寧遠城與建奴互相勾結,而是建奴習慣穿著繳獲的明軍棉甲,從城牆上根本看不出哪些人是建奴人,哪些人是大明自己人。既然分不清,那就一齊打吧。

    三個人是陳國齊的部下,是第一批獲得火銃的部隊,訓練的時間最長,火銃的使用最為純熟。三人一邊回身向後發射火銃。一邊催馬快跑。他們每回身一銃,就有一個建奴士兵落於馬下。這些建奴人不一定被打死了,但不管死沒死,都有人送他們上路。因為建奴其他士兵可不會停馬,落馬的唯一後果就是被其他騎兵的馬踩成肉泥。

    突然,尤小天悶哼一聲。馬慢了下來。王風和許炎回頭觀瞧,卻見尤小天前胸凸出一個箭頭,竟是被建奴的弓箭射了個對穿。

    王風問道:「老尤,怎麼了?要不要緊?」

    「我……我不行了……馬……馬身上也中了……幾箭,你們……兩個先走,我留在這裡斷……斷後。」

    斷後基本上就是送死,王風和許炎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尤小天的傷勢和堅定的目光,點點頭。不再管他,縱馬飛奔。他們是斥侯,把探聽到的情報報告給上級是他們的終極任務。如果在這裡照顧傷員,耽誤了部隊的行軍步署,那就萬死莫辭了。

    尤小天咬了咬牙,把手榴彈從腰間拔了出來。可是他驚訝地發現,手榴彈和火銃不同,火銃是自動發射。無須點火,而手榴彈還拖著一根長長的引線。這是要點火的呀。他到哪裡去找火折子或火繩呢?建奴或許有,他去借,說,我想炸死你們,請你們給我一個火折子吧。要不投降建奴?想也別想。他自幼家貧,被人呼來喝去。活得還不如一殺狗。可是在錦衣衛裡,他重新找到了做人的尊嚴。拋棄尊嚴,當狗來換取生的可能性,他怎麼願意呢。而且,聽了覺華島的守軍的回憶。即使當狗,也會被建奴百般凌|辱後殺害。

    可是他已經身受重傷,戰馬身上也中了幾箭,可以說絕對無法逃出生天。不過想自殺倒非常簡單,倒轉火銃,在腦袋上來一銃,準死。可是死後,他身上的火銃、手榴彈、望遠鏡、羽絨服這些錦衣衛西鎮撫司的秘密軍事裝備就會落到建奴的手裡。朱由誠不止一次對士兵們提到了軍事科技的重要性,如果建奴研究這些物資,提高了他們的軍事科技水平,那可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他的父親、母親、姐姐、弟弟那些他要用生命保護的人可還生活在大明呢。

    想到這裡,他盯著手上的手榴彈,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點著這個東西。

    這時,建奴已經停止放箭,準備活捉尤小天,從他口裡拷問出明軍的情報。

    建奴首領一揮手,士兵們把尤小天圍在中間。

    一個建奴操著生硬的漢語說道:「投降,饒你一命;頑抗,定斬不饒。」

    尤小天微微一笑,把手榴彈扔在地上。

    建奴見尤小天把手裡的武器扔在地上,以為他準備投降,便催馬上前,準備把他抓起來。

    尤小天猛地抬起火銃,瞄準手榴彈放了一銃。

    「轟」的一聲巨響,尤小天化作滿天血雨,靠近他的多名建奴或死或傷,沒有一個囫圇的。

    沒受傷的建奴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的動作慢了一步,總算保住了一條命。這些身穿金色盔甲的明軍真的很奇怪,手中拿著一支不用點火的火銃,而且還可以連發,不像其他明軍一樣,放完一銃需要很久才能再放第二銃。更怪的是他們似乎還有仙術,剛才扔出一根棍子,人就不見了,而自己這邊準備抓捕他的人卻傷亡慘重。

    一名建奴指著滿天的血雨驚叫道:「雪,紅色的雪!」

    建奴首領抬頭一看,果然天上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或紅或白的雪花飄落下來。他四下一看,除了剛才明軍的位置下起了大雪之外,其他地方卻依舊晴朗。

    他催馬上前,接住一片雪花,定睛一看,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不過很像是鳥類的絨毛。想到那位明軍隨著一聲巨響便消失無蹤,他不由聯想到,這個明軍莫不是神仙化身,見勢不妙,便化作仙鶴飛走了?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剛才爆炸的衝擊波把尤小天的羽絨服扯成碎片,羽絨便飛了出來。

    心中驚駭莫名,但建奴首領卻佯裝不屑,冷哼道:「裝神弄鬼。」

    他命令士兵搜集尤小天的遺物,看看能不能撿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建奴最喜歡打掃戰場,因為明軍身上帶著不少好東西,大到軍器防具,小到首飾項鏈,這些東西在建奴市場上可都是搶手貨。可惜這次他們失望了,爆炸後,地面上只剩下幾根扭曲變形的鐵管、銅管,其他的什麼也沒有。馬倒是還在,不過只剩下了半邊身子。

    建奴首領大怒,喝道:「追!」

    一行人沿著王風、許炎逃走的方向追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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