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拖住秦王 文 / 梁方陽
天啟皇帝散朝回來,心中十分得意,急著和朱誠分享早朝的勝利,可是卻沒有在寢宮裡找到朱誠。找太監一問,原來他們去了慈寧宮,便讓太監把朱誠和朱由檢兩兄弟請來。
正在這時,御馬監掌印太監塗文輔進來了,附耳和魏忠賢說了幾句。
魏忠賢臉色大變,對天啟皇帝說道:「陛下,大事不好。朱誠被抓到宗人府,聽說又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天啟皇帝不以為意,道:「魏伴伴,不要一驚一乍的,什麼天大的麻煩,有朕罩著他,再大的麻煩也是小意思。」
「他把宗人府的大堂給拆了……」
「什麼,朱誠竟然做下如此悖逆之事?」天啟皇帝暴怒,用力一推,龍書案被推翻在地,桌上珍貴的陶瓷花瓶、白玉筆洗摔在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恃寵而驕,恃寵而驕啊!傳朕的旨意……」
朱家皇帝的性子都很急躁,什麼事都想一蹴而就,難免在盛怒下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比如明太祖怒斬清官道同,明英宗誤殺忠臣余謙,明熹宗錯砍良將熊庭弼等等。而且明熹宗天啟皇帝的脾氣還特別大,在東林黨和閹黨的攛掇下,賞了熊廷弼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刑罰——傳首九邊,就是砍下腦袋給九邊(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甘肅、薊州、山西、固原九個邊鎮)的將士觀賞。
「皇上,朱誠似乎不是這麼莽撞的人,是不是查查內中有什麼隱情?」魏忠賢小心翼翼地勸解道。開玩笑,朱誠是自己正經八百的外孫,擔負著為魏家傳宗接代的重任,萬一不小心砍了,收多少乾兒子、乾孫子都不頂用,不救上一救,躺進墳裡都要流眼淚的。
「也對。你剛才是聽到塗文輔匯報的吧,就叫他講給朕聽。」
塗文輔渾身一抖,他實在有點怕向天啟皇帝匯報情況了,昨天頭上的包還沒有消,現在又來?
怕也沒有辦法,他苦著臉說道:「皇上,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今天早上,奴婢忽然聽見慈寧宮有火銃之聲,以為來了剌客,急忙前去查看。卻發現朱誠在那裡,手上還拿著一支正在冒著青煙的火銃。」
天啟皇帝目眥欲裂:「朱誠居然敢行剌太皇太后?」
「不是,不是,朱誠沒有行剌太皇太后。」
「那你為什麼不說清楚。」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塗文輔拚命磕頭,完蛋了,頭上那個包又要變大了,唉,又不是我沒說清楚,是您不讓我講呀。
「講下去。」
塗文輔不敢隨便說話了,天啟皇帝性子太急了,老喜歡中途打斷人家的話,還怪人家話沒說清楚。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後來我聽說,是壽寧公主的管家梁盈女勾結宮中寶鈔司的掌印太監趙進朝打擊報復駙馬冉興讓,斷絕皇家血脈,惹惱了朱誠。他說幫姑姑報仇,要把梁盈女和趙進朝抓起來。趙進朝想逃跑,為了抓住他,朱誠這才動用火器。」
朱誠雖說是想為壽寧公主出氣,可是根本沒有承認她是自己的姑姑。塗文輔這樣美化朱誠是看出天啟皇帝的心思了,皇上非常寵愛朱誠,希望他成為大明的棟樑,說他的壞話,純粹是找死的行為。不如美化一下,到時皇上、魏忠賢、朱誠還能記得自己的好。
果然,天啟皇帝一聽朱誠是為了壽寧公主才放的銃,哈哈大笑:「好好,要是朕在那裡,非放個十七八銃才夠。」
「十七八銃,那趙進朝不成肉沫了,真可憐。」塗文輔心道。
「後來又怎麼扯到宗人府了?」
「那一銃打在趙進朝的腿上,他沒死,還狡辯說他沒有欺負公主和駙馬。朱誠請駙馬進宮對質,結果駙馬激憤之下竟然把趙進朝給咬死了。開始的一銃已經驚動了宗人府的人,後來又聽說駙馬把人打死了,他們便進宮來抓捕駙馬。朱誠義氣干雲,一拍胸脯,說這件事他扛下來了,就這樣他被宗人府抓走了。」
「這小猴崽子,啥事都幫人扛,他的背那麼小,扛得下那麼多黑鍋,頂得了那麼多的雷嗎?」
魏忠賢不動聲色地提醒天啟皇帝,兩年前朱誠曾經幫天啟皇帝背過一次黑鍋,還說兄弟就是用來扛雷的。
天啟皇帝記起前事,笑瞇瞇地說道:「這個朱誠,那麼多事,真是的。後來怎麼把宗人府給拆了?」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宗人府20多個衙役圍攻朱誠、吳虎平和信王爺,被打得落花流水。後來秦王去五城兵馬司、東廠借兵,帶兵的將軍一看是朱誠,嚇得調頭就走,最搞笑的是去錦衣衛借兵,借的居然是朱誠的部下陳國齊……」
「什麼,秦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圍攻朕的誠弟和檢弟,他的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皇上了。傳旨,召秦王進宮,朕要問個清楚。」
「皇上,」魏忠賢又插嘴了,「老奴覺得先找朱誠問問清楚更好一些。」
人總是習慣先入為主,如果先讓秦王先說,朱誠難免有些被動。魏忠賢能混到司禮監秉筆太監這個位置,且力壓在他之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一頭,成為大明最有權勢的太監,對人心的體察可以說已經到了入微的地步,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及時地說了一句。
天啟皇帝有點無所謂,道:「那就兩個一起宣吧,不必分先後,誰先到誰先說。秦王是宗親,朱誠也是宗親,誰先說,誰後說,不是一樣嗎?魏伴伴,你派人去傳他們進宮吧。」
魏忠賢出門,叫來李永貞,讓他快馬去傳朱誠一行和秦王進宮,並且悄悄叮囑他,讓他盡量拖住秦王,讓他來得越晚越好。
李永貞心領神會,騎著快馬去宗人府傳旨。
到宗人府門口一看,秦王還在那裡發愣呢。
李永貞跳下馬,捧出聖旨,大喝一聲:「皇上有旨!」
秦王和在場的大小官員、衙役一齊跪下來。
李永貞沒看見朱誠,問道:「朱誠呢?這聖旨是發給秦王和朱誠的,少一個也不行。」
秦王道:「朱誠被關在宗人府裡面,不能放出來呀,他可凶啦……」
「是你大,還是皇上大?放出來,一起聆聽聖上旨意。」
秦王無奈,只好命令管理鑰匙的衙役開門。
朱誠一行人神色從容地從門裡走出來,所有的衙役不由地悄悄地往後面跪爬了幾步,他們算是怕了朱誠他們了。
李永貞見到朱誠展顏一笑,道:「誠哥兒,聖上有旨意。」
朱誠和朱由檢聞言,和錦衣衛各人一齊跪下。皇莊錦衣衛在朱誠的訓練下,站成行,坐成列,這跪下去依然是橫平豎直。
李永貞不由讚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強軍,這隊伍排得……嘖、嘖。秦王,你看看你的帶的衙役,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秦王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無言反駁,只好低著頭不說話。
李永貞也不理他,展開黃絹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秦王朱誼漶、信王朱由檢、信王府左長史朱誠速速進宮,不得延誤,欽此。」
聖旨念完,朱誠抬起頭來,李永貞遞了一個眼色過去。這個眼色的含義很複雜,朱誠再聰明也猜不出是什麼意思。
李永貞見狀,假裝扶朱誠起來,悄悄在他耳邊說道:「魏公公吩咐,你搶先一步,速速入宮,最好能設法遲滯秦王的行動。」
朱誠站起來,說道:「本大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每天有多少事情要處理,竟被你們關在宗人府幾個時辰,耽誤了多少事情,說,你們怎麼賠我。左右,上去,給我狠狠地揍。」
錦衣衛得令,操起鐵槍就上去揍那班衙役。吳虎平和陳國齊正想衝在前面,被朱誠扯住衣服。一個要衝,一個往後拉,就聽「哧啦」一聲,他們倆的衣服扯開了一個大口子。
吳虎平和陳國齊回頭一看,是朱誠,不好說什麼,用疑問的目光看著他。
朱誠尷尬一笑,悄聲道:「衣服的事以後再說,你們二人衝上前不要打別人,專打轎夫,打他們的腿,不可太用力,打疼即可,不能打斷。」
吳虎平和陳國齊不解其意,但軍令難違,便衝向轎夫。
轎夫只顧看熱鬧,怎麼會想到禍從天降,等腿上生疼時,才看清兩個錦衣衛正在揍他們呢。
他們大喊:「打錯了,打錯了,我們只是抬轎子的,不是衙役。」
吳虎平和陳國齊心裡可惜這件被扯破的飛魚服,又找不到可以報復的人,只好把怒氣發洩在轎夫的身上,越打越用力。
秦王看到朱誠出來即施暴,忙對李永貞說道:「這位公公,你看了吧,這朱誠真是凶暴啊,你快制止他呀,要不然我的手下會被打壞的。」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我看不見呢?」李永貞抬頭看天,一臉不屑,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秦王的面前不停地搓著。
秦王會意,心中惱怒至極,可是又要李永貞幫忙,便掏出一枚銀幣遞了過去。李永貞低頭看了看,又抬頭繼續看天,拇指和食指仍在不停地搓著。
秦王又摸出一枚銀幣。
一直到五枚銀幣,李永貞才開口說道:「朱誠,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鬧出人命。」
朱誠看看轎夫的腿好像被打得差不多了,便揚聲說道:「夠了,我們走了。」
朱誠和朱由檢領著錦衣衛走了,衙役和轎夫的苦難這才算結束。
轎夫們一直認為自己遭受了池魚之災,可是他們哪知道,他們才是朱誠的目標,衙役才是池魚呢。
秦王去皇宮,必然要乘坐轎子,如果打斷轎夫的腿,秦王必然要換人抬轎,而如果僅僅是打傷轎夫,秦王可能不會換轎夫,再說現場人人帶傷,他到哪裡去換人。
果然,秦王命令這幾個轎夫抬著他進皇宮。李永貞怕他發現轎夫走得太慢,和他一路聊天。
這樣一來,第一批來到皇宮的自然是一路急行軍的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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