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招兵不買馬 文 / 梁方陽
國誠還是沒有滿足去參觀明代的最高法院——大理寺的願望。李長庚一移交到大理寺的天牢就突發急病,熬了幾天就死了,此案就此不了了之。家眷們一個個暗道天可憐見,要是謀逆案坐實了,自己就完蛋了。真是死了他一個,幸福全家人呀。
魏忠賢果然守信,第二天就派來了一位才子,就是明朝有名的大奸臣阮大鋮,今年的新科進士。看來阮大鋮並不像是歷史上說的,天啟年間才依附魏忠賢,而是早就暗通款曲了。國誠當然知道他是個十足的小人,但在國誠的眼中,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有小人的用法。只有不會用人的領導,沒有不能用的人。什麼「近君子,遠小人」的說法是腐儒的觀點,當年孟嘗君不用「雞鳴狗盜」之徒,早被秦昭王給宰了。
閒下來以後,國誠決定去招兵,嗯,馬就先不買了,買來高頭大馬能給誰騎呀。國誠打聽了一下,京城西北有個千戶所,有很多軍余。所謂的軍余,是軍戶的子女,一出生下來就是職業軍人,但是衛所裡又不需要那麼多士兵,所以拿不到正式的軍籍。去那兒招人,應該可以招到不少人吧。
明朝的馬路真是給馬走的,不是給車子走的。車子上去搖搖晃晃,顛簸異常,國誠和朱由檢坐了半天的馬車,屁股都快顛成兩半才到達目的地。陪同他們一起去招兵的有王承恩、阮大鋮、客青青,當然還有五十多個侍衛。
衛所的千戶叫吳天猛,他接到通知,知道皇孫殿下要來本千戶所招兵,想為這些軍余謀個好出身,所以立刻點齊十八歲以上年輕力壯的軍余,單等皇孫來招兵。
國誠的目光掃過這些健壯的軍余後,失望地搖了搖頭,年齡太大了,不好管理呀。
吳天猛見國誠搖頭,怒道:「難道本衛所的軍漢不夠健壯嗎?」
國誠道:「肌肉賁起,有夠健壯。」
吳天猛又道:「難道本衛所的軍漢不夠勇猛嗎?」
國誠道:「目光堅定中略帶殺氣,有夠勇猛。」
吳天猛道:「那你為何搖頭呢?」
國誠道:「年齡太大。」
吳天猛仰天大笑道:「十八歲的小伙子還叫年齡大,那我這個三十歲的千戶算是老邁無用了。」
國誠道:「這次我來是招百名十二歲左右的男童。」
吳天猛目光一凝,怒道:「難道你想為京城那些老不羞招孌童嗎,恕本千戶不奉陪了。」
副千戶馮玉道:「千戶大人,國公子身著御賜飛魚服,又言明是招錦衣衛,斷不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千戶大人且看看再說吧。」
吳天猛重重地哼了一聲,立在一邊,權且袖手旁觀。
國誠讓侍衛們把考試用具搬出來,一一擺開。考試分四關,第一過,過隘口。將數對標槍立於地面,標槍並不對直,連上線以後曲曲折折,正像彎曲的小道,中間僅有一尺的位置供人行走。標槍的連線上綴著銀鈴,要求過去時,不發出鈴聲。
吳千戶低聲罵道:「還說不是招孌童,連銀鈴都出來了。」
馮玉道:「千戶大人,我倒覺得有點意思。錦衣衛穿牆越戶,正需要這種靈巧的身段。」
第二關是過草地,同樣是在地面上插了數對標槍,不同的是,每對標槍在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掛著鐵絲,鐵絲上纏著些鐵蒺藜,考試者從鐵絲下爬過。不用說,爬得不好,可是要受傷的。
馮玉和吳千戶看著第二關,若有所思。
第三關是千里眼,隔著一丈的地方,站著一名侍衛,手上展示若干幅圖,要求被試者快速說出看到的圖案。
馮玉笑道:「這大概是為以後培養神箭手做準備吧。」
吳千戶道:「有點意思,北方的韃子就是這樣從小開始培養戰士。」
第四關是投名狀,要求到自己捉來一隻雞或著別的什麼動物,將其殺了,將動物血塗在臉上。
馮玉驚道:「這是什麼考核呀,太噁心了吧。」
吳千戶卻道:「我覺得非常好,我們練兵一般都是練其體魄,少有練其膽量的。初次上陣,真刀真槍廝殺,十成本事中,只能發揮五成。這一招,把新兵的膽量練大,以後上陣,不會害怕了。」
侍衛們搬來桌椅,國誠和朱由檢坐在一株大樹底下,靜候考試者上鉤,呃,是前來。圍觀的人不少,但看到這古怪的四關卻鮮有人問津。
最後有個大膽的少年問道:「我到你這當錦衣衛,管飯不。」
國誠拍了拍額頭,笑道:「是我失誤了。阮先生,請寫張水牌,立在四關的前面。水牌上面寫,今日招聘的錦衣衛,包吃包住,月錢1兩銀子,每年增加1錢。但我們的錦衣衛是要動刀槍的,膽小怕死的莫來。傷者視情節輕重,補償1錢至二十五兩銀子,並安排工作。死者補償家中紋銀百兩。文字你組織一下吧,把這個意思寫進去,寫得通俗易懂一些。」
阮大鋮應了一聲,先找吳千戶去借水牌,然而撰寫佈告不提。
國誠轉頭對少年說:「只要不怕死,並且能過這四關,飯讓你吃到飽,而且三天還有一次肉。你叫什麼名字,想來試一下嗎?」
少年挺胸道:「我叫國齊,姓陳,不怕死,讓我試一下吧。」
說著少年站到第一關前面,往裡就走。第一關看著簡單,其實不易,一是線路太長,二是轉彎角度太大,一不小心就會撞響鈴鐺。陳國齊小心翼翼地穿過好幾個轉彎,就在出口處,一不小心撞到一個鈴鐺。眼見鈴鐺要響,陳國齊一把抓住這個鈴鐺,手指摳住鈴鐺內的小錘,鈴鐺沒響。陳國齊長舒一口氣,心道,不會有人看見吧,誰知一抬頭就看見國誠和朱由檢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的手呢。
陳國齊臉上一紅,正想開口說重來一次,。就聽見國誠道:「第二關。」
陳國齊心下大喜,知道第一關過了,連忙走到第二關,伏下身子。少年的身子單薄,鐵絲在半尺高位置,看似很容易通過,但在爬行時,手和腿要弓起,身子必然抬高,鐵蒺藜一掛就是一道血痕啊。耳邊聽著衣服被撕裂的「嘶啦」之聲不絕於耳,等陳國齊站起來,背後已是血肉模糊。
陳國齊咬著牙說:「第三關。」
「兒呀,咱們不當這錦衣衛了好不好?」圍觀的群眾中有一位中年婦女哭喊道。
陳國齊搖搖頭,走到第三關,對舉畫的侍衛說:「開始吧。」
明朝沒有電視,軍戶不愛讀書,陳國齊的視力沒有被禍害,這一關他毫無懸念地通過了。
看到第四關的題目,陳國齊猶豫再三,最後一跺腳,對中年婦女說道:「娘,對不起了,我發了月錢後賠一隻雞給你。」
說完,他一溜煙跑回家,將那只下蛋的老母雞抓來,一刀將雞頭剁下,舉起雞,噴了自己一臉。
做完這些事,他走到國誠的面前,問道:「百戶大人,我過關了嗎?」
國誠拿起一支毛筆,端端正正地在徵兵冊上寫下「陳國齊」三個大字,遞給他看:「你說呢?」
經過文東來的耐心指導,國誠的字已經漂亮多了,已經由螞蟻爬成功地晉級到烏龜爬。
陳國齊道:「大人,我不認識字。」
國誠心想,看來新兵中還得開展文化課啊。他歎了口氣,道:「你被錄取了,去皇孫殿下那裡吧。」
朱由檢把陳國齊的衣服撩起,以金創藥塗在他的背上。這是國誠和朱由檢商量好的,由朱由檢為受傷的新兵塗藥,借此收買人心。
吳天猛道:「你沒調查身份,就給他5兩銀子,不怕他攜款潛逃啊?」
國誠道:「跑了更好,5兩銀子驗出一個士兵的忠誠與否,我覺得很划算。」
吳天猛點點頭道:「百戶大人心胸果然寬廣,陳國齊確實是本衛所的軍余,不是冒名頂替,不會逃跑。」
有了人帶頭,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人。在四關前面,少年們排起了長龍,一個一個接受考驗,結果自然是有喜有憂。
到了太陽西斜時,已經招聘到113名少年,國誠把毛筆一放,人夠了,他畢竟只是個百戶,手下只有100名的限額,不可能無限制招下去,況且這只是他試水練兵,兵少一點好管理。
吳天猛走過來,扭扭涅涅地說:「不知國大人可不可以開個後門,將犬子收入錦衣衛中?」
畢竟中午對國誠破口大罵,現在又有求於他,吳天猛有點不好意思。
國誠一口答應:「行啊,沒問題,到時候安排他守兒童樂園,既輕鬆,又愉快。」
吳天猛道:「不,我想讓犬子和大家一起生活、一起訓練、一起戰鬥。」
國誠眉毛一揚:「這是為什麼呢?」
吳天猛非常鄭重地說道:「從國公子的言行我可以看得出,你是做大事的人,跟著你混,日後必有出息。我在衛所訓練軍隊,就是希望能上沙場搏個功名,但肩負保衛京畿的責任,恐怕日後也沒有什麼出頭之日。我希望兒子能比我強。」
國誠似笑非笑道:「你捨得嗎?」
吳天猛握了握拳,咬了咬牙,道:「捨得。」
國誠道:「那請吧。(http://.)。」
吳天猛道:「請什麼?」
國誠道:「請參加測試啊。」
吳天猛回頭喊道:「苟兒,來,參加測驗了。」
接著吳天猛轉回頭跟國誠介紹:「國公子,這是小犬吳苟平。」
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年跑過來。這少年氣呼呼地說:「說了,人家不叫吳苟平,叫吳虎平啦。」
國誠聽到吳天猛取的名字暗暗發笑,道:「我做個主吧,你只要通過這四關,就叫吳虎平。」
吳苟平疑惑地看著國誠道:「你說的話管用嗎?我的爸爸可是千戶呢。」
吳天猛喝道:「苟兒,不許胡說,國大人是錦衣衛百戶,說的話肯定管用。」
吳苟平喜道:「哈哈,我終於可以改名了。」
說著,吳苟平就竄到第一關前面,七扭八拐,一下子就出來了,連一個鈴鐺也沒碰響;第二關,也不怎麼搞的,他居然只用指力和腹力,硬生生地爬過來了,一隻鐵蒺藜也沒勾著;第三關有點難,因為天已經快黑了,但他眼力驚人,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了;第四關,吳苟平沒有絲毫遲疑,抓來吳千戶最喜歡的報曉公雞,一刀就宰了,塗了一臉的血。
國誠喜道:「吳千戶,皇孫殿下喜得一員虎將啊。」
吳天猛哭喪著臉說:「國大人,我痛失報曉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