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4 破障之計2 文 / 燚萬無量
「我設侍女之局,並非是要請君入甕,而是要借此將我確信存在的臥底,鎖在小規模範圍中。」
此言一出,夜明瓏包含淒楚委屈與不甘的嬌秀面容一怔。
「怎麼,還不明白麼?」燚明飛的語氣略帶挑釁,少年將茶杯放置一旁的桌上,起身而立。
「就如你所預料的,當日見到鳩摩罹難不合常理的舉動,同時也看破仙靈島大量弟子新喪,是李代桃僵之良機的我,自然能得出大黑山之人已潛入島上,且目標鎖定我和仙兒的結論。」
「在那之後,我便向幾位長老要求侍女,更將此事渲染的沸沸揚揚,這一舉動若落到潛伏之人眼中,視情況不同將產生兩個答案,若潛伏之人智慧平平,便會將此當做一個近我身的絕佳機會,萬萬不會放過,但若潛伏之人是一名自詡智慧,實則愚蠢之輩,那她便會想,侍女之事是我刻意佈局,如此便會有另一種反應。」
夜明瓏巧小飽實的酥胸起伏劇烈,「自詡智慧,實則愚蠢之輩」,這十字無疑是在說她。
「如此一來,我散佈侍女消息,將使整個仙靈島的女弟子,分為三種人。」
「首先,便是汲汲營營,萬般迫切要成為侍女之人。」燚明飛的語氣充滿自信,天下女子,尤其是少女,多傾慕英雄,對仙靈島之人來說,他燚明飛正是目前最活靈活現的英雄。
「其次,便是進退兩難,欲應還羞,搖擺不定那一批人。」
此言一出,四長老點頭迎合,當日他們負責挑選侍女,消息散佈出去之後,有大量女弟子前來應徵,但這些人經過了最初打探情況的熱情過後,卻紛紛打起了退堂鼓,對於從未與年輕男子接觸過的仙靈女弟子來說,傾慕英雄之心依然戰勝不了羞澀情怯。
「而最後一種,便是生性冷淡怕事,表現的非常抗拒的那批人。」
燚明飛說完三種人,渡步之足忽地停下,足尖轉向夜明瓏。
「這最後一種人所持有的態度,恰好與『自詡智慧,實則愚蠢之輩』的臥底聽聞消息後的反應雷同。如果臥底認為我燚明飛選侍女之舉是請君入甕,那她自然不會入局,因此她的表現有八成是對此事表露相同的抗拒,只不過其他人的抗拒是天性使然,而她卻是心懷鬼胎。」
「借侍女之事將眾弟子以表現而分作這三種的我,便將注意力放到最先與最後一種上,若有臥底,隱藏於這兩波人中的機會,高達九成,同時,這兩撥人的人數即便相加,也不足中間那波人的十分之一。」
所謂中間那波人,便是聽到侍女消息後,表現的進退兩難,欲去還羞狀態的女弟子,絕大多數的女弟子都是這種反應。
「如此一來,我便完成了破你之局的第一步,縮小懷疑目標的範圍!」
轟轟轟——!
夜明瓏一臉恍然大悟,她明白自己錯在何處了。
她確實如燚明飛所說的,猜出侍女是請君入甕之局後,刻意迴避,從頭至尾未對此事表露一絲興趣。
卻未想到,汲汲營營甄選侍女將引人懷疑,表現的過於抗拒也同樣不正常,更重要的是,無論汲汲營營還是沉默抗拒,都將她自己被動歸入到兩撮極少數人的範圍內,失去渾水摸魚的優勢。
雖然極度不甘心,但夜明瓏無法否認,單單這一點,眼前雖然趾高,氣卻神異莫測的少年,確實比她高明許多。
「之後,磬兒成我的侍女,那時我尚無法完全確證,磬兒是否臥底暗樁,因此我擬定了兩個方向的方針。」
「首先,假設磬兒便是那智慧平平,想借侍女機會近我身的臥底暗樁,那我至少有二十九種辦法讓她自暴身份,安然落網,一舉成擒。」
「但若磬兒並非臥底,臥底之人是我所預想的,自詡智慧,實則愚蠢的那位,那此時此刻欲對我有所動作,卻又錯失侍女這一良機,無法近我身,同時,又無法絕對確認侍女之事是我請君入甕之局的她,後續將有怎樣的排布呢?」
目光流轉,少年臉上傲然之氣收斂,換做一副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可惡表情。
「答案很簡單,假手於人,且試探且行動,而能被假手之人,捨磬兒其誰。」
道出這一句,燚明飛忽地又背過身去,慢步走向他的座椅。
然就在行步之間,無法見到開口說話的正面,他的聲音卻飄傳過來。
「你藉以操控磬兒的邪術隱秘非常,而且你自植入術法後,一次都未發動,本無可能被人察覺,但無論哪種情況,磬兒都為此局關鍵,從一開始就對她關注非常的我,又早已知曉幕後操縱者來自大黑山這則信息,如此情況下,與擅長術法的四長老聯手暗中探查,以大黑山邪元之術為基準,終於在磬兒身上找出術法痕跡。」
「這樣一來,磬兒是臥底這一可能基本可剔除,同時也進一步縮小範圍,臥底隱藏之處,便是此前三波人的最後一類。」
環環相扣,入情入理,毫無破綻。
夜明瓏無話可說,此時此刻的她,方真正體會當日戰場對峙時,六金剛的心情。
那是自詡智慧之人,最恐懼的事物……智不如人!
「到此時,我依然只能確定臥底所在的最小範圍,你雖然已成為我懷疑的目標,卻非常唯一目標。」
燚明飛再次渡步回到座位,他之氣息稍顯紊亂,那一番滔滔不絕,已耗去他不少體力。
少年一坐下,神情一鬆,也不顧四周閉目調息起來。
霎時間,現場陷入一種怪異氣氛,燚明飛似寐非寐,身邊之人竟無一去打擾他,彷彿等待少年是天經地義一般。
半響,少年再度睜開雙眼。
「既然決定臥底所在範圍,後續之事便是誘其露出破綻,要達成這個目的,首先便是擺佈局勢,控制臥底暗樁在我需要的時間策動磬兒身上的術法,向我動手。」
「哈!燚小子,你也把自己吹的太過神乎其技了吧,即便你能確定本姑娘藏於哪個範圍內,但何時動手全在本姑娘掌握,你如何促成!」夜明瓏嬌喝道,她神色已恢復狡黠,雙眸靈動之火復燃,似乎已自侵體搜身的屈辱中掙脫出來。
「對象是你,促成之法比比皆是,我只是選了其中最輕便省力的一種……」說道此處,忽地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怪笑:「你不覺得自仙兒魔氣爆發,到後來我為她鎮壓魔氣以至於元氣大耗,這前前後後未免過於巧合麼?」
轟轟轟——!
此言如九天驚雷劈入夜明瓏心底,少女身體發顫,下意識抬手指著燚明飛:「這……這是你刻意安排的?」
「哈哈哈。」面對夜明瓏指責,燚明飛笑而不答,直到半響後,忽地話鋒一轉:「怎麼可能,仙兒是島上諸位的掌上明珠,魔氣發作無法作假,若我提出以此危及仙兒性命的方式設局,四位長老哪會配合。」
語畢,帶著幾分不屑的眼神掃向夜明瓏。
「對此點提出質疑,看來『自詡智慧,實則愚蠢』這八字評價,你當之無愧。」
「你!?」夜明瓏柳眉頓時豎起,羞怒交加。
燚明飛分明在言辭中設套讓她鑽,實在可恨,而她更恨自己,竟然毫無察覺的一頭鑽入。
「仙兒魔氣爆發是一件意外,不過即便無此事,我也會製造機會闢劃出相同局面,你並非仙靈島之人,易容潛伏在島上,短時間內或許能矇混過關,若拖的過久,必會被之前日夜相處的同門看出破綻,這便形成你第一個動手因素,時間受限,不可久等。」
「而你第二個動手因素,便是我因為仙兒驅魔,元氣大耗,得知這個消息的你,心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無信心面對我那能誅滅鳩摩罹難實力的你,絕不會錯失我十年難遇,武力百不存一的良機。」
「除此之外,尚有第三個迫你動手的因素,同時也是使你徹底暴露行蹤的最大失漏……」少年話語一頓,身軀前傾,一副和夜明瓏說悄悄話的架勢:「……你之所以會選在昨夜動手,便是想趁島上弟子修練鏡花水月,借靈波大躁為掩護,遮蓋你施法時引出的術力波動,沒錯吧?」
「哼!只可惜本姑娘沒想到,仙靈島竟然另有偵測手法,能在茫茫靈波之海中,找出本姑娘這份特有的異類靈源。」
夜明瓏語咬牙切齒,語露悔恨,自被抓後,她就思考仙靈島是如何精準確定自己身份的,此前她與磬兒接觸十分小心,小心到她有絕對自信,接觸時無人在旁窺視。
因此她斷定唯一的可能,就是仙靈島掌握秘法,能揭破她渾水摸魚的手段。
「唉,果然是自詡智慧,實則愚蠢,從頭至尾,仙靈島就不存在茫茫靈海中將你揪出的手法。」燚明飛有氣無力的歎道,他的語氣似足當年給高富帥上課,那幾名恨糞土之牆不可朽的先生。
「信口雌黃!如你所說,那時你不過是確定當日侍女甄選的三類人中,最後一類藏有臥底,單單如此,你們怎可能在昨夜將本姑娘一舉成擒!」
「唉,你開口一辯,這殿內頓時滿溢著愚蠢的氣氛,到了此刻,你尚未發現麼……」話音在此處頓住,燚明飛右手一抬,遙指當日靈玄仙府前,傳授眾弟子新玄靈術法的荻長老:「……鏡花水月,鏡花水月,從頭至尾,仙靈島根本就不存在如此一套術法,此法就如它的名字般,從一開始便是……鏡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