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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騰蛇遺蛻甲 文 / 忘葉如痕

    長黎平躺在乾硬的石板床上,仰望燭火掩映下昏黃的巖壁,徹夜難眠。流落到這樣一個陌生而危險的地方,容不得他有半點大意,這一整夜與其說是在思考著未來的路,還不如說他正在考慮之後可能會遭遇到的意外。詛咒星域沒有晝夜,自從走出幽黎洞天後,他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所幸在此之前有交代過讓姬芙和瑕好好修行,別隨便走出幽黎洞天,所以暫時應該無事。可讓他不安的是,如果他在天路極境出了事,這兩個柔弱的女子雖然修為不錯,可在這恐怖的詛咒之地,該如何生存下去?

    「相信我,一定可以活著回去。」長黎撫摸著胸口的斷劍,暗自堅定信念。不知為何,仙池天路雖然在遺村人的傳說中是一條不歸路,基本等同於必死之地,但長黎心底始終有一個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那兒並非他的絕地,他縱然會死,也不會是在那裡。

    「仙池極境,究竟是怎樣一個地方?不知能否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長黎心底忽然有些悵然,坦白來說,他一心堅持要追尋仙池極境,除了有真心幫助湛洛打破詛咒的原因外,還有一部分私心。

    失憶的人,沒有誰能對自己的過去完全釋懷,長黎也是如此,雖然他生性灑脫,事事表現的豁達開朗,可對於自己的真正身份,他從來沒有放棄追尋,自從甦醒之後,這個目標可以說是他奮鬥的唯一動力。可惜這個謎團,始終籠罩在一團難以祛除的陰雲裡,雖然在追尋這個答案時,意外收穫了一些難以想像的天地秘辛,大到關係到天地宇宙、神州萬族存亡,但有關他真正的身世之謎,一直未見起色,得不到答案。

    黎族祖廟、鬼域輪迴台、以及剛剛聽到過的仙池極境,這些超越世間凡塵而存在的超然之地,游離於天地宇宙之外,儘管在傳說中皆是令人絕望的死地,但他們卻成了長黎心中最後的希望,長黎的直覺告訴他,想要解開籠罩在他身上的謎團,靠俗世的力量是不可能的,想要解開身世之謎,唯有去那些天地極境追尋答案。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當象徵黎明的鐘聲響起的時候,湛洛準時出現在了長黎門外,兩人攜手登天路,很有必要先認真交流一番,互相知根知底,配合也就更為默契,否則若有一人不慎,很可能給兩人帶來致命的危機,畢竟在古老的神話面前,沒有人能夠輕鬆應對。

    「你之前受傷不輕,休息了一夜,身體復原了沒?不要說謊,因為這關係到我們兩個人的性命,我們之間需要坦誠。」湛洛直入正題,因為要去登臨天路,他平時就很冷漠的神色中又添了幾分嚴肅,雖然面容還因年少的緣故而顯得有些稚嫩,但那種源於血脈的特殊氣質卻是許多神靈都沒有的。

    「我有建木青葉,無論受了多麼嚴重的傷,都能很快復原,而且我帶了不少靈藥,修行不欠缺精氣,雖然昨晚沒怎麼休息,但狀態調整到巔峰了。倒是你……不要因為某些事拖後腿哦。」長黎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輕鬆調侃湛洛道。

    「不會的!」湛洛輕輕搖頭,神情很是平靜,並未因長黎的話語心態有所起伏。

    「哦……難道想通了?你最終怎麼選擇的?」長黎驚訝道,雖然是僅僅一夜未見,但感覺眼前這個少年成熟了好多,不再像之前那樣衝動自負,思考問題理智了很多。

    「是的,想通了!我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我堅信我是做了一個不會讓我後悔的決定。我現在要去代替父親完成遺願,讓族人重獲新生!」湛洛無比留戀地看了眼從小長大的地下村莊,平靜道,「走吧,去見穆叔,他有東西要送給我們。」

    湛洛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轉身走出長黎臨時棲身的窯洞。黎明鐘聲響過之後,地下遺村依舊如一潭死水,悄無聲息,這種死寂的氣息若是讓外界的人進來,相信呆不了多久就會瘋狂,幸好這兒的人早已習以為常。兩人一路無語,當沿著進村時走過的狹窄地道,一直走到盡頭之後,他們終於看到了在枯井下等候多時的即穆。

    「穆叔,我要走了,您多保重!」湛洛開口道別。

    「呵呵……性子和你父親一樣急,磨刀不誤砍柴工,先帶上我昨晚為你們準備的東西,再上路也不遲。」即穆微微一笑,俯身將一個古老的木箱推到湛洛面前,深吸一口氣,吹開覆蓋在木箱上的灰塵,然後雙手結法印,一點點揭開木箱上那張密佈符的獸皮封印。

    獸皮封印上的符,應該是用一種至強生物的鮮血刻畫上去的,儘管這麼多年過去,鮮血早已乾涸,但旺盛的生命氣息依然讓人有些不寒而慄,就像是凡人在仰望一頭神龍的屍體一樣,明知是寶,但不僅不會獲得任何收穫,反而有可能神識崩潰,靈魂寂滅而亡。上位者對下位者源於精神上的威懾,縱然是死後也依舊存在,所幸這三人都是修者,雖然對這乾涸的鮮血感覺稍有不適,但也僅此而已。

    這道封印非常複雜,即使是即穆這個屹立於半神巔峰的人,也極大地耗費了一番力氣,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裡,他絲毫不敢分心,必須保證所有的法印都正確,與封印上的符契合,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額角甚至都沁出了一層汗珠。

    「箱子裡面是什麼東西?」長黎凝視著那張奇特的獸皮封印,不禁好奇道。

    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案,即穆正在認證解封印,湛洛與他一樣,眉頭緊皺,一無所知。當最後一個印結從即穆手中飄出,契合到獸皮封印上的最後一枚符上去之後,整張獸皮上乾涸的鮮血好像復活了一般,鮮艷的血線緩緩流動,最終憑空燒起一灘跳躍火焰,將獸皮封印焚燒成灰燼。

    「嗷……」即穆揭開封印的瞬間,漆黑的箱底意外地傳出一聲沉悶的吟嘯。低沉的音節,中氣十足,像是神龍的**,又像是遠古洪荒凶獸的嘶吼,聲音聽著不大,浩瀚神威卻山崩海嘯一般,真實而凝重,無形的威嚴席捲四方,讓猝不及防的長黎三人險些癱軟在地,陳舊的木箱也被這股神力絞碎,化為粉末灑落在地底。

    昏暗的油燈下,一副古老的甲冑憑空沉浮於長黎三人面前,就像是高傲的帝王,在巡視屬於他的疆土,凜然聖威讓人完全生不出絲毫的拂逆之心。這是一副灰黑色的戰甲,非常完整,從戰盔到鐵靴,覆蓋了身體的每一寸皮膚,奇異的紋理上雖然密佈著刀劈斧斫的痕跡,但始終沒有一個傷口能將其貫穿,足以說明它的堅硬與強大。

    長黎三人都是修者,對於神兵戰甲的喜愛,簡直如同本能一般,自然是無需多言的,看到這副甲冑的瞬間,三人眼中同時射出了一股異樣的狂熱,很想披掛上去嘗試一番,可惜事情的進展注定不會這麼順利。

    「穆叔,這就是你說的那件祖上流傳下來的東西,鎮壓遺村底蘊的存在?」湛洛驚喜無比,冷漠的眼神中凝結的寒冰難得地化開了,清秀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縷溫和的陽光。

    「我也是第一次打開這個木箱,難怪祖上始終未曾動用它,竟然是一副無缺的聖甲……族人中沒有聖者,事情有點麻煩了。」即穆神色凝重道。

    「神兵有靈……我怎麼感覺咱們三個被這破玩意鄙視了!」長黎靈覺敏銳,隱隱約約感覺到沉浮在他們眼前的甲冑上好像有一雙眼睛,正不屑地俯視著他們,就像一個孩童好奇地頂著蟻穴在開螞蟻搬家一樣,這種感覺讓長黎心底很不舒服。

    戰甲上熾盛的氣機縱然刻意內斂依然讓人難以承受,毫無疑問,這是一件曾屬於聖人的戰甲,歷經聖級戰火考驗始終無缺,光是這一點就足以打動世間無數人,能讓一大王族將它視為鎮族至寶傳承下去,沒有人對這樣的東西不動心。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該如何得到這件聖甲的認可,憑借修者的直覺,長黎三人清晰地感應到了這副戰甲對於他們的不屑。神兵有靈,更何況是這種傳世聖兵,與其被聖者之下的修者穿著去征戰,它寧可選擇繼續沉睡,因為那樣感覺是在玷污它的尊嚴。

    「哈哈……你這破玩意還真是夠狂啊,鄙視我們?信不信小爺把你拆了回爐,重新打造個夜壺?」長黎強忍著靈魂的震顫,站直了身子,他畢竟不是遺村的人,雖然也很喜歡這幅甲冑,但遠遠談不上狂熱,更不會對它有多少敬意。而且他的性格向來如此,喜怒哀樂非常直白,人若敬他,他也會尊敬別人,但若被別人鄙視,縱然是神靈聖人,他也敢厲聲喝罵。

    「長黎,不得無禮。它是我們族中的一位騰蛇聖人,在化龍時留下的遺蛻打造而成的聖甲,守護了我族千萬年,希望你尊重一些。」即穆臉色一變,唯恐引起戰甲不悅,急忙開口制止長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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