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疏離 文 / 絕色清粥
看見七夕走過來，張氏跟沈惠君說話自然就停下了，張氏抬頭看了門口一眼，見沈雲仙還站在那裡，就想張口叫她一聲，小閨女帶來了東西，她咋也不會不讓孫女們過來，就算知道這個孫女打著旁的主意也一樣。
結果還沒等她開口，原本面無表情盯著沈雲夕背影的沈雲仙突然轉頭看向她，隨後慢慢露出一個笑容，聲音不大不小地溫柔道：「奶，你快跟我小姑她們屋去吧，起風了外頭挺涼的，我有事兒先走了啊。」
說著不等張氏答話就衝著沈惠君和七夕又點了頭，剛才兩人說話聲音小，加上張氏一直沒注意這頭，這會兒她就表現得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輕輕轉身，再不遲疑地朝外頭走去，只是轉身之際，臉上的笑容早已是消褪得乾乾淨淨。
「夕兒，你剛才跟雲仙說啥了？」看著大孫女就那麼出了院子，張氏原本的話收了回去，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向著七夕問道。
其實她也知道因為雲仙那性子，怕是跟老三家幾個孩子都是處不來的，可到底都是自己的孫女，她還是想著那孩子不過是一時的鬼迷心竅，要是想通了能好好處著自然最好，是以這才抱著希望地問道。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七夕跟沈雲仙兩個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只怕永遠都沒有辦法和解了，除非……沈雲仙能收手不干而且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可這有可能嗎，她還有回頭的機會嗎？她所做的選擇，當真是個一步錯步步錯的。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她到了現在都不認為自己錯了。沈雲仙，大概注定會一意孤行了。
「沒什麼，她說要去大爺爺家找大爺爺有事兒。」七夕聞言輕笑著答道。
沈雲仙確實是去鎮上大房了，這還是她親口自己說的，七夕自然不會替她瞞著，雖說即便她這麼答了張氏也絕對猜不到別的上去，話說回來，若不是嚴氏來告知了她。就連她也不會往這上頭想，誰會這麼想呢，沈雲仙才是個多大的女孩啊。
張氏聞言一愣，隨即滿臉擔憂，她雖然猜不到沈雲仙會那麼大膽子做出那樣的事兒，但也隱約能知道，她去找大房的人必然是有所圖的，哎，只怪自家日子過得不好，也怪老頭子太偏心了。但凡為孫女們多考慮一點兒，那孩子也不至於這麼樣吧。
張氏其實不瞭解沈雲仙。其實沈家日子已經不錯了，這村裡吃得差穿得差的也不是沒有，可誰也沒有沈雲仙那樣的野心啊，而且就算是老沈頭真的發話給每個孫女定下嫁妝，沈雲仙必然也瞧不上，她的眼裡心裡都裝著更多的東西呢。
「娘，別想那麼多了，那天不是都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娘你就別想了，風大了，咱趕緊進屋吧。」沈惠君一瞅就她娘在想啥，當老人的恨不得替家裡每個晚輩操心，哪怕這個孩子再不爭氣再不讓人省心，沈惠君瞧見就是一陣心疼，忙笑著開口勸說道。
說著衝著七夕使了個眼色，七夕自然明白是甚麼意思，兩人合力勸說著，又將話題帶到了沈惠君的肚子上，張氏對於沈雲仙的事兒也只能是煩惱一下，更何況她根本不瞭解後頭的內情，是以很快就被帶離了話題。
七夕和沈惠君來得已經算是早的了，可沈家老宅這會兒卻已經靜了，張氏說人這兩天基本都在鎮上那頭忙活，她要不是留下來收拾點兒東西，這會兒也不在家了。
對此七夕倒是能想通，那麼大個宅子借下來，其實是好事兒也不是好事兒，看著是氣派了，面子上頭絕對過得去，可實際的苦處只有他們知道。
當初那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可離著最後搬進去還稍稍欠些東西，這要給弄利索了對於嚴氏那樣的身家來說算不上個事兒，可對於老宅來說，那就是個無底洞，添添補補的都能把家底給折騰下一半去。
好在對於沈家這樣的人家來說，一個碗一雙筷子都要仔細收著的，是以到最後肯定拿進去啥最後都得收回來，也不算損失了。
只是那宅子賣了的事兒到底是橫在七夕心上，可她卻沒想過要告訴誰，能告訴誰呢，老沈頭？誰知道他是不是跟沈遠齡攛掇好了什麼？嚴氏？她到現在都弄不明白嚴氏前前後後古怪的舉動。
所以七夕不會那麼傻，她不會去做這樣沒把握的事兒，若是找錯了對象說這件事兒，很有可能就把自己給裝進去了，原本與她無關的事兒，說不得一攪合之下她卻成了眾矢之的。
那些人每個都不簡單，背後心裡都有著什麼樣的計較她根本不知道，她無意間知道的這點兒小秘密算得了什麼呢，所以就這樣吧，就當她不知道，到最後會怎麼樣，也都是她管不了的，還是那句話，不管最後會發生什麼，或許都是一開始注定的。
沈雲仙到了鎮上就雇了輛馬車去大房舊宅子，下車後拿出銅板遞給車伕，沈雲仙溫柔地笑了笑，這才轉身走去。
大房租來的宅子地方小，加上下人多其實住得挺擠的，可該有的全都有，包括門房，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所在。
沈雲仙瞅著門房瞧見她臉上露出的笑容，不由記起第一次來的時候對方臉上的不耐，也是她這個人，也是這張嬌美的臉龐，不同的是那時的衣裳比現在陳舊許多，那時她第一次上門心裡還直打鼓，而現在這樣對她，則是因為她先前是這府上老爺的貴客。
這麼一想，呵，還真是怪不得門房了，誰不是以貌取人呢。
「沈大小姐……」門房早認出來了沈雲仙，也知道自家老爺重視這個隔房的小姐，忙臉上掛著笑要迎出來。
還沒等抬步，身後就傳來動靜，隨即嚴氏在嚴媽媽的陪伴下走了出來，跟沈雲仙兩人在門口遇上，都不由停下了腳步。
雙方對視片刻，沈雲仙忙臉上帶著恭敬而
又柔和的笑意上前見禮：「大奶奶。」
明明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女孩，可沈雲仙模仿能力極強，不過是那日跟著眾人一同坐著吃了飯，她就將瞧見的那些千金小姐的言行舉止學了個十成十，此刻做來倒是頗有閨秀的氣度。
當然，這看在嚴氏眼裡自然是虛偽的，她自問比誰都更看得清楚面前這個女孩，其實她內心深處是鄙夷沈雲仙的，嚴氏出身不同，自幼長大接觸的也都是家世相仿的，若不是招婿的時候陰差陽錯結識了沈遠齡，怕一輩子都不會跟這樣人家打交道。
所以在她看來，沈雲仙哪怕裝得再像，可骨子裡的東西還是不會變的，她根本不能真正優起來。
嚴氏矜持地點頭笑了笑，卻並沒有答話。
反倒是沈雲仙，並不介意嚴氏疏離的態度，事實上那天宴客的時候嚴氏也並不會對她熱情，可她該有的禮數都盡到了，對待嚴氏絕對有身為晚輩的恭敬，所以現在嚴氏的不答話又算得了什麼呢。
「大奶奶這是要出去嗎？不知大爺爺在不在家，我有事兒想要找大爺爺說。」沈雲仙笑著又再次主動開口。
這說話的功夫，剛才還想要下來迎人的門房早就悄悄往後退了兩步躲著，以免引火燒身，這雙方若是哪一方單獨出現，他都會趕緊慇勤地湊上去，畢竟嚴氏是沈家的當家主母，而沈雲仙又是老爺看重的小姐呢。
可現在這樣，他是傻了才會上前去，萬一這兩人一言不合吵吵起來，那可好了，人家這樣身份的不能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當然要拿別的出氣，所以他可不敢在這時候往上湊。
嚴氏聞言多看了她一眼，似乎沈雲仙一而再再而三主動開口讓她有些意外一樣，不過依舊沒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嚴媽媽輕哼了一聲。
隨即嚴媽媽卻是笑著開口替嚴氏答話了：「夫人有事出門，老爺許是在書房，也許是出門了，雲仙小姐要是找老爺就讓門房幫著通報一聲吧。」
嚴媽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可笑意不達眼底，看著沈雲仙話裡有話道，她算個什麼東西，也配這樣來問小姐，還真當自個兒是個什麼人物了不成？
一想起小姐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想起眼前這個死丫頭做下的事兒，嚴媽媽就恨不得上前扇她幾巴掌，果然這姓沈的都是忘恩負義的，虧得當初小姐跟著過來的時候還給她們每個人都預備了禮物，結果這些人拿了東西卻不干人事兒，一個個都是要遭報應的。
沈雲仙聞言朝著一旁的門房看了一眼，小門房忙身子往後縮了縮，他就說剛才他應該趕緊躲起來的，看這會兒不就受牽連了，只可惜他實在是不敢走。
「不用了。」沈雲仙別有深意地朝著門房那邊看了一眼，這才轉過頭來，先是看了嚴媽媽一眼，這才越過她繼續看著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