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通世故 文 / 絕色清粥
這話一出口，屋裡幾個人都愣住了，一旁沒吭聲的老沈頭也好像突然被刺激到了，馬上睜大眼睛轉頭過來看著他們。
沈承厚一時沒回話，他憨厚可並不傻，所以他記得很清楚，最近他確實是忙著田莊的事兒，可這事兒除了家裡人之外，老宅那頭就只有沈承安和沈惠君知道，除此之外並不曾跟旁人提過，大伯父一家剛回來沒多久，是咋知道的？
「你買了田莊？」就在他想開口之前，老沈頭先說話了，陰沉著臉看著沈承厚。
「啊。」沈承厚不自在地啊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個承認了還是沒承認，隨後抬眼看了大伯父一眼，眼底神色不明。
「兩個田莊？兩個田莊……一共有多少畝地？」老沈頭眼神顫了一下，問到後頭臉上已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出口的聲音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田莊啊，就算再小也不會小到哪裡去，更何況還是兩個，而沈承厚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置辦了兩個田莊，不算鎮裡那鋪子之外，他手裡竟然有了那老些銀子，這還是他聽他大哥說才知道的，那不知道的呢？是不是還有旁的，而他自己幹了一輩子攢下的家底都沒有人家多。
「也沒多少，就……」沈承厚臉色訕訕的，心裡頭越發不自在了，他心裡清楚當初怎麼會瞞著爹買了田莊的事兒，更清楚現在他爹怎麼會是這樣的語氣，是以當真是有些不願回答，因為他覺得心裡涼涼的。
「到底多少，你給我說清楚！」老沈頭低吼了一聲。
「爺就這麼想知道我家買了多少地？知道了要幹什麼呢？」沈承厚幾乎是有些麻木地看著他爹，而七夕這時候也開口了，她可沒她爹那麼多顧忌，直接開口問道，又轉頭看向沈遠齡，「還有。我很好奇，大爺爺是怎麼知道我家裡買了田莊的？而且知道是兩個分別在兩處的不小的田莊？」
七夕說話到了最後刻意加重了沈遠齡剛才提過的幾個字，那分明就是如果沒有仔細打探過根本就不會知道的事兒，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老沈頭對七夕截過話去繼而又忽視了他很是不滿。沈遠齡眉頭也是一皺，顯然是沒有想到七夕會這麼直接問出來，就算他剛才忘了掩飾一下，可常人不該給長輩留著面子嗎，這孩子平時看著還算機靈，今兒個怎麼這樣不懂事？加上他看出來沈承厚性子老實，這才直接問的，原以為這三房的還有幾分不同，如今看來也是不通世故。
「你說啥，大人說話。你個孩子插什麼嘴？」被個孩子這麼不留情面問出來，顯然讓沈遠齡有些沒面子，可他也沒有當即冷起臉訓斥七夕，而是一旁的老沈頭開口，話說得已經很不客氣了。
沈承厚臉色當即就變了。他不覺得他閨女說錯了什麼，瞅瞅他爹又瞅瞅大伯父，尤其是這個自小就不親近如今更陌生的大伯父，先是因為他的緣故弄得尷尬，這會兒見他爹訓他閨女卻又不吱聲，這讓他心裡比剛才還不樂意，就皺了眉頭。
七夕自然感受到了沈遠齡的不悅。卻沒在意，更沒理老沈頭，而是轉頭很是認真地問她爹：「爹，是你告訴大爺爺的嗎？」
老實人的好處就是他隨時都實話實說，這會兒沈承厚就是，雖不知道小閨女為啥這麼問。心裡也還在介意沈遠齡的態度，可一聽小閨女這麼問，還是下意識就搖了頭：「我沒告訴過。」
「我娘也不愛說這些事兒，那可就奇怪了，大爺爺回來時間不久。對我家的事兒知道得還是挺詳細的呢。」七夕聞言挑挑眉，接著笑呵呵道，還抬頭看了那兩人一眼。
「你們這是幹啥？」一看自家大哥吃癟，尤其當著他的面兒，老沈頭更是覺得這是不給他面子，當下就撂下臉，倒打一耙道，「問問你們咋了，當長輩的關心你們還不行？你們還沒完沒了了？」
沈遠齡雖自恃身份沒開口，但顯然臉上的表情跟他那越發胡攪蠻纏的弟弟一樣，都認為七夕爺倆做得不對。
「那我問問又咋了？我家的地勞旁人這麼關心的，我還不能問問了？總得知道旁人在想什麼吧？爹你說是不是？」七夕轉頭道。
沈承厚眼見他爹和大伯父都不給小閨女好臉色，心裡就有氣，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沈遠齡的臉色更難看了，看著這爺倆，簡直要懷疑他們這是在一唱一和故意在給他難堪的。
好在七夕沒再繼續說什麼，而沈遠齡這些年的身份也不容許他說些像是老沈頭一樣的話，只是七夕覺得能做出背後找人查他家還當面不怎麼顧忌就講出來的人，本性跟老沈頭也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難怪當年能拋棄妻子離家，難怪可以在外頭又娶妻生女，要不是有嚴氏那頭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還在跟她家走動，她真是不大想跟這家心思彎彎繞繞的打交道，果然是兄弟倆。
因為七夕不甘示弱的架勢，加上到底有沈遠齡在身邊，老沈頭數次想要開口，到底還是閉了嘴，幾人坐著靜默了一會兒，氣氛讓幾人都不怎麼自主，沈承厚就客氣疏離地提出告辭了。
自然沒人攔著，只是後頭兩人的目光看過來都有些莫測。
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嚴氏，沈家大房到底不比那些個深宅大院的，還分個內院外院，統共兩進的宅子想不遇上都難。
「怎麼就走了？留在家裡用飯吧，正好你爹也在。」嚴氏看見沈承厚道，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走了，身後的小丫頭手上還端著點心要送上去。
「不了，大奶奶，我們還得家去忙著，田莊上頭的事兒還不少呢。」七夕笑瞇瞇道，看她爹不好意思開口拒絕，就幫著說道。
「怎麼？你大爺爺說了？」嚴氏顯然沒看懂七夕臉上的笑並非發自真心，聽到田莊就誤會了，反而高興道，「這可是麻煩你們了，你大爺爺可說呢，家裡就你們在鎮上，少不得跟你們打聽打聽哪裡有合適的田莊。」
爺倆先是莫名其妙，不過都很快就明白嚴氏的意思了，結合剛才沈遠齡的話，原來是他們也要置產，這才把腦筋動到了他家頭上來了，七夕不由覺得好笑，要是沈遠齡真想買田莊，只要手裡有錢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兒，而且她家要是真知道有賣的也不會不告訴，可偏偏背後去打聽了還用不在意的語氣說出來，這算什麼？
嚴氏自然是知道這事兒，可她卻不知道剛才在屋裡的那一場不快，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大奶奶客氣了，大爺爺消息靈通，漫說是買莊子，怕什麼都不在話下呢，哪裡用我們家跟著參合。」想到此，七夕笑嘻嘻道，還故意擺擺手一副嚴氏說笑的樣子。
還沒等嚴氏反應過來，這爺倆就趕緊迫不及待告辭離去了，讓嚴氏好一陣子愣怔。
就離得這麼近，門口幾人的話屋裡那老哥倆兒自然也都聽到了，沈遠齡瞇了眼，而老沈頭則嗤笑出聲：「大哥還說什麼老三家往後不能小看，我看這話說錯了，是現在就不能小看，沒見現在就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沈遠齡聽著這話皺了皺眉，轉頭不贊同地看著弟弟：「遠德，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也是一家之主，可你跟個孩子那般計較，成何體統？」
「是我跟她計較嗎？你沒看見那孩子啥樣？」這一說老沈頭就炸了，「那是個孩子嗎？你可知道就在你說的那孩子手上，我吃了多少虧？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孩子，還我成何體統？難不成我還就讓個孩子給制住了？還有她那個爹，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家子的孽障，我恨不得……」
「遠德……」沈遠齡被弟弟話裡的恨意驚住了，回想從前，好像自來弟弟就對承厚這孩子不待見，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哪裡會有這麼大的恨意，看看弟弟提起他們就有些猙獰的臉色，只得換了到嘴邊的話，「說的什麼話？你是當爹的人呢，你可有祖父的樣子？」
「當爹？祖父？」老沈頭連連嗤笑出聲，臉上表情怪異得很，「我可沒那麼大的福氣。」
「越說越不像話了。」沈遠德心裡一動，覺得有些什麼不對，可又想不明白究竟不對在哪裡，只得訓斥弟弟一句。
想到剛才那孩子的眼神，和說話時的成竹在胸，沈遠齡也沒來由地一陣不自在，有句話他沒說錯，竟讓個孩子給吃死了，又見弟弟滿臉憤怒，心裡一陣煩躁，，乾脆站起來拂袖而去。
「老爺……」門口聽見裡頭兄弟倆吵架的嚴氏正猶豫要不要進來，就見丈夫大踏步出來，心裡還在疑惑剛才的事兒，忙不迭跟上了。
被自家大哥給扔下在屋子裡，門口大嫂見大哥出去也急急忙忙跟著去，一時竟然都忘了他還坐在屋裡，老沈頭氣得捶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