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黑吃黑 文 / 雲霓
秋天,沈敬賀只做了一件事,為沈家張羅米糧,現在漕運已經起運,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百姓、佃戶都會在這時候賣餘糧,這是收糧食的最好時機。來到泰興忙碌了幾天,終於有了眉目,沈敬元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買糧。「就因為一個黃口小兒的話,」沈敬賀豎起眉毛,「婉寧整日在內宅,知道些什麼?」沈敬元搖搖頭,「大哥,我們還是小心些。」沈敬賀很詫異,「姚宜聞休妻沈家也據理力爭,雖然辰娘被休後深居寡出,但是你也竭力庇護,婉寧在沈家日子過得不好,將來她成親時我們可以添一份嫁妝,這都是沈家該做的,就算是將來婉寧在夫家受氣,姚家不出面,你也可以想辦法幫忙……」「但是不能因為虧欠,就什麼都聽婉寧的。」「婉寧畢竟是姚家女,不是我們沈家女,就算她是出自沈家,沈家也沒有一個十二歲女子說話的份。」沈敬賀說完話,屋子裡靜寂無聲。半晌沈敬元才道:「姚家一直拿捏著我們,只因為婉寧在姚家。現在卻不同了,我們家可以不去看姚家臉色,都是因為婉寧爭氣,要去給李大太太治病還是婉寧和你弟妹說的,婉寧不是治好了李大太太的病?」十二歲的孩子說的話,讓他相信。明明可以一下子買筆糧食,那些米糧可以解沈家燃眉之急。他已經看了米樣,根本就不是漕糧。他就不信,一個十二歲的小姐比他辦事更穩妥。一個整天連繡樓也不出。沒有任何見識的小姐,卻在這裡指揮沈家的生意。沈家可以因為她可憐。多照應她,卻不能驕縱她。應該讓她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如果他當家,決計不會有這種事發生。沈敬元皺起眉頭,「大哥你怎麼就不信呢,朱大人和姚家勾結,他們就沒安好心。」「這就是利益,與姚家結親這麼多年,難道我們不知道?姚家不過就是貪些小財,這時候不能捨不得這點小錢。」沈敬賀沉著臉,「我經商這麼多年會不知道這個?」「婉寧可賣過東西?她可做過東家?」沈敬元真是腦袋壞了才會這樣想,就算到了哪一天他也不會信任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更何況還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沈敬賀板起臉,「買糧,如果我錯了,我向婉寧認錯,如果婉寧錯了,要怎麼辦?向我們整個沈家認錯?就算認了錯能挽回沈家的損失?能讓沈家渡過難關?若不然。這糧食和你無關,是我買來的……」沈敬賀頭頂的頭髮都要豎立起來。兩個人正在說話,下人進來稟告,「大老爺、四老爺。七小姐讓人捎信過來了。」讓人捎信,還真是什麼事都要插手。他沒想到姚七小姐會被四弟夫妻嬌慣成這樣。「七小姐說什麼?」沈敬元道。「七小姐說,」下人清清楚楚地道。「如果大爺不信也可以去買糧,但是……要帶她一起去。」沈敬賀冷笑起來。「笑話,一個女子要去買糧。」沈敬元也有些奇怪。「七小姐真是這樣說的?」下人點頭,「是,七小姐說,明天一早她就過來。」沈敬賀看向沈敬元,「這件事讓姚家知道了怎麼辦?畢竟是姚家人,我們帶著四處走……讓外面怎麼說?」「如果姚家真當婉寧是姚家人,我也不會插手婉寧的事,」沈敬元沉下臉來,「當年我們沈家被拿住了把柄,辰娘怎麼做的?點頭答應和離,姚家這才出手幫忙,我們什麼事都不幫辰娘,我怎麼有臉在站在這裡。」沈敬賀半晌沒有說話。比起沈敬元的竭力阻攔,帶上婉寧彷彿更容易些。這筆糧食他不可能不去看,沈敬賀站起身,「那我就帶上婉寧,看她能說出些什麼來。」……「小姐,」童媽媽快步走過來,「四老爺那邊捎信了,說大老爺答應帶上小姐。」婉寧點頭。童媽媽不明白,「奴婢從前聽奶奶說過,沈家大老爺脾氣很倔,奴婢還想呢,大老爺肯定不會答應,誰知道這麼容易就點了頭。」「因為比起舅舅阻攔買糧,帶上我去顯得更容易,」婉寧吩咐童媽媽,「去將東西打點好,我們明天一早就走。」……朱大人和幕僚商量了幾個時辰,照著知府大人的意思,找一個替死鬼。他甚至連抓到沈家的經過都寫得清清楚楚。所有一切做的天衣無縫。壓糧吏員的名單改了又改,他才到泰興時,多少人看不起他這個生手,不服他管束,一個差役還敢跟他擺臉色。這些人甚至私底下議論,他們這些京中下放來的,不過撈些銀子就走,什麼都不懂,尤其是他這個讀書人,就是個糊塗蛋。這一筆筆他表面上不說,都給他們記在心裡。不過都是賤民,早早晚晚都要落在他手裡,什麼是睚眥必報,這就是了。將他們抓起來,看他們怎麼求他。到時候想給他做牛做馬他都嫌棄。還有那個沈家也是一樣,沈敬元到了泰州一次也沒來拜會他,簡直就是不將他這個知縣放在眼裡,要知道過山頭還要拜大王,再就是那個何明安。這些人都該死。「定好了嗎?」見到朱應年,朱太太忙迎上來。「好了。」朱應年覺得說話都輕快許多。朱太太笑道:「姚六老爺都等你好久了,快換了衣服去吃些東西。」換好了衣服,朱應年在堂屋裡見到姚宜春。姚宜春笑道:「我在得月樓準備好了十桌宴席。讓人送來了幾十罈好酒,明晚等應年兄辦好了事。我在得月樓給應年兄慶賀。」「同喜同喜,」朱應年拱手。「打壓了沈家,你也少了一塊心病,將來這泰興縣誰也不敢與你為難。」想起沈家,就順理成章地想起婉寧。婉寧害得他被父親責罵,連妻子也會關起來,如今整個家交給了老四那個書獃子,此仇不報將來他都不好意思在姚家抬頭。……「怎麼樣?」崔奕廷騎馬回來,脫掉被獵物鮮血染紅的衣服。丫鬟忙端盆過來,「少爺。洗洗吧?」崔奕廷挽起褻衣袖子露出古銅色緊實的小臂,接過帕子,一把捂在下頜上,他愜意地瞇起眼睛,真舒服。帕子上的水珠也調皮似的,沿著他的下頜滴下來,往頸窩裡去了。臉上乾淨了,就覺得身上不舒服,好像從散開的領口「滋滋」往外冒著熱氣。小丫鬟不敢抬頭。「出去吧。我自己洗一洗。」小丫鬟鬆口氣,臉頰已經緋紅,「要不然……讓人多燒些水,二爺洗個澡。」「一會兒還要出去說話。不那麼麻煩。」崔奕廷淡淡地說著。小丫鬟蹲了蹲身退下去。解開束腰,脫掉褻服,露出曬得古銅色的背腰。伸開雙臂舒展一下,說不出的暢快。崔奕廷將腰間的墨玉解下來,走進隔扇。一盆水「嘩」地從後背澆下來。換過衣服,崔奕廷躺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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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裡,閉上眼睛聽著鳥叫,陽光一寸寸地爬上來,天空像是染了的緞子一點點的上色,直到藍得透亮。「二爺,」陳玖進來道,「都看好了,那些漕糧跑不了。」崔奕廷道:「沈家人可去了?」陳玖點頭,「一早就去了,大約是問搬糧的地方,我看了雇了許多車船,看樣子東西不少。」陳玖接著道:「本來以為還會慢些,誰知道這麼快就要脫手。」「巡漕御史要來了,南直隸這是要給個交代。」陳玖目光閃爍,那要看是誰。「等他們買賣的時候,一起按在那裡誰也逃不了干係。」崔奕廷頜首,「去吧,辦的利索點。」他胃口大的很,不管朱應年玩什麼花樣,他都照單全收。陳玖帶著人趕去泰興縣外不遠的莊子附近。只要跟著朱應年的人和沈家就能找到一船的漕糧。陳玖將一根葉子送進嘴裡嚼了嚼,然後「呸」地吐出來,下戶辛辛苦苦種的糧食就是被這些人貪掉了。「都看住了一個也別跑。」陳玖吩咐。下面人應了一聲,等到換船的時候,就有人搖了小船過來,陳玖幾個跳上去遠遠地跟在沈家大船的後面。河面上靜悄悄的,陳玖看著遠方的船影,吩咐人,「應該開始買賣了,快去看看。」陳玖話音剛落。就覺得船身突然一晃,陳玖站立不住差點掉下來,剛扶住了船上欄杆,整個船身又劇烈搖晃,船上許多人,包括他頓時落在水裡。陳玖嗆了幾口水。剛才還在吐口水,現在就成了落湯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應該是他們設埋伏抓人,怎麼……還有人想捉他們不成?誰這麼膽大。「是誰?出來。」陳玖大喊起來。陳玖話音剛落就聽得一片蘆葦後有人道:「大人,我們家小姐說的沒錯,是有人想要陷害沈家。」蘆葦一動,一艘小船走出來。李御史站在船頭,向水面上看來。李御史和陳玖一見面,不禁面面相覷,半晌李御史驚訝,「陳玖,這是怎麼回事?」不遠處的沈家大船停下來。李御史身邊的管事低聲道:「李大人,我們家小姐說,我們只能停在這裡,等見到了糧食誰也說不清,畢竟我們是商賈,要明哲保身。」整件事怎麼會變成這樣,陳玖一頭霧水,怔愣了片刻,他還沒忘記身上的差事,「李大人,咱們先去前面看看,別讓那些人跑了。」沈家怎麼請來了李御史,誰也不知道朱家人有沒有被驚擾,糧食還在不在。本來安靜的河道忽然就忙亂起來,沈家的大船停在哪裡,就像一個看客,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陳玖吞嚥一口,二爺的意思要將買、賣的人都抓了,可是這個本來應該是和朱家勾結的商賈,怎麼倒成了被陷害的人,還將李御史請了過來。這樣算起來沈家不但沒有嫌疑,反而……還有功……二爺,這次我可辦砸了。*******************************************求粉紅票,粉紅票紛紛來投入我的懷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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