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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難題 文 / 冰藍紗X

    御書房中激辯非常,為了是否增兵遠征南楚,一干朝臣爭了個面紅耳赤。舒嘜鎷灞癹蕭世行端坐龍座,眉心緊鎖,不發一語。朝臣們爭到了最後不可開交,那邊兵部尚書揪住戶部尚書的衣領,兵部侍郎掀起衣袖,虎視眈眈就要助陣,一群朝臣們怒罵的怒罵,撩官服的撩官服,紛紛圍攏過來,即將要打大出手.

    在這不可開交的時候御座旁邊的簾子裡忽地傳來一聲脆響,令御書房所有人都怔了怔。只見鮫紗簾後,一抹端坐的倩影正放下手中的茶盞。那一聲打斷所有人爭執的脆響正是她不輕不重放下茶盞的聲音。

    她面目瞧不清楚,只能隱隱看見身姿傾城曼妙,那冷冷的不悅從她週身蔓延,令人心中一顫,不敢再輕舉妄動。群臣們面面相覷,想要再繼續卻已失了先前的氣勢。

    蕭世行看了他們一眼,冷冷道:「都吵完了麼?吵完了回去給朕寫個請罪折子,然後再再寫寫今日之議可否可行,都退下吧!」

    朝臣們見皇帝發怒,不敢再爭辯,連忙退下。蕭世行看著他們走了,這才揉了揉發脹的額角。一陣清雅的香氣緩緩而來廓。

    他苦笑:「增兵南楚之議恐怕很難。他們都瞻前顧後的。」

    衛雲兮看著他面上的倦色,拿過內侍奉上的香茶,遞到了他的手邊,一笑:「南北兩地征戰已有了百年,相持不下倒成了慣例了。大臣們這樣猶豫也是有道理的,一是不相信南北能一統,二是也是生怕北漢因為征戰成了南楚那樣的亂局。畢竟皇上剛登基不久。」

    蕭世行看著她沉靜絕美的面容,笑問:「那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解除今日的困局?傑」

    衛雲兮沉吟一會,慢慢搖頭:「時機還不對,臣妾不敢妄加評論。」

    他給了她可以參與政事的權力,但是她不會輕易給了他自己的結論。她比任何時候都知道蕭世行此時身居的位置每走一步都可以左右整個天下局勢。一步成,百世安定,一步不成枯骨成片,百鬼夜哭。

    蕭世行見她猶豫躊躇,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歇。朕處理點政事再去陪你。」

    衛雲兮知他還要靜心細想,遂安靜地告退。

    衛雲兮出了御書房,秦公公亦步亦趨地跟上前來扶著她,笑道:「娘娘回宮嗎?」

    衛雲兮看著春光好,笑道:「就隨便走走吧。」

    秦公公笑吟吟地道:「聽說御花園中開了不少花,娘娘可去那邊瞧瞧。」

    「妖女!」有人忽地揚聲罵道。

    「可不是妖女!這是母雞司晨,天下要大亂的!」有人憤憤接口。

    衛雲兮頓了頓腳步,回頭看去,卻是方纔的群臣有的在御書房門口徘徊不去,見得她出來便破口大罵。

    秦公公一聽,怒道:「哪個嘴巴髒的在娘娘跟前胡亂犬吠?」

    那臣子一聽頓時又怒了,想要上前再罵,卻看見衛雲兮冷冷站在眼前,頓時一個個都噤聲。

    衛雲兮一雙美眸掃過他們閃爍的神情,冷冷地道:「方纔皇上說了大人們回去都要寫請罪折子,既然都要寫,方才罵本宮的,順便把這一條都寫上去吧。」

    方才罵她的朝臣們一聽只覺得烏雲罩頂。如今誰都知道皇上把「妖女」衛國夫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如今他們不知好歹罵了衛雲兮,還讓她親口發話逼他們自己把這罵了話寫上請罪折子,要是這折子被皇上看見的話豈不是連頭頂的官帽都保不住了?

    他們想到此處只覺得欲哭無淚。

    她說完轉身便走,再也不看朝臣們忽青忽白的臉色。秦公公連忙跟上,扶著衛雲兮,見走了遠了,這才勸道:「娘娘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皇上一定會嚴懲他們的。」

    衛雲兮邊走邊秀眉不展道:「本宮不是在煩心這個,皇上英明,並不會因為他們罵了本宮而責罰他們。本宮煩心的是如今戰局僵持,若不再增兵對北漢不利。」

    秦公公見她眉心憂慮,笑著勸道:「娘娘何必擔心呢。放一放也許會有轉機。」

    他說著引了衛雲兮向著御花園走去。御花園中花兒奼紫嫣紅,各自爭春。看得令人眼前一亮。衛雲兮看了看也覺得心頭的沉重舒緩了許多。

    正在賞花之時,忽地前面遠遠走來一群宮裝妃子模樣的人。衛雲兮眼力已恢復許多,她仔細看了看,看到了那被簇擁中的皇后——玉和郡主。

    她走在眾人之前,一身煙霞色鳳服在天光下燦爛非常。她頭上梳了鳳髻,朱釵沉重,熠熠生輝。金燦燦的令人睜不開眼。

    衛雲兮眼中一沉,回頭對秦公公道:「回宮吧。」

    她才剛走了幾步,玉和眼尖已看到了她,笑著揚聲道:「前面不是衛國夫人麼?」

    衛雲兮見躲不過,回頭上前拜見:「臣妾拜見皇后娘娘。」

    玉和面上隱約的得色一閃而過,笑道:「衛國夫人這是做什麼?皇上都說了姐姐見了本宮不必如此客氣。」

    她說著扶著衛雲兮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聽說姐姐的眼睛好了,真是可喜可賀。」

    衛雲兮一笑:「多謝皇后娘娘關心。」

    玉和看著她一身素雅,姿容絕美,心中掠過一個念頭,忽地問道:「姐姐是從御書房中剛出來的麼?皇上這幾日如何?還在為政事煩心麼?」

    衛雲兮正要回答。玉和身後有人不冷不熱的輕輕嗤笑:「皇后娘娘豈不是多此一問,衛國夫人這幾日都是在御書房中日日伴著聖駕的。」

    衛雲兮看了那說話的女子,面目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哪裡見過。

    玉和聽得那人說話,不由沉了臉回頭:「是哪個多嘴!沒瞧見本宮正在和衛國夫人說話嗎?」

    那女子被皇后訓斥,悻悻地走了出來,跪下請罪:「皇后娘娘息怒,是臣妾多嘴了。」

    她說完,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衛雲兮。

    衛雲兮看見那女子面容美麗,五官帶了北漢少女特有的大氣疏朗。心中一動已猜到了她的來歷。蕭世行即位之時,淳於皇太后曾找了充實後宮的緣由塞了不少北漢大家閨秀入後宮。

    這當中也有不少淳於族中適齡的女子。而剛才發話的少女美麗而傲氣,除了淳於家的還有誰家的少女能這麼漠視皇后呢?恐怕在她心中這玉和皇后和自己這衛國夫人統統都是她瞧不起的。衛雲兮不願與她一般見識,對玉和道:「最近政事繁忙,但是皇上精神不錯。過兩日皇上說要帶著皇后娘娘與宮中姐妹一同出去踏青出遊。」.

    玉和眼中一亮,笑道:「那本宮得好好去準備準備。」

    她說著也不顧方纔那女子還跪在地上。邊走邊笑著拉衛雲兮的手走到亭子中。衛雲兮回頭一看那女子眼中已蓄滿了淚水,只不過是罰跪而已就已經是對她前所未有的羞辱了。

    衛雲兮心中暗暗搖頭,轉頭對玉和道:「皇后娘娘就饒了她吧。她不過是無心之言。」

    玉和似乎這才醒悟過來,回頭一看,笑著看定衛雲兮:「姐姐也是過來之人,知道這宮中無規矩不成方圓。今日她不過是說了酸話,難保哪天她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那女子跪得遠,聽不見亭中衛雲兮與皇后的對話,但是她看到衛雲兮面上的冷淡,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衛雲兮聽得玉和說了那一句「姐姐也是過來之人」,心中一窒,幾乎就要拂袖而去。她定了定神,似笑非笑地道:「皇后娘娘說得極是。」

    她說著忽地走到那跪著的女子跟前,淡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正含恨,冷不丁看到衛雲突然走來,不由抬起頭來,不期然對上衛雲兮幽深的美眸,擦了擦眼淚道:「臣妾閨名淳於卿。」

    衛雲兮看著她青春美麗的面龐,忽地一笑:「原來是淳於家的閨秀,過去給皇后娘娘認個錯,皇后娘娘必會饒了你的無心之過。」

    淳於卿一怔,不知為何這衛雲兮要為她求情,但是想起她說的那一句「原來是淳於家的閨秀」頓時也覺得腰板直了幾分。走過去向玉和請罪。

    玉和見淳於卿聽了衛雲兮的話,面上一僵,笑道:「快起來吧。本宮早就不生氣了,只是妹妹以後說話可要小心點,這衛國夫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得罪了本宮沒事,得罪了衛國夫人恐會見棄於御駕前。」

    這一番話說得話中有話。淳於卿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一旁淡然的衛雲兮,這才退下。

    衛雲兮心中冷冷一笑,失了賞花的心,對玉和道:「皇后娘娘既然在賞花,臣妾有事就不打擾了。容臣妾告退。」

    玉和一笑:「好吧。估摸皇上也該出御書房了。本宮就不攔著姐姐了。」

    衛雲兮一笑,轉身便走了。

    秦公公看著她的臉色,暗自歎了一口氣:「娘娘別生氣了,皇后娘娘就是要讓娘娘鬧心才會這麼說的。娘娘別理會便是。」

    衛雲兮冷笑一聲:「她倒是想得好,讓那淳於家的莫名其妙地恨了本宮。」

    淳於卿也是個傲氣的大家閨秀,而且方入宮最容易被人利用了去。玉和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她出頭,卻是把眾妃嬪的怨恨都指到了她的身上。看來這玉和看著她的盛寵已按耐不住了。

    衛雲兮揉了揉額角,只覺得前路紛繁複雜,不是自己能想像的艱難,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

    回到了露華宮,有宮人笑著前來稟報:「啟稟娘娘,有貴客要拜見娘娘。」

    衛雲兮一怔,問道;「什麼貴客?」

    「許多日不見,娘娘風姿如天人了。」一聲笑聲從殿中傳來。

    衛雲兮看去,只見那人一身素白儒士服,面容清雅出塵,正是在雲倉城匆匆一別的普陀多。

    看見熟悉的故人,衛雲兮心有感慨,道:「大師別來無恙?」

    普陀多含笑道:「我無牽無掛,自然是很好,今日進宮來拜見聖上之後,還是想來見一見娘娘。」

    衛雲兮想起他說的那第二支籤文,心中黯然:「大師所說的如今都應驗了。難道我真的要走上這一條路?」

    普陀多看著她眉間不解,歎道:「不是我說的應驗了,而是天意如此。再說娘娘肯割捨一切,心懷天下,襄助皇上,這才是天下之福。」

    衛雲兮心中蕭索,淡淡一笑:「我沒有大師想像的那麼好,走到這一步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慰藉罷了。」

    世人都羨慕她再嫁皇帝,風光無限,只有她知道她不過是無主孤魂罷了。這世間她早就無處可去,只有蕭世行願意收她。她何其有幸,連落魄也這般令人艷羨。

    普陀多聽得她言語甚是傷感,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他端坐在椅上,笑著開解:「娘娘何必如此傷感,佛說大愛。娘娘何不效仿一二,天長日久,心中的傷懷必定能淡去。再說皇上也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衛雲兮聽得他說的「可以托付」,忽地想起那一人也曾這樣說道,心口一慟,半晌才苦笑道:「大師說得極是。有人也曾這樣對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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