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後一程 文 / 冰藍紗X
靜夜寂寥,寒風也彷彿停止了吹拂。舒嘜鎷灞癹飄渺的歌吹繼續在夜空中飄蕩,傳向不知名的遠方.
半天,她猛的推開眼前的人,臉色如雪煞白,踉蹌退後一步:「你……你不是凌瀾!」
月光灑在他的面上,濃灰狐裘下是明黃鄭重的龍袍。他的面目顯露在月色下,剛毅俊美,熟悉得令她憎恨。衛雲兮看著他,看到他眼底的暗沉,忽的心中一窒,向後踉蹌退後。
他一步步向她走去,面容沉沉帶著無盡的悲傷與不甘。
「你一直在等著殷凌瀾回來。可是他不會再回來了。」他脫下身上的濃灰狐裘披風,忽地嗤笑,仔細打量一眼就隨手丟在雪地上。不過是一件尋常披風。只不過因為那人懼寒,日日披在身上,她便以為是他來了廓。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在衛雲兮眼裡,也許他還比不上殷凌瀾一件披風。
衛雲兮怔怔看著地上的披風,慢慢地反駁:「他會回來的。」
她沒有瘋,她不過是相信殷凌瀾不會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她瘋了,她依然堅信著傑。
慕容修認真地聽著,半晌輕輕地笑。衛雲兮盯著月色下的他,他的笑令她遍體生寒,無法抑制的從骨子裡冷起來。
「他不會回來了。」慕容修笑完,盯著她的明眸,聲音緩慢低沉:「你要怎麼才相信他死了?」
衛雲兮一聲不吭,只是抿緊蒼白的唇。
「給你看看這個如何?」慕容修從懷中掏出一件事物,他的眼簾低垂,令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衛雲兮,看完之後,你是不是該醒過來了?」
他張開手掌,一聲脆響,兩件小巧的鐵器鏗然掉落在地。月色很亮,亮得荒涼。雪地上,兩件玄鐵指套頹然躺在冰冷的地上。
衛雲兮渾身一震,猛的睜大雙眼。她忽地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只能定定看著那雪地上的指套。耳邊慕容修的話冰冷無情地傳入她的耳中……
「衛雲兮,他死了,死在了深淵澗底,屍骨無存……」
「朕當天就派了兩千人前去找他。可是搜了三天,追了水流三十里都找不到他的屍體……」
「只有在澗水岸邊找到這兩枚指套……」
「他若活著,這個時候也逃不掉毒發……」
「殷凌瀾死了!全天下都知道他死了,就你還不肯相信他沒死!」
……
衛雲兮慢慢跪在地上,慕容修說了什麼她都不聽不見,她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把那雪地上的指套攏在手心,可是一隻明黃的靴子毫不憐惜地踩在上面。
衛雲兮惶惶抬頭,她彷彿啞了,傻了,想要哀求什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伸手想要搬開他的腳,可是慕容修微微一用力,那玄鐵指套就深深的被他踩在了凍硬的土中。
她看著那冷酷無情的靴子,深深喘息了一口氣,他踩的不是殷凌瀾的指套,是她僅剩的希冀。
統統都沒了,都沒了……
慕容修蹲下身,伸手鉗制她精緻脆弱的下頜。她在顫抖,美眸中滾滾落下淚來,滿眼都是絕望。他的眼底洶湧著不知名的陰鬱,什麼都不必再說了。他知道她終於「清醒」過來了。
兩人沉默對視,再也看不清各自眼底到底在恨著什麼,又到底是在絕望著什麼。
「你滿意了?」她終於嘶啞開口:「他死了。你不就是想要告訴我,他死了。他再也回不來。」
她的淚蜿蜒成河,彷彿不會終止。
「然後呢?……」她的淚悄然滑落,輕輕地問,「然後呢?慕容修,然後呢?……這樣不忠的皇后,前朝公主,犯上作亂的逆賊,你要怎麼處置?」
她看著他笑,只是笑意無盡淒涼,帶著絕大的諷刺,看著面前的慕容修,一聲聲地問。
她問得他無言以對。
慕容修忽的起身,轉身大步離開。
衛雲兮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如癲如狂,在靜夜傳得很遠很遠……
……
黎明,微光。永巷中微微籠著一層薄霧。
她跪在冰冷的庭院中一點地用手指挖出被慕容修踩入凍土的指套。土那麼硬,挖得她十指鮮血淋漓,她的發上結了薄薄的冰凌,眉眼處皆是雪珠,可是她彷彿沒有察覺到冷,只是反覆地重複動作,直到最後一點也被她挖出。
蘇儀站在院們邊,看著那庭院中央凍成雪人的衛雲兮,久久不語。
終於她看見衛雲兮挖出那比珍寶還要寶貴的指套,珍而重之地放在貼身的懷中,凍得烏青的唇角溢出笑容,笑容天真明媚,比初升的太陽更耀眼。
「吃點東西吧。」蘇儀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下身,拿出帕子為她拭去臉上早就結成冰凌的淚痕:「今早早朝,皇上下了聖旨——要廢後。」
她美艷的臉上皆是倦色,彷彿那廢的不是衛雲兮,而是她一樣。蘇儀看著猶自笑著的衛雲兮,也不管衛雲兮是否有沒有聽在耳中,慢慢地道。
「我想,你我姐妹一場,雖然稱不上姐妹,但是我應該來看看你。」她說著又從院門邊接過丫鬟的手中的漆盤。
衛雲兮慢慢站起身來,靜靜注視著蘇儀的動作。
蘇儀端著一整副皇后鳳冠鳳服,慢慢地道:「我父親也死了,蘇家也倒了。我蘇儀什麼也不是。昨夜我想了很多,也許你今日的結局就是我明日的結局。可是你總是比我幸運,今日有我來送你。」
衛雲兮靜靜開口:「廢後之後呢?」
「下刑部天牢,三部會審。」蘇儀慢慢地道,「或者一杯毒酒,三尺白綾,誰能知道呢?」
衛雲兮看著面前擺著的一切,忽地一笑:「他當真下了決定?」
「是的。」蘇儀安靜得不像平日。
「好。」衛雲兮輕輕地道,嫣然一笑:「那就請蘇妹妹幫我梳妝打扮,與他了斷最後的一切,我就是原來的衛雲兮。黃泉路上,我也不必再與他相見。」
蘇儀看了她一會,終是點了點頭:「是,只是這一世,你解脫了,我還在這宮裡。」
衛雲兮臉上的笑意漸漸荒涼,她看著遠遠漫無邊際的宮闕,淡淡道:「你我都是可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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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有宮人來到院中,手上拿著明黃的聖旨,正要宣。蘇儀冷然回頭:「等等!本宮還未為皇后娘娘按品大妝!」.
她的臉色那麼冷厲,傳旨的內侍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蘇儀扶著衛雲兮,環視了他們一眾人,冷笑:「怎麼?難道宮規都忘了不成?衣衫不整不得接旨,接旨就得按藐視聖上處置!你們是想陷害皇后娘娘不成?」
傳旨內侍面面相覷,最後有人越眾而出,無奈道:「既然如此,那就請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快一些,咱家還要回去覆命。」
衛雲兮盯著那明黃的聖旨,忽地開口:「我要讓慕容修親自來傳旨。」
夫妻三載,終於走到了今日的山窮水盡。她要他親口廢了她,親口還她一個自由身。
內侍們又為難。
蘇儀冷笑:「都聾了不成?還不快去傳話?」
內侍無奈,只得匆匆前去。
香湯洗凝脂,鳳服穿上,過分瘦的身軀套上這身繁複鳳服,看起來竟那麼蒼涼詭異。長長的頭髮盤成鳳髻,十二支沉重鳳簪依次簪上,猶如鳳凰的冠,燦爛耀眼。蘇儀在旁邊為她抿平鬢角的亂髮。銅鏡中映出衛雲兮傾國傾城的面容。她蒼白的臉頰也許因為熱氣泛出淡淡的桃紅。
在破敗的房中,只有兩人在沉默忙碌著。
蘇儀看著漸漸妝成的衛雲兮,忽地道:「你到現在還信我能就救你出宮嗎?」
衛雲兮淡淡一笑:「已經無所謂了。這樣的結局很好。被廢,然後下天牢,或者就這樣被一杯毒酒賜死。與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她轉頭,看著蘇儀。她淡淡道:「你蘇家是我的仇人。」
「我知道。」蘇儀忽地自嘲一笑:「我的父親……罷了……他死了,說這個已無用。」
衛雲兮一笑,輕歎一聲。此時的恩恩怨怨都已經沒有了計較的必要。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長長的唱和聲。衛雲兮要出去,胳膊上忽地一緊,蘇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拿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她,慢慢道:「你我今日一別,應該不會再見面了。這一杯,就是你我的訣別酒。」
衛雲兮看著清澈的酒水,蘇儀的手很穩,面容太過平靜。這酒水——有毒。
衛雲兮一笑,接過酒水:「多謝你送我一程。」
她說著仰頭一飲而盡。再也不看蘇儀一眼,轉身走了出去,蘇儀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水,慢慢地傾倒在地上,酒水淹出一大片水漬。她頹然坐在一旁的椅上,喃喃道:「衛雲兮,出了皇宮之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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