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秋姑姑 文 / 冰藍紗X
自那一日以後，李芊芊便常常來長明宮中向衛雲兮請安問好，慇勤非常。舒嘜鎷灞癹蘇儀得知後，冷笑一聲，便只能悻悻作罷。如今整個後宮只有兩妃。而唯一有孕的李芊芊又與衛雲兮熟識，聽說還是衛雲兮親自帶來當初的建王府中，這其中的親疏遠近，一看就明.
這無形之中，長明宮得主鳳位的勢頭更高漲一點。
蘇儀身旁的一位年長的女官見她氣悶，不由勸道：「娘娘也別灰心，如今整個後宮的妃嬪十有八|九都是向著娘娘的。那衛雲兮不會成什麼氣候的。」
蘇儀不耐煩地道：「你懂什麼？！那些依附本宮的妃嬪不過是一些扶不起的阿斗罷了，真正要成事還能靠她們？！」
那女官一笑：「就算是卒子也有卒子的用處。那玉貴嬪不就是當初賢妃的卒子嗎？如今這一卒子倒是真正有用了。娘娘可千萬不要小瞧一些看似無用之人的最後用處。就算她們一事無成，當一顆棄卒也是可以的。魁」
蘇儀聞言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你倒是解得妙？」這是她入宮後父親給她挑選的女官，她嫌她年紀太大，不聲不響的，經常不怎麼重視，如今看來父親的眼光倒是人看得準。
那女官低頭：「娘娘謬讚了，曾經奴婢受過相國大人的恩惠，所以這時候是報答相國大人的恩惠了。」
蘇儀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位姑姑怎麼稱呼？瀑」
「奴婢賤名叫做羅秋。」那女官面上淡淡，說道。
蘇儀笑了，扶了她的胳膊：「那本宮稱你一聲羅尚宮吧。」
羅尚宮一笑：「隨娘娘自便。姓名不過是奴婢們的一個記號罷了。奴婢連自己初進宮叫做什麼都忘了。」
蘇儀見她談吐條理分明，心中高興起來。她如今在宮中正是用人的時候，有這樣一位熟悉宮中事務又能把事情看得分明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她笑了笑，揮退左右，這才問羅尚宮：「羅尚宮在宮中是老人了，那依尚宮的所見，皇上為何遲遲不立後？」
羅尚宮想了想，這才慢慢道：「這個奴婢也不太明白。現在的皇上與先帝並不同。皇上遲遲未立後，有一種可能是皇上在猶豫選誰，還有一種可能是皇上心中另有別的想法。這皇后之位本來要麼就是家世能匹配帝王的女子，要麼就是從前的結髮夫妻。皇上的結髮妻子周氏已被貶。皇上自然不可能再立她。只剩下一種可能，皇上在等著一位可以匹配自己皇位的女子。」
蘇儀皺眉：「難道本宮不算是？」
論家世論才貌，她都是不二的人選。慕容修還在猶豫什麼嗎？還是他想著立衛雲兮為皇后？只等著衛雲兮生下一子半女？
羅尚宮低了頭，眼底掠過一絲冷笑，隨即很快掩下，搖了搖頭：「娘娘家世已很好。可惜……」
她眼中皆是惋惜。看得蘇儀心中心中一點底也沒有。
「可惜什麼？羅尚宮快說！」蘇儀忍不住催促。
「奴婢萬一說錯了，娘娘千萬不要責罰才是。」羅尚宮道。
「羅尚宮快說！本宮不會責罰你便是。」蘇儀連忙道。
羅尚宮這才道：「娘娘想弄明白為何皇上不立娘娘為後，只需想一想為何當初先帝不為太子賜婚的緣由，這便是娘娘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說罷，施了一禮便慢慢退下。
蘇儀一怔，怔忪許久這才頹然坐在椅子上。慕容修在忌憚她蘇家！如今她的父親已位極人臣，以慕容修多疑的性格，他怎麼會讓蘇家有機會再如前朝皇后周氏一樣把控朝政和後宮呢？
出了一個皇后周氏已經夠了！
蘇儀定定看著窗外的雪景，只覺得心中的那一點希冀被兜頭的一盆冰雪澆得徹骨透涼。難道說她真的無法問鼎後位了嗎？
羅尚宮走遠了，冷冷看了一眼那重華宮，這才緩緩走在這走了千百次的宮路上。走了不久，身後傳來宮女的聲音：「羅尚宮留步。這是淑妃娘娘賞尚宮的。尚宮接好了。」
羅尚宮回頭，跪下接過，不卑不亢地道：「請替我謝過淑妃娘娘。」
那宮女連忙慇勤笑道：「羅尚宮說的，奴婢會給尚宮帶到的。如今羅尚宮被娘娘倚重，今後還望尚宮多多指點。」
羅尚宮起身，微微一笑：「都是做娘娘身邊的差使的，互相關照是應該的。」
她與那送賞賜的宮女又聊了幾句，這才告別。羅尚宮等她走了，這才捧著蘇儀賞賜下來的東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後，又換了一身尋常宮女服色，低著頭匆匆出了重華宮。
她走了許久，終於來到了上林苑。如今雪後整個上林苑中白雪皚皚，渺無人煙。她看了一眼身後，這才七繞八拐地來到一處亭子中。那亭子站著一位身披雪狐披風的清淡人影。她頭上戴著寬大的同色風帽，遠遠看去彷彿要與這一片天地融為一體。
她聽到身後的聲響，緩緩回身。許是站在雪地中久了，她面容凍得煞白，呼出的熱氣頃刻成了雲霧。
她看著在雪地中吃力而來的羅尚宮，眼眶微微一紅：「秋姑姑……」
羅尚宮眼眶中的淚陡然滾落，她上前跪下，不由哽咽：「公主！」
衛雲兮眼中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在狐裘上，她緊走幾步扶起了她，羅尚宮只是不起，她看著衛雲兮的面容，哭得泣不成聲：「蒼天可憐，保得皇后娘娘的一點血脈。奴婢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甘願了，奴婢以為這輩子真的不能見到公主了……」
「秋姑姑，秋姑姑……」衛雲兮見扶不起她，也索性隨著她一起跪在雪地上，熱淚化成千萬行，被寒風一吹臉上冰冷一片，心底卻是慢慢熱了起來。眼前的羅尚宮，就是曾經伺候過她的母后的小宮女秋素。
她還記得那個曾經愛笑的小宮女，帶著她玩的秋素姑娘。一轉眼滄海變桑田，世事皆非，她沒想到能在入宮之後還能見到曾經的故人。
她模糊的記憶中那個會踢毽子會叫會跳的頑皮秋素，怎麼也和如見這一板一眼淡然的尚宮對不上。她自是記不清秋素。還是有一日她在御花園，秋素認出了她。她那與太廟中掛著的幾乎與太皇太后年輕時一模一樣的傾世容顏。兩人這才真正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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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時秋素已成了蘇儀的尚服女官，不便多留，只能匆匆告別了衛雲兮。後兩人又約了此時此地再聚.
「公主，快起來。你身子弱。不能跟奴婢一起跪著。」秋素擦了擦眼淚，連忙扶著衛雲兮起身。
衛雲兮握了她的手走入亭中，挑了個僻靜的角落這才含淚道：「秋姑姑，你受委屈了。」
秋素擦了眼淚，這才道：「奴婢不委屈。比起衛國公，奴婢真的一點都不委屈。」
提起衛國公，她眼中的淚又滾落：「奴婢竟不知他為了保護公主……可憐的衛小姐和衛夫人……」她在宮中無法得知真相，以為衛國公當真出賣了林皇后。這十年來，她日日夜夜詛咒，只恨不得親手殺了衛國公為林皇后和清雲公主報仇。
直到那一日在御花園中看到衛雲兮這才猛的醒悟過來。衛國公的忍辱負重，令她慚愧不已。
衛雲兮眼中的淚又簌簌滾落：「衛國公保守這個秘密保守了十年。」
秋素看著衛雲兮，不由伸手撫上她如雲的鬢髮：「公主長大成人了。也不枉費衛國公的一番犧牲。」
「任那慕容家的狗賊怎麼找都不知道公主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好好活著。」
「當年慕容拔那個狗賊佔了皇宮，一把火燒了太廟，所以他們永遠也不會猜到公主就是當初皇上皇后掌心裡的明珠——清雲公主！」
衛雲兮看著秋素早白的發，抑住心中酸楚：「秋姑姑，你今日怎麼晚來了？」
秋素一笑，眼中掠過深深的笑意：「公主，奴婢雖然不才，以前只會帶著公主到處玩，到處鬧。可是現在奴婢會幫公主了。現在奴婢得了蘇儀的信任。那個蘇泉狗賊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奴婢不會讓她害了公主的。」
衛雲兮越聽越是驚訝，她聽完，心中一暖，把頭伏在了秋素的懷中，不由感激道：「秋姑姑……」
秋素輕拍著她的背，看著那皚皚白雪，這上林苑的雪景她看了十年。這湖邊的白樺樹明白她的恨了十年，怨了十年。
是時候了，是時候把這十年的恨統統傾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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