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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御駕親征(二) 文 / 冰藍紗X

    都要走了。大從此只留她一人獨自在這寂寂深宮中,晝短夜長。

    敬皇貴妃眼中的淚落下,低聲道:「皇后且再忍一忍,以後一定有出頭之日。」

    聶無雙扶起她,再看看大皇子宜喧,破涕為笑:「做什麼這麼傷心,這是好事。」她說罷看著宜喧的眼睛:「母后沒有說錯的,你的父皇最愛的是你。你現在是太子,就要以你父皇為榜樣,好好地學做一個好皇帝。」懶

    她說罷,推開他們,轉了身,一步步向殿中走去:「不要再來承華殿,本宮是個不祥之身。不要再來……」

    她說罷淡淡吩咐:「關殿門!」

    敬皇貴妃大驚,連忙撲上前去:「皇后娘娘……」

    「回去吧。敬姐姐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不要被本宮連累。」殿門緩緩關上,所有的光影都被隔絕在外,她幽幽的聲音傳來:「走吧,都走吧……」

    ……

    殿中不知哪來的冷風吹來,明燭搖曳,似也要熄滅。

    「再掌燭。」聶無雙淡淡吩咐,有宮女連忙上前,再掌幾隻明燭。可是她猶覺得不夠。

    「再掌!」她冷聲道。宮女們為難,上前:「啟稟皇后娘娘,宮中已經沒有蠟燭了。」

    聶無雙這才回過神來,滿目的燭光,可心底卻這般暗。不由覺得失笑,原來自己妄想要用燭火把黑夜驅散……

    是過了幾日?還是幾個月了?還是幾年了?她枯坐在殿中,每日看著明燭流盡最後一滴蠟淚。每一日心底的絕望就多一分,在這安靜得令人要發瘋的宮殿中,她細數著光影,等待著最後屬於自己的結局。蟲

    他立了儲君,封了敬姐姐為皇貴妃教養大皇子,移居東宮。大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吃吃地笑。一旁的宮女早就習慣了她無緣無故地發笑。她的笑這麼冷,似鬼哭,讓人心底發寒。宮女們面面相覷,她們見過太多的嬪妃在絕望中漸漸瘋癲,這皇后會不會也走上這條路?……

    她們打了個寒顫,悄悄退了下去。

    有風吹來,聶無雙看著搖曳的燭火,竟癡了。

    有緩慢的腳步聲傳來,擋住了那股冷風吹來的方向。聶無雙不回頭,直到許久,身後傳來淡淡的嘶啞:「無雙……」

    她微微一震。慢慢回過頭。在那明滅光影的盡頭,站著許久不見的蕭鳳溟。他一身玄色常服,依然是那挺秀的身姿,一身的風華令燭光都黯然。只是他的容色蒼白,洩露了他一身蕭索孤單,清俊儒雅的面容在陰影處隱約辨認不清,似夢又似幻。

    聶無雙竭力睜大眼睛,眼底一片灼熱,卻再也沒有淚滾落。

    她回過頭,看著燭火,問道:「你是來宣佈怎麼處置我的嗎?」

    她的聲音木然,曾經在黑夜中輾轉反側,曾經心肝俱痛,只想著如何與他說,這一切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但是,原來,他和她早就無話可說。

    蕭鳳溟慢慢走上前,每走一步,地上蜷縮的人影就令他多痛一分。她就坐在燭光之中,燭火圍攏,她的美一如初見,蒼白,瘦削,帶著絕望的妖冶。

    她那麼瘦,似風一吹就會消失無影蹤。明燭搖曳,映著她漆黑的美眸中點點光亮,遠看似星辰墜落,近看,卻只看見她眼中的自己,不過是高高在上,形影相吊。

    「過十日,朕要御駕親征。」沉默許久,蕭鳳溟終於開口。大

    聶無雙看著燭火,忽地笑了:「好,好的很。」

    她的笑清冷帶著嘲諷:「你終究是不放心蕭鳳青。」她撥弄著燭火,絕色的面容上帶著肆無忌憚的冷意:「你害怕他擁兵自立,你害怕他與你分庭抗禮。他說對了,你原來只是個皇帝。」

    她的冷色令他心頭湧起一股冰冷的怒意,不動聲色,她已誅了他的心。

    「朕是皇帝!」他上前一步,聲音沉沉如天邊的滾雷:「若不是皇帝,朕何必要如此?他反意在先,朕不能看著他毀了應國!」

    聶無雙一動不動:「我沒有說你做錯。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皇帝該做的一切。」她看著晃動的燭火,恍惚一笑:「你和他都沒有錯,錯的只是我。」

    「錯的只在我。不該踏入皇宮,不該動了心,動了情……」

    她搖晃站起身來,與他對視。時至今日,謊言揭開,他的確是該憤怒的。

    明亮的光影中,她的眉眼那麼清晰,艷麗的容光似有毒的花,只盛開在虛妄中,伸手不可及。

    「你今日來,是來宣佈怎麼處置我的嗎?」她又重複問道,傾城的面上帶著飄渺的笑意,那麼冷,像一根針刺入他的心底。

    「你一定不知,我如何從采女一步步走上這皇后之位。宛美人,寶婕妤,雲妃……還有那德妃,玲瓏,一個個,都是我所害。」

    「我,聶氏無雙,勾結外臣,禍亂宮闈,罪大惡極。」

    「你一定不知,我還做過許多許多你不知的事……」

    她一邊笑一邊說,在明亮的光暈中,她笑得渾身顫抖。

    「夠了!」蕭鳳溟的臉已鐵青,長袖下,手已緊緊握起。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

    她那麼瘦,撞入他的懷中,不痛,卻覺得她渾身骨頭咯得心口難受。

    「聶無雙,你非要這樣說嗎?」他看著懷中笑得花枝亂顫的聶無雙一字一頓地問。

    她停了笑,笑完只剩渾身的疲憊,那麼累。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難道你要我跪下說,皇上,饒恕臣妾吧。臣妾只是逼不得已,一切的一切都是睿王逼迫臣妾。反正他都要反了,一切只要推給他便是了。不是嗎?」

    她的譏諷令他額上青筋隱隱開始跳動。從來他都是冷靜自持的,可是只有她,死到臨頭還能這般挑起他心底最深的怒意。

    她的笑意漸漸轉冷:「不,我不會這樣說的。就算是等等要被你凌遲處死,我也不會這樣說的。我累了。蕭鳳溟,你從來不知,我聶無雙為了報仇能這般歹毒如此,攻於心計、草菅人命!」

    「你從來不知道,我從來不是你的舉世無雙。」

    「我只是聶無雙,一個只有恨和報仇的聶無雙!」

    最後一句令他渾身一震,洶湧的怒意令他狠狠一把拽起她,逼著她看著自己。燭光中,他清俊淡然的面容微微扭曲,所有的冷靜統統不見,褪盡,只剩下一個盛怒的男人,一個被激怒的丈夫。

    「難道你一定要這樣刺痛我才覺得開心?」他靠得那麼近,這張傾城的容顏,這張從來只是楚楚可憐的絕美面容,此刻竟讓他這麼恨,恨到了骨髓中,恨到了靈魂中。

    他從未見過哪一個女人能如她,一層面具揭開還有一層,每一層都讓他看不清楚,看不分明。

    恨意在胸中洶湧,忽地,他狠狠吻住她蒼白的唇。

    不要再說了!都不要再說了!心底一個癲狂的念頭在翻湧。他不是聖人,從來都不是!

    她開始掙扎,忽地她狠狠一巴掌甩上他的臉頰:「蕭鳳溟,你給我滾開!」

    她踉蹌退後,臉色煞白如雪,瑰麗奢華的鳳服在她身上早已凌亂。突如其來的巴掌令蕭鳳溟一怔。

    他撫著臉頰,火辣辣地痛。所有的怒意沉入心底的深淵,他的深眸中燃燒著火焰,一張清雅的俊顏在燭火中漸漸辨認不清。

    他一步步走近她,有冷風吹來,拂起他臉頰邊的散發,更添幾分魔魅。與蕭鳳青酷似的面容令她驚起一身冷汗。

    聶無雙踉蹌後退,可怕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她抿緊唇,死死盯著面前的男人。他不是蕭鳳溟,他是她這幾日最深的噩夢!

    他伸出手,聶無雙驚叫一聲,飛快向後跑去。可是她才跑開一步就被他死死抓在懷中。

    「放開我!蕭鳳溟,你放開我!——」淒厲的尖叫聲猶如黑夜中的鬼魂。她急促的尖叫被他捂在手掌中。

    蕭鳳溟鐵青著臉把她鉗制在懷中:「你說對了,朕只是個皇帝。可是你和他就是這麼對待朕的真心?你和他就是這麼算計著朕?!聶無雙,你的狠,你的絕,今日朕才知道!」

    他的手那麼緊,聶無雙被他摀住口鼻幾乎要昏闕。在驚懼與憤怒中,她的淚簌簌落下,打濕了他的手掌。

    錯了,都錯了,她早就該死的,死在那滿門抄斬的春雨中,與父兄一起死了。何必苟且偷生,何必踏入這令她生不如死的皇宮中。

    報仇……

    雪恨……

    仇未報,恨未雪,她卻早已成了一場天下間最荒誕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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