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後繼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二百二十九章後繼
成俊傑的實習，從5月20號一直持續到6月20號。在這段時間裡，中國還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就在人們在針對網絡謾罵，就未成年人道德素質等教育感到有所缺失進行討論的時候，一場不怎麼像從前那樣足以改變人生命運，卻又依然足夠重要的考試，悄然過去了。
高考結束之後，張芳芳每天差不多要接待幾十個客人。什麼亂七八糟的親戚、朋友甚至是過去的鄰居，都腆著臉上門說這說那，不過歸根結底，無非是想讓成俊傑開開後門，把誰誰家的孩子弄進暖州市醫科大學的中醫學專業內去。
按照市場的說法，現在暖州市醫科大學中醫專業的名額，真是給一百萬都不換。
成俊傑擺脫了漢奸的罵名，他自然就又成了領先國際的學術大師——如果能成為成俊傑直接教導出來的學生，那畢業之後找份人模狗樣的高薪工作，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想想看，如果一個企業老闆有一個大師培養出來的學生，那不管這貨到底手藝怎麼樣，就算是放在企業裡當擺設，老闆們也能很自豪地跟同行說：「看吧，這是我員工，成俊傑的學生！」
成俊傑的名字，實在是太值錢了。但凡和成俊傑沾上的東西，沒有一樣會是廉價的。比方在歐洲市場上漲價到6888歐元一療程用量、但成本不超過688元人民幣的消化系抗癌口服藥。
但是成俊傑本人，現在卻恨不能把這個專業暫先停辦了。如果可以，他非常希望能停止招收1到2批的學生，好讓他能有多一點時間，來好好教導今年就要升上大二，卻連大一課程都學得一塌糊塗的學生們。
此時此刻，成俊傑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邊翻著考卷，一邊無奈地對著向澤端這個教學處主任叫苦。
「向老師，你看看這個侯勇輝答的什麼題目。患者脈數，故有熱，另風善行數變，所以判斷肝熱，他哪只眼睛看到題目上寫到和肝有關的東西了？整個就一個風熱感冒，他居然能扯到肝熱上去！」
「還有這個李全周，這個選擇題簡直就是送分的，給他abcd四個選項，讓他選白虎加石膏的四大證是哪四大，6年前我考試的時候，我記得這還是填空題呢！寫錯一個字就不給分，現在這學生居然連給選擇題都做不對！」
向澤端苦笑著道：「校長啊，我跟你透露一件事情。每年新進來的老師，都要說和你差不多的話。大概從10年前開始，咱們的考試難度每年都在往下降。」
成俊傑奇怪道：「為什麼？」
「還不是生源質量急速下滑，成績拔尖的學生，很少有願意來學醫的了。你上個月那個節目一播完，全國報考醫學院校的學生搞不好又要減少大半。現在的家長哪裡捨得讓孩子來受這個苦啊，再說了，有追求打算賺大錢的孩子，也不會來學醫。當醫生能賺多少錢？」向澤端露出一臉無奈。
成俊傑也只能搖頭歎道：「醫生工作辛苦收入低名聲差，報名學醫的人就少，少了我們就降低錄取分數，然後進來的學生質量就比上一屆差，學生們畢業後參加工作業務水平就跟著低，醫療事故就跟著多，醫患矛盾就更加凸出，然後學醫的人繼續減少，咱們學校就接著降分。無窮無盡的惡性循環。估計再這麼下去，中國的醫學傳承真是要絕後了。」
說著，成俊傑忽然又看到了一道叫他哭笑不得的題目。
「向老師，這張卷子到底是誰出的啊？下列哪張照片裡的人，是《中醫診斷學》的任課老師？咱們把這個出卷的傢伙調去食堂上班好不好？居然在卷子裡出這樣的題目！？」
向澤端忙擺手道：「校長，這可怨不得出卷的老師。現在這些學生無法無天的，只要不是你在上課，到勤率絕對不會超過70%，好多人一個學期下來也不見得會來教室一次。出這種題目，也是迫不得已啊！」
「可這群學生才是大一的新生啊！有這麼老油條嗎？」
向澤端又無奈道：「就怪現在的網絡太開放，新生們每天跟著那些大三大四的老油條耳濡目染的，早就知道我們拿他們沒辦法了。現在大學基本上沒辦法開除學生，不然鬧起來咱們又得被人說閒話。校長，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逃的課也不少吧？」
成俊傑眉毛一揚，沉默半天後才道：「情況不一樣。我到大四的時候，已經融會貫通，不需要上課了！」
向澤端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問成俊傑道：「校長，今年好多人給我們打過招呼了，說要安排一些孩子進來，都是京華市還有一些省裡的領導，還有外省領導也有一些要求，這些孩子你看……」
後門。又是後門。
成俊傑頗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大學又不是公共廁所，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但這些人，咱們學校不好和他們搞僵了啊……」
「鬧僵？」成俊傑搖搖頭，露出一個陰陰的笑，「向老師，讓招生辦的人回復他們，要進來可以，不過咱們學校中醫專業從今年開始要進行自主招生。名額30個，多了不給。我自己親自面試！」
……
暖州市醫科大學發佈的關於中醫學院今年只收30人的決定，很是讓社會各界感到不滿。
從成俊傑的遠房親戚到京華市的大佬兒孫，無不紛紛指責成俊傑給臉不要臉，但即便如此，這些心存不滿的人還是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報名。
到了7月份全國高校開始正式招生的時候，就在全國不少醫學院校連學生都招不滿的情況下，暖州市醫科大學卻在煩惱到底該不該擴招才好。
這一屆的學生，恐怕是暖州市醫科大學辦校歷史上最好的一屆了。
8個省份的理科狀元，13個省份的文科狀元，而由於暖州市醫科大學並沒有一次性把分數提得太高，只是拉到一般全國重點大學的分數線，所以一些在考試中成績中上等的報名者，也不在少數。論生源質量來看，暖州市醫科大學顯然已經蓋過了京華大學，成為了全國今年最熱門的學校。
不過在面試這群即將到來的本科生之前，成俊傑卻需要完成對另外一群大齡青年的面試。因為成俊傑校長除了是成教授外，他還是成碩導，成博導。
這一天，成俊傑將擁有自己真正意義上的記名弟子。以成俊傑挑剔的選擇標準，最終進入到面試階段的，總共兩個人。
讓他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兩個人。
2個月前，就在成俊傑聲名狼藉的時候，大部分報考成俊傑名下中醫學碩士的人從4位數銳減到了兩位數。經過兩輪考試，最終剩下了2個姑娘。
面試的教室很大，但只擺了一張桌子，和三張椅子。
成俊傑坐在桌後，臉上的笑，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蘇曼，你嚇到我了。」
蘇曼本想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可話一到嘴邊，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你讓我少工作的。聽說你什麼活都喜歡自己幹，我考你的研究生不剛剛好嗎？」
成俊傑沒有回答這句話，卻是搖著頭，用很是讚歎的口吻道：「一個學臨床的，花半年時間，把一群學中醫出來的高手考死了，蘇曼，你真是我見過的……考試能力最強大的女人了！」
說著，成俊傑又把頭轉向了另外一個姑娘：「還有唐心，你怎麼想到考我的研究生了？」
唐心吐了吐舌頭，道：「跟著你混，最有前途啊！要是我說我是成俊傑的弟子，以後肯定能找個又高又帥又有錢的老公！」
成俊傑聳了聳肩，將兩人做的簡歷扔在了桌上，然後站起來道：「好了！不用考了，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老闆了！」
「成老師果然最好了！」唐心高興地跳了起來，一邊的蘇曼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然後便聽她問道，「成老師，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上課？」
「不急。上課之前，先跟著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
「當考官。」
……
報考暖州市醫科大學中醫學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面對上千個能把總分750分的卷子考到620分以上的精英，成俊傑在這一屆新生的篩選上，必須慎而又慎。中國高考雖然遭人詬病，但是卻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最少，高考可以反映出學生的三點素質——聰明、努力以及運氣。
缺少任何一環，一般人都不可能考出這樣的高分。
所以成俊傑現在所面對的，是至少是一群聰明、努力和運氣並存的學生。每一個，日後都有成為一代大師的可能。
於是成俊傑不得不在7月份暑假期間，就開始分批對學生進行篩選。一對一，面對面，面試篩選。
唐心和蘇曼成為成俊傑名下碩士研究生的第二天，這場別開生面的本科生入學面試，就在熱愛跟拍成俊傑的媒體關注下開始了。
為了體現考試的公平性，以及防止大佬們又想著走後門，應成俊傑的要求，面試被弄成了現場直播。從成俊傑、蘇曼還有唐心三個人坐的位置來看，這次面試很有一種達人秀的感覺。
第一個學生進門後，開口第一句就把收看直播的觀眾們逗樂了。
「三位評委老師好，我是來自東北省的張辰，我的口號是放飛夢想，超越自我。」
成俊傑一臉黑線地望著眼前那個身材健碩的男孩，怔了半天才點點頭道：「張辰同學，請坐吧。我們這裡是個電視節目，但主要內容是入學面試。我完全不打算考才藝表演，你待會兒出去後告訴那個正在空翻的男孩子還有那個正在劈叉的女孩子，讓他們休息一下。」
名叫張辰的大男孩呵呵笑著坐在了椅子上，然後便聽成俊傑問道：「首先跟我說一下，你為什麼想要學習中醫。」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在張辰的心中醞釀了非常久，成俊傑剛問完，他稍稍想了想，就開始以一種背誦的姿態滔滔不絕起來：「中醫，是我國的國粹，是中華民族珍貴的文化遺產。它有著久遠的歷史和厚重的文化沉澱，承載著千百年來中華民族的血脈，使這個民族能更加繁榮地延續下去。但是近年來因為種種原因，中醫的發展受到了制約，如果不是成老師的出現，也許過不了多久，這種國粹就會漸漸消失。所以，我非常希望為中醫在中國的發展盡一份力量，也希望成老師能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成俊傑轉過頭，默契地和蘇曼相視一笑，沒有對張辰的回答做出任何評價，而是直接問第二個問題道：「你對《周易》這本書，有什麼看法？」
「《周易》？」張辰愣住了，電視機前一些學院派出身的中醫學者們也愣住了，成俊傑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張辰想了半天，只能搖搖頭道：「不好意思，成老師。這本書我沒看過。」
「沒看過啊……」成俊傑歎了一句，又道，「沒關係，那跟我講講，你覺得中醫應該算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呢？」
張辰猶豫再三後，回答道：「道家。」
這一回，成俊傑開口了，他搖著頭道：「咱們中醫這個理論雖然是從以道家理論為依托的哲學體系中具體化出來的，但中醫和道士還有道家，卻不是一回事情。中醫被稱作醫，那自然是醫家啊！怎麼會是道家呢？」
張辰聞言，不禁一陣尷尬。好在三題問完，就該下一個了。
成俊傑並沒有當場宣佈考生是否通過，這就讓後面參加考試的人失去了從前面選手答案中獲得真相的機會。
以一天超出一百人的速度，這場直播的面試持續了整整一個月，才總算落下了帷幕。
其間成俊傑的問題來來回回，和醫學搭不上半點關係，倒是從諸子百家上饒了個遍。唯一重複的一道題目，就是每個人必須回答的第一題——為什麼要來學中醫。
一個月後，當最後一個考生答完後，成俊傑當眾就宣佈了可以進入第二輪複試的人選。
共計3487名考生，第一輪就被刷下了整整2864個。
因為誰都沒有想到，第一題在成俊傑的安排下，居然是有標準答案的！
「我校今年預計招收3500人，沒有通過第一輪的，將被調劑到別的專業。包括語言專業、管理專業，如果大家不願意，可以馬上跟學校打招呼。」
成俊傑宣佈完名單後，先是說了這個不怎麼好的消息，緊接著，他就對面試做起了解釋。
「第一輪面試，被刷掉的同學，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們對第一題給出的答案，不是非常符合我心目中的標準。在我的心裡，一個人如果真心想學一門技術，一門手藝，那往往只有兩種原因。請記住，前提是真心兩個字。第一個原因，有興趣。比方說你玩dota，你喜歡，所以你去練操作。第二個原因，因為崇拜，或者說有目標，同樣就像是玩dota，你想在一場比賽裡大殺特殺，所以你去練操作。其他的諸如弘揚中醫，你說你們一群連中醫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這話說出來我能相信嗎？這簡直就是扯淡！
如果你在家裡玩dota你們的父母問你為什麼玩，你說為了代表中國爭光，干死美國人，這個理由靠譜嗎？很不靠譜！你玩dota，只因為你喜歡！就像內心裡真正喜歡中醫的人，他來學中醫，只是因為他喜歡！只有真正喜歡的東西才能學好！對於真正喜歡中醫的人來說，他們學習中醫，才能像喜歡玩dota的玩dota那樣投入！喜歡，才能投入！才能通宵學，通宵玩。為自己的每一點進步感到高興，感到有所成就！
而且不光是中醫，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工作，你想做好，先要喜歡。做不喜歡的工作，不但是在浪費你的生命，更重要以後可能浪費別人的生命！醫生不喜歡醫學，會出人命。教師不喜歡教書，教出的學生要是來學醫了，也出人命。學機械的不喜歡工科，火車、輪船、飛機設計失誤會出人命。學建築的不喜歡建築，造房子會出人命。
英文中工作這個詞，除了job，還有calling。什麼叫calling？召喚！誰召喚的？老外說，神召喚的。中國的觀念，天召喚的！我這裡有個新想法，工作，就是自己的心靈所召喚的！你熱愛這項工作，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去所，所以你迫不及待地去學！學到完美，學到研發出自己的東西！每個人，只要能找對自己所熱愛的事業，他才能成為大師！
暖州市醫科大學中醫學院，只培養大師。所以，那些跟我說為了繼續中華文明，發揚中華傳統，繼往開來的同學們，你們成不了大師。一般來說，能成為大師的同學會這麼回答我這個問題：成老師，因為我喜歡中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