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一百七十五章 談崩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一百七十五章談崩
這個世界之所以變態，是因為很多人都不要臉。論及臉皮的厚度，學生不及商人，商人不及官員，官員不及天生的賤人。所以由此推算，人越賤，一般家底越厚，地位越高。是網絡上所謂之人之賤則無敵。
蘇曼覺得，姚偉強絕對稱得上無敵分子中的佼佼者。
大清早她出院的時候，姚偉強硬生生把過來幫忙的成俊傑哄了回去，然後一臉「准男朋友」的賤樣幫著她跑來跑去，又是拿單子又繳費的，最後蘇曼狠狠地罵了他一頓，姚偉強居然還非常開心地說了句「你批評的對，忘了你爸爸是醫院的院長，確實是很蠢的人才能做到的」。
蘇曼沒想到姚偉強居然會這麼不拿面子當一回事情，而更叫蘇曼感到不爽的是，自己的老媽居然全然忘了往日裡誇成俊傑的好，一路上半點不留情面地從身高到相貌拿成俊傑和姚偉強做了一番比較，結果自然是姚不要臉先生完勝。
等蘇曼回了家，不等蘇青山和吳曉婧動手做飯，姚偉強一個電話過去，附近酒店就直接送了一桌酒席過來。
這樣一來，蘇曼就徹底無法把他趕出家門了。她在生氣，可也總不能把付的飯錢的人趕出家門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蘇曼假意說要回江北鎮拿留在那裡的東西，想藉機把姚偉強轟走。然後這個招數對於賤男顯然也全然不管用。
鐵了心要追到蘇曼的姚偉強，一聽蘇曼這要求，立馬就挺身而出說要幫她去拿。
而其後的結果，更是叫蘇曼哭笑不得——蒼天作證，她的東西，早就在火災裡被燒得死不見屍了，但兩個小時後，姚偉強居然愣是給她帶回了一把落在鎮政府裡的雨傘。
一整天下來，姚偉強幫著她跑動跑西的，看在他辛辛苦苦的份上，蘇曼就非常不好意思再拒絕他的邀請了。
拉上吳曉婧，姚偉強帶著蘇曼母女二人一起找了一家名叫香香閣的小酒樓，價位不貴也不便宜。姚偉強一開始每點一個菜，就會問母女兩人的意見，後來見蘇曼不說話，他乾脆就直接和吳曉婧對話起來。這種知趣又知變通的作風，叫吳曉婧這個人精不由更加高看了姚偉強一眼。一個30出頭的男人能做到執著卻保持冷靜，是非常難得的事情。
吃到一半，吳曉婧心知自己一直坐著，兩人肯定不會談話，硬是讓蘇曼留下來繼續陪姚偉強後，她連忙就一個人跑回了家。還囑咐姚偉強一定要送蘇曼回去。姚賤男滿口答應之後，終於得到了寶貴的二人世界。
吳曉婧一走，姚偉強就立馬沒了剛才謹慎的樣子，嬉皮笑臉地調戲起蘇曼來。
「對！對！很好，我最欣賞吃飯的時候就吃飯，睡覺的時候就睡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這樣的人做起事情來心無旁騖，男人這樣會顯得特別英俊，女人這樣會顯得特別……冷艷！」
蘇曼聽得受不了，終於抬起頭看了姚偉強一眼，然後放下手上的筷子，滿臉不對付地問道：「那現在呢？」
姚偉強微微一笑：「你看，你不搭理我的時候冷艷，搭理我的時候就是……美艷！」
「……」蘇曼一陣無語，又低下了頭，姚偉強卻依舊喋喋不休道：「我覺得你應該多吃一點肉，你不是被割了一刀需要恢復嗎？我從小就聽我爸說以形補形，被割掉一塊肉，就一定得多吃肉補補。」
「閉嘴！」
「我哪裡說錯了嗎？」
姚偉強滿臉無辜地看著蘇曼，一邊故意拋著媚眼，然後換來蘇曼的一句：「別眨了，怪噁心的。」
姚偉強受挫地低下了頭，嘴巴卻不停下：「蘇曼，你為什麼老是吃菜呢？你又不便秘……」
蘇曼受不了了，重重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剛要叫服務員買單，姚偉強放在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一見上面顯示的名字，蘇曼伸手就要去接，可卻被姚偉強搶了個先。
「成鎮長啊？什麼？現在就去？有多重要啊……這麼多？好吧，馬上來！」
姚偉強說完，顯得很是遺憾地向蘇曼聳了聳肩，繼續發賤招道：「不好意思小曼，我有急事，今晚不能繼續陪你了。下次我一定補償你。」
蘇曼無語地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心中悲憤得簡直想拿起筷子捅姚偉強兩下。
姚偉強叫來服務生買單，蘇曼站起身子就要離開，卻被姚偉強趁機霸道地抓住了手，接著很是正義地說道：「我答應過你媽要對你負責的，你怎麼能自己先走？」
蘇曼又氣又急地問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叫對我負責？」
姚不要臉又理所當然地解釋道：「你媽讓我送你回家，就是讓他對你負責，你先走就是陷我於不義，我姚偉強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蘇曼聽完，頓時感覺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潰了。
好在成俊傑和姚偉強說的事情真的很急，姚偉強一路上車子開得飛快，在蘇曼一次次大叫著超車後，不到10分鐘就停在了她家的樓下，中途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原因，姚偉強居然再沒有說半句廢話。
看著蘇曼慢慢走上樓，姚偉強剛要發動車子離開，卻又見蘇曼走了回來。
搖下車窗，他卻聽蘇曼滿臉期待地問道：「剛才成俊傑有沒有提到我？」
姚偉強脫口而出：「他連他媽都沒提，怎麼可能提到你？」
於是姚偉強又很高興地收到了蘇曼的晚安白眼，灰溜溜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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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繡的辦公室裡，氣氛無比沉悶。
姚偉強剛一推門進來，就有一種進了局子的錯覺，反應了半天才想明白，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應該就是那個破壞掉他美好約會的混蛋。
要說生意人，果然是僅次於政客不要臉職業。明明心裡對石長清恨得要死，可姚偉強還是露出滿臉對待親孫子一樣的笑，朝著石長清伸出了右手，只是中指稍稍地有些不合群。
石長清倒是沒注意到姚偉強手上的細節，姚偉強一進門，他就立馬拋掉了臭臉，樂呵呵地站起身子迎向姚偉強道：「姚老闆，等得我好辛苦啊！」
「罪過罪過，讓領導等我這麼久！」姚偉強說著，渾然不顧自己剛剛吃過的事實，很是客氣地說道，「領導，咱們在這裡不好說話。換個地方邊吃邊聊吧！」
姚偉強說著，很是不經意地瞥了秦錦繡一眼。
要說成俊傑平時對這種非語言性的暗示反應慢得要死，今天這一幕落在眼裡，他的腦子卻無比清醒。
成俊傑立馬對秦錦繡道：「錦繡，咱們讓姚偉強單獨和石老先生聊聊吧，我們好久沒出去逛了。」
秦錦繡一個能做行政、能做企業管理的人精，怎麼會聽不懂成俊傑要抽身的話。也不管自己還有許多活沒做完，直接拿起包就挽上了成俊傑的手，笑著對石長清道：「石老先生，你和姚總慢慢聊，我和小傑就不陪了。」
石長清一皺眉頭，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挽留兩人的借口，只能看著成俊傑和秦錦繡離去。
……
坐在秦錦繡的車上，成俊傑才發現自己原來一次都沒有和秦錦繡約會過。
上床在約會之前，這種直來直往的模式，多少叫成俊傑有些感概。
見成俊傑沉默不語，秦錦繡不由問道：「還在想資金的事情嗎？」
成俊傑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歎息起來道：「是啊……姚偉強同意轉給我一半的利潤，但是這擺在眼前屬於我的錢，卻又用不起來。現在省裡又想來插一腳，這快蛋糕，怎麼就這麼招老鼠呢！」
秦錦繡彷彿是想到了些什麼，眉目中有點淡淡的黯然，可是因為怕被成俊傑看出來，又馬上笑著道：「還不是因為你做的蛋糕太大了，人家看著眼饞有什麼辦法。這次還是省裡的人來找你，要是再過幾天來個京裡的，我看你怎麼拒絕。」
「是啊，萬一來個京裡的……」成俊傑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塊蛋糕，可不是為老鼠準備的！
……
姚偉強找的地方，相當奢華。江北鎮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歐華酒店。
作為一個生意做得比較大的生意人，他多少能明白一點石長清這種高級幹部的心理。雖然他們嘴上經常多要避免浪費，但如果你真的為了避免浪費而擺出一個冷清的排場，那麼要辦的事情八成是要被攪黃的。
可石長清卻不會因為簡單的一頓飯而放棄自己所追求的利益。
菜剛上齊，姚偉強根本連酒都來不及勸，石長清已經切入了主題。
「姚老闆，我這次主要是代表省裡來找你的。照理說，你的公司並不具備生產這種藥物的資格。」
姚偉強拿著酒瓶的手微微一頓，可卻沒有放下，依然順勢給石長清滿上後，才笑著問道：「不知道石司長指的，是哪些方面的資格啊？我們廠子從上到下，可是所有的手續都辦齊了。」
石長清見姚偉強裝傻，不由搖了搖頭，道：「姚老闆，我想說的不是手續，而是資格。你知道，抗癌口服藥到底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要賺大錢。」
姚偉強土鱉似的答案，讓石長清不禁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姚老闆，你一直都在賺大錢。」
笑著笑著，石長清卻神經質地突然停下，然後換成一種陰沉的語氣，低聲接著道：「但是姚老闆，這筆錢，不是你能一個人賺得完的。全球領先的科技，絕不可能屬於個人，它只能屬於國家！」
姚偉強聽著石長清和威脅無異的話，不禁也發起狠來。
「成俊傑自願給我的技術，我自己拿身家跟銀行貸款借來的錢辦的廠子，這些東西，和國家有半毛錢關係嗎？扔就扔，你當我的錢是水飄來的？將來一年上千億的利潤，你讓我讓我就讓，我當我是喝三鹿長大的？」
石長清陰著臉，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小小的生意人，居然有這個膽子和自己頂缸。這讓石長清不得不承認，暖州人要錢不要命的精神，確實相當可怕。
他想了半天，終於道：「聽說你已經註冊了三種抗癌口服藥的專利？」
「不，是四種。」
石長清頓了頓，道：「既然這樣，這四種已經註冊專利的藥物的生產銷售歸你們，如果成俊傑以後再有其他種類的抗癌口服藥的方子，每一種新的藥物，我們以一個億的資金入股。」
姚偉強沉默良久，問道：「那分成呢？」
「除去你答應給成俊傑的，剩下的利潤，你和國家三七分。」
「我七國家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石長清有一種要掏出身邊的手槍斃了姚偉強的衝動，咬著牙道：「是國家七，你三。」
「那這和搶劫有什麼兩樣？！」
姚偉強大叫了起來，引得邊上的食客紛紛側目。
石長清終於再也忍不住，跟著大叫起來：「要不是看在成俊傑的份上，你連湯都沒得喝，現在居然給你一塊肉都不知足！姚偉強，做人不要太貪心了！」
姚偉強冷冷一笑，道：「是誰在貪心？」
「你……」石長清伸出手指著姚偉強，氣得說不出話來，而就在這時，他猛地感到腹部一陣絞痛，臉色霍然間一陣蒼白，冷汗滴滴答答地就下來了。
姚偉強一見石長清這樣，還當是老傢伙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可接下來一見他口吐一口鮮血，便知道這不是受刺激那麼簡單的事情。
……
成俊傑正一言不發地和秦錦繡享用著燭光晚餐，剛想找點話題，手機卻響了起來。
一看是姚偉強的來電，還當是兩人談崩了。可一接電話才知道，事情其實更加嚴重。
根據姚偉強的描述，成俊傑基本上可以判斷，石長清這是應激性潰瘍加重導致的胃或者十二指腸急性穿孔。如果治療不及時，這位衛生部派下來公幹的高官，可能就要在暖州市殉職了。
「你快把人送去附五醫，我馬上就過去！」
「出什麼事情了？」秦錦繡見成俊傑焦急的樣子，不由擔心地問道。
「錦繡，快送我去附五醫，我要去救人。」
「救誰？」
「石長清！」
秦錦繡一聽，居然笑了。
「小傑，人情債，還不完哦！」
成俊傑搖了搖頭，苦笑道：「那也得先救回來再說。」